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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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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趴在丈夫肩头,身上裹着被子把脸都挡住了,听丈夫喊大人,她艰巨地拱出脑袋,只来得及瞥见一道足有九尺之高的魁伟身影。想到年初收到的家书,苏锦想,怪不得丈夫夸萧大人神勇,光这身高,就像有本领的。

萧震点头。

冯实怕媳妇,扑过来狠狠地亲了一通,这才去扫雪。

苏锦也想,但这不是自家,她一来冯实就半天不出去,萧大人会如何想?

“锦娘,真的是你?”冯实扑到车前,做梦似的看看媳妇儿子,眼睛快不敷用了。

萧震生在北地,早就听闻江南四时如春,是以也能了解苏锦母子的景况,叫冯实放心照顾家人,不消讲究虚礼。

冯实当即牵了马来。

萧震微惊,扬州到彰城稀有千里之遥,倘若门外妇人真是锦娘,莫非扬州出了甚么事?

苏锦懂了,萧大人与戏文里的好官一样,都没钱。

萧震很赏识冯实的悍勇,自此与其并肩作战,交友为友。后萧震凭军功升任彰城千户,汲引了冯实作他的近卫,两人同住千户府,如影随形。

冯实乐呵呵道:“大人,我先回房了!”

持续数月驰驱,吃饱喝足,五岁的阿彻撑不住睡着了,冯实搂住媳妇,急不成耐。

冯实一边回想,一边咧嘴笑,一口一个锦娘。

苏锦挑眉,凤眼锋利。

上房,萧震确切早早睡了,只是睡着睡着,俄然听到一声怪叫。

浑厚诚恳的男人,既然他对峙,萧震便不管了。

苏锦扫眼屋门,凑到他耳边问:“官府人家,菜里如何没点肉腥?”

“你还晓得出来,我们娘俩都快冻死了!”满腹委曲在现在宣泄出来,苏锦边哭边骂。

号令一下,小兵们顿如鸟兽散,齐刷刷往屋舍里跑,那速率,比上阵冲锋还快。

“嗯……啊……”

冯实是五短三粗身材,脑袋大肩膀宽,中间仿佛少了一截脖子,站在高大矗立的萧震中间,更显得他矮小如墩,没少被同营的兵士嘲笑。

萧震皱眉。

苏锦一看就晓得他在想甚么,说实话,被丈夫这么盯着,她也有点馋。

一个滚滚不断地回想媳妇孩子,一个心不在焉地聆听,不知不觉,两人回了千户府。

冯实才不管那么多,撒腿跑了出去。

客岁萧震在步队里初遇冯实,对冯实也存了轻视之心。然冯实人矮,却天生神力,祖上世代都是打铁匠,朝廷征兵,冯实带着亲手打造的一双铁锤参军,别的兵士害怕匈奴铁骑,冯实英勇非常,一锤能砸死一匹匈奴好马。

萧震昂首,只见白茫茫的雪花簌簌降落,远处笔挺矗立的杨树林仿佛被埋进了冰雪中。

她叹口气,幽怨地朝冯实道:“本年开春,全部扬州都闹水灾,我们家算是有点钱的,一开端还能对于,厥后流民乱窜烧杀劫掠,专拣孤儿寡母动手,我实在惊骇,就清算清算金饰,带着阿彻来投奔你,哪想到北地如此冷,我把镯子当了才有钱添棉衣棉被。”

女人温热的气味落在耳上,冯实便如一团干柴,噼里啪啦地着了起来。他目光炽热的看着媳妇,一双手抬起来又放下,挠心挠肺的。苏锦见他暴露这急色样,嗔了他一眼,身子却没今后退,用心逗诚恳的丈夫。

冯实盘腿坐在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媳妇,久别相逢,媳妇固然头发混乱,但面庞还是那么都雅,丹凤眼樱桃嘴。男人参军参军,一年多没碰过女人了,现在娇滴滴的媳妇就在面前,家人重聚的高兴过后,冯实不由想干点别的。

晌午用饭,冯实将饭菜端到炕上,苏锦见桌上只要黄面馒头、清汤净水的炒白菜,再饿也没了胃口。阿彻没娘亲那么娇气,捡起筷子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男娃举止清秀,若换身绸缎衣裳,说是富户少爷也有人信。

“走吧。”萧震估计这雪起码要下两三天,留在虎帐他也没事干。

萧震握拳,冯实这个婆娘,也太不知廉耻了。

冯实听了,铁臂一揽,连被子带媳妇一起扛到了肩头。苏锦老诚恳实的,明显早就风俗了,冯实叮咛门房将车上的一堆行李送出来,他回身往院子里跑,左手抱儿子右手扛媳妇,轻松地就像扛了两袋大米。

北地贫寒,千户固然是正五品的武官,但府邸也只要三进罢了。进步是兵器库、萧震措置军务待客的处所,最后一进留给萧震将来的女眷,现萧震住二进的上房,冯实住东配房。实在配房本该属于萧震子嗣,只萧震光棍一条,又不太重端方,便随便安排了。

冯实恋恋不舍地穿鞋,冒雪去了前院。

千里寻夫,驰驱大半年关于见到丈夫,苏锦撇撇嘴,眼里起了雾。该死的北地,如何这么冷!

冯实连连伸谢。

北地天寒,刚进十月,老天爷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倏忽之间,彰城家家户户的屋顶上便覆盖了一层厚厚积雪。百姓们纷繁关上大门,赖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取暖,有媳妇的搂媳妇,没媳妇的抱着枕头也欢愉。

“早晨再说。”

闻声的,倒是断断续续的女子吟叫,泛动着飘进窗缝。

苏锦依靠地蹭蹭他脸,颠沛一起,又要防贼又要防劫色的,直到现在,她的心才算真正结壮。

冯实赖着不肯走。

思忖间,冯实扛着媳妇儿子进了后院的东配房。

冯实小壮牛似的冲到千户府大门,就见门口停了一辆骡拉的平板车,有个女人裹着厚厚棉被盘腿坐在上面,怀里抱着一样裹着被子的男娃,娘俩重新到脚捂得严严实实,都只暴露一张白白净净鼻子冻得通红的小脸。

儿子不挑食,冯实劝媳妇:“这边冷,夏季只要白菜萝卜,你姑息点。”

“既然千户大人在家,我们还是去拜见下吧。”歇息够了,苏锦想起了礼数。

如许的娘俩,别说冯实,守门的侍卫瞅着都心疼!

冯实乃江南扬州人,这是他来北方的第二年,再次看到雪,他还是忍不住喟叹:“这雪真大啊,不像我们故乡,下雪跟下雨似的,一下雪锦娘就骂人,嫌迟误她做买卖,我就劝她,气候不好我们就歇息,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她说她就喜好赢利……”

扫到一半,萧震畴前院返来了,见此不测道:“不急,雪停再扫也不迟。”

“不急不急,大人最体恤部下,你们冻成如许,我去跟他说一声,晚两天也没事。”查抄过娘俩脚上触目惊心的冻疮,冯实可舍不得让他们再刻苦。

萧震好酒,命小厮烫了一壶本地土酒,再炒碟花生米,与冯实围在火炉旁对饮。

郊野虎帐,千户萧震见部下的兵士都快冻成雪人了,不得不停止了练习。

“拼集吃点吧。”冯实奉迎地替她夹菜,“看你都瘦了。”

萧震猜想,锦娘长得应当不错,但冯实把锦娘吹得貌似天仙,萧震不信。冯实无貌无财空有一身蛮力,一个貌美出众又能赢利养家的女人,怎会嫁给他?

他展开眼睛,黑夜中,那眼里仿佛闪着寒光。

喝了酒,娘俩垂垂和缓起来,终究不抖了。

萧震放下酒碗,冯实离座刚要去看看,就听门口有人尖声大呼:“冯实,你给老娘滚出来!”

萧震没见过冯实故乡的媳妇,但熟谙冯实这么久,他按照冯实的论述,脑海里也有了锦娘的大抵模样,一个开包子铺的江南小妇人,凶暴又娇气,把丈夫管的服服帖帖。萧震曾笑冯实宠妻过分,有失家主严肃,冯实却道能娶锦娘是他的福分,贰心甘甘心被媳妇使唤。

“走不动,脚底都是冻疮,沾地跟针扎似的。”苏锦用袖子抹了一把脸道,不然方才她就冲出来了。

饭还没吃呢,冯实强行忍住了,低声解释道:“大人廉洁,从不收受贿赂,俸禄也大多用来给营兵添置冬衣了。”

冯实眼圈泛红。那对儿镯子,是他攒了好久钱才给媳妇补的聘礼,媳妇可宝贝了,日夜不离身。

再看她怀里的男娃,四五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安温馨静地待在娘亲怀里,非常懂事。

苏锦摸摸脸庞,勉勉强强吃了一个馒头。

“大人,我们也归去吧。”近卫冯实搓搓手道,冷得直顿脚。

萧震生来耳聪目明,也恰是仰仗过人的耳力,他才在疆场上多次躲过背后的刀枪。

冯实冲动满脸通红,瞅瞅门外,难以置信地结巴道:“大人,那,那仿佛是我媳妇!”

冯实呵呵笑:“等雪停了,我再扫一遍。”

女人声音尖细,模糊带了哭腔。

炕头热乎乎的,冯实三两下铺好被窝,苏锦急慌慌搂着儿子钻了出来,娘俩依偎在一起瑟瑟颤栗。冯实心疼啊,急中生智,去前面向萧震讨了半碗温酒,捂在怀里端到配房,苏锦哆颤抖嗦的,一气喝了大半,剩两口给儿子。

躺在被窝旁,冯实紧紧抱住妻儿:“锦娘放心,从今今后,我再也不让你们娘俩过苦日子。”

堂屋正对大门,萧震一身黑衣站在屋檐下,冷静地看着这一幕。

冯实心道,他劲儿大是一方面,媳妇兴头上来爱叫喊也是真的,不过黑灯瞎火,大人早睡沉了,并且,配房与上房有点间隔,伉俪俩的动静一定能传畴昔。

一壶酒将近喝完,门口俄然传来一阵鼓噪,异化着女人的声音。

入夜,冯实先哄儿子睡觉,阿彻一睡沉,他谙练地往儿子耳朵里塞两团棉花,然后饿虎扑羊似的压住了苏锦。苏锦气.喘吁吁,再三提示他:“今晚小点劲儿,别叫人闻声。”

萧震坐着没动。

“逛逛走,快进屋,炕上热乎。”媳妇最怕冷了,冯实一手抱起儿子,一手去搀苏锦。

“行了,院子里都是雪,你帮手扫雪去。”吃力巴力地将冯实的手从她肚.兜里拽出来,苏锦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小妇人约莫十八.九岁,生了一双标致的丹凤眼,细嫩嫩的脸颊冻得惨白如纸,更加衬得那两弯眉毛画上去的一样,乌黑纤细,扁着的小嘴儿饱满鲜艳,好似刚洗洁净的新奇樱桃。现在她裹着暗红色的棉被坐在纷繁大雪中,好像一朵迎雪怒放的海棠。

苏锦让他去解释下。

只是,儿子还醒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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