第86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现在酒坊早已不产酒了，以是梁叛和萧武还是先找到了城隍庙，才在城隍庙西摸到溧水县衙。
全部县衙只要门口处挂了两盏昏黄的气死风灯，蒙纸早已发旧了。
梁叛走到最内里最大的那张书案前面，只见桌上堆了厚厚一摞纸稿，用两方镇纸压着。
梁叛将倭刀换到左手，向萧武打个号召，便奔到墙角下悄悄跃起，伸手在墙头一搭，翻身进了县衙前院。
杨主簿跟在前面道：“你不把册子带归去抄吗？”
说到这里没再说了，约莫是有甚么话不便利出口。
最后那大岛说了一句：“就如许好了！”
隔了一会儿，那悄悄话说完了，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刘经承，倭人只肯照原价出八百两。”
这是杨主簿。
因而两边议定，那大班付了一半的定钱，商定后天一早再来取，让那刘书办尽快誊抄。
那瘦子稍稍掉队半步，嘴里叽里咕噜和那瘦子说着甚么。
并且比来倭人的手伸得也忒长了点，仿佛到处都是这些人的身影。
那倭人一边低声沉吟，一边在嘴里碎碎念地谩骂，反几次复就是巴嘎、马鹿这两句。
两人一边拌着嘴，一边相跟着出了门。
说着一前一后分开县衙，分两端走了。
刘书办沉默不语，最后开口道：“再加五十两，不然统统免谈。”
“经承”就是一房的正职书办，说话的这位约莫是居中的大班翻译，刚才的那段悄悄话，大抵就是这大班与倭人卖主筹议的声音。
“你倒惊骇倭人怎的？我倒不信他们敢打到应天府来，南都城不算孝林卫的老军，也有上万兵，敢来难道作死么。一个蕞尔小邦的蛮夷，不敲他一笔难道华侈？”
萧武伸手在铜锁上捏了捏，说道：“开不开得？”
这时就听一个上了些许年纪的声音，用一副安慰的口气道：“加才，八百两也够了，。”
但是梁叛在内里毕竟隔着一层墙，听不清内里说的是甚么。
那大班立即翻译给名叫大岛的倭人。
这时梁叛闻声那大班用半生不熟的日语又叽叽咕咕低声说了两句，大抵意义就是对方还想抬价，问一问那倭人买家的主张。
两人都是平常商贾打扮，身穿大布衫，头戴瓦楞帽，出了屋便向大门而去。
东司房是吏、户、礼三房加赋税库，第二间便是户房书办的办公所。
不知此人是和身份，约莫也是个居中之人。
杨主簿立即跟着道：“刘老弟，话说到这个境地，你又何必再争。”
取了火折子一照，只见第一张最右边写了“新桥镇”三个字，随后便是人名、数字以及一些地名。
那大班却没有全数翻译，只对那书办说：“刘经承，大岛很活力，实在我们中国人之间说句不见外的话，这笔银子你也是白得的，不要嫌多嫌少。惹毛了倭人，将来万一……呵呵，浙江那边的景象你们不晓得，小弟我是亲眼所见的，客岁倭人但是杀进了台州城的……”
听声音那瘦子就是大班，瘦子倒是个倭人。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悄悄纳罕。
萧武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先进了屋里。
谁知就在他落地的位置恰好被人放了个水缸，梁叛情急之下右脚悄悄在墙面上一撑，超出水缸在地上翻了个跟斗卸力，幸亏未曾发作声音来。
随即屋里响起凳脚在空中摩擦的声音，梁叛和萧武立即闪到暗处躲藏起来，一阵脚步声响，户房门扇翻开，走出一胖一瘦两小我来。
这是最新统计的溧水县各家桑田统计的账册！
随即又一个有些拿捏的声音，懒洋洋隧道：“杨主簿，你替倭人焦急怎的，你家杨知县素有能员之名，现在已去了洪蓝埠，说不定解民于倒悬当中，将这场大水救住了也未可知。你想想，如果如许的话，洪蓝埠的桑田便保存得殊为不易，其价莫非不涨吗？”
“他能个屁……”杨主簿道，“我做亲叔叔的岂会不知，他那里有空治水，此次去洪蓝埠，他是……”
“我……我居中拿些中介，也属平常啊。”杨主簿道，“你尽快誊抄出来，不要误了倭人的事。”
天下县衙的格式大同小异，梁叛是浸淫久了的，闭着眼也能找到处所。
梁叛向萧武打个手势，两人从藏身之处走出来，站在那户房的门外，只见一把老旧的铜锁挂在门上，微微映出金属的光芒来。
萧武先上了墙头，瞧见那水缸以后换了个位置下来，两人站在墙角阴暗处四周张望，却见前院竟然黑漆漆一片，门子房里都黑着灯火，只要东司房的第二间中透出一点豆大的灯光。
接着是呱啦呱啦一大串日语，梁叛听得懂，是痛骂中国人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话。
两人悄无声气地穿鞠问院，来到户房以外，只听内里模糊传来一阵嘀嘀咕咕的说话声，仿佛有人在窃保私语，却不决计将声音压到旁人听不见的程度。
梁叛听那胖倭人脚步沉重，呼吸短促，不是练家子，微感奇特。
梁叛一愣，和萧武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暴露尽是不测的忧色。
梁叛取了两根黑针出来，摸到锁眼悄悄一挑，便将那锁芯挑开了。
但是一个倭人和溧水县的户房书办能有甚么买卖好做？
两人一起穿街过巷，终究找到一条东西向的大街，遵循那店伙的说法，这条街叫通济街，在街道西侧有座老酒坊，县衙就在那酒坊当中。
谁知屋里俄然爆出一声吼怒：“岂可修！”
随即就听刘书办在屋里嘲笑：“你倒不贪？你若没拿倭人的银子，何必这么卖力替他说话？”
倘或还找不到，那便在通济街上找城隍庙，那城隍庙是唐武宗时在溧水县衙的故址改建而成，当时给县衙选的新址就在几十步外的酒坊当中。
等那两人出了县衙大门，就见一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人探头出来张望一遍，确认两人已走远了，便转头抱怨道：“加才啊，不是我说，做人何必太贪婪。”
那刘书办是个精瘦的文人打扮，出来锁了房门，便要朝衙门内里走。
里头很乱，几张半桌靠墙支着，板凳椅子散落在各处，也没有归置。
“急甚么，后天赋要。明天到衙门里来抄也一样！”
他这句话隐含威胁之意，在场之人都听得出来。
比如第一行写着：俞百问，七十四亩三分，观前头十二亩、南山六亩七分、沟北十四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