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查抄吴府
胡宗宪点了点头：“客岁一年，河南水患、陕西蝗灾、山东水灾。本年冬，北直隶又闹起了饥荒。鞑靼人虽说早跟朝廷媾和，可在九边重镇还是一个劲的挑衅。九边防务每年都要耗去大笔的军费。南边的安北国又对南疆虎视眈眈。东南呢，还要抵抗倭寇。皇上本年又修了几座道观，起了几座宫殿。大明的国库，称得上是捉襟见肘。。。”
老胡走进阁房：“老六，胡部堂跟你说啥了？”
也正因如此，嘉靖帝才会说：朝廷一日不成无东南，东南一日不成无胡宗宪。
老胡道：“你要先理清眉目。江南宦海官职最高的几人中，胡部堂是严阁老的人；南直隶巡抚赵贞吉是裕王的人；浙江巡抚郑必昌是严阁老的人，还是前任两淮盐运使吴良庸的后代亲家；浙江布政使何茂才也是严阁老的人。。。。你要掀那吴良庸的老底，就即是掀严阁老的老底――亦即是掀大半个江南宦海的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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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一个客堂，地板下所藏银窖竟达四个！力士们将银窖里的银子堆成了一座小山。
贺六叮咛部下的力士：“别愣着了，搬银子！”
胡宗宪话里有话：浙直不能乱。你贺六来清查两淮盐税不要紧，万勿东拉西扯，搅得浙直乱成一锅粥。
笔帖式答道：“这座宅子前后共有十二进，起码能卖三十万两银子。”
从墙壁的破洞上，竟像流水普通淌出一大堆五两一锭的金锞子。
胡宗宪是治世能臣。他上任浙直总督三年，宵衣旰食、呕心沥血。都察院的御史曾上奏，胡总督三年里瘦了整整二十斤。
老胡大略数了数，惊奇道：“老六，这才两柱香工夫，我们就抄出了八万两藏银！”
吴府分为前院六进，后院六进。后院当中另有一个偌大的花圃。花圃当中，假山林立，另有一个小湖。
一名力士拿起一柄大锤一砸。
贺六叹了口气：“他对我说，不要因为查盐税亏空而搅乱浙直。浙直一乱，天下必大乱。”
老胡抽出一柄小刀，将脚下的石板掀起来。石板之下，白花花的竟满是银子！
老胡翻开“明净箱”，拿出地听、壁上虎。
“这石板底下是空的！”贺六道。
胡宗宪道：“嗯，老六，你措置《百官行录》的事，我已然传闻了。看得出，你是个沉稳的人。好了，你也乏了，我先告别。有任何需求，你派人跟我说就是了。”
胡宗宪坐到椅子上，拿起茶盅喝了口茶，道：“是啊，朝廷有朝廷的端方。这里只要我们两人。没有甚么总督、钦差，只要锦衣卫的平辈老友。你不肯承认，我也不能再诘问。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晓得大明一年的财税，浙江、南直隶要占到几成？”
“轰~哗啦啦。”
老胡倒吸一口冷气：“我们这就算抄出三十万两银子来了！这宅子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啊！”
第二日，贺六和老胡领着一百锦衣卫力士来到了罪官吴良庸的府邸。
老胡取出“壁上虎”，他拿着锤头在客堂墙壁上敲着。贺六则将耳朵趴在墙上，听有无反响。
胡宗宪对贺六坦诚相待：“老六，我晓得你来江南，明里是查抄那吴良庸的宅子。暗里嘛，倒是来查两淮盐税亏空的事。”
吴良庸已被下旨夺去官职，打入诏狱。他的宅子早就被总督府的三百多名亲兵看了起来，只等京里派钦差下来查抄。
贺六不是笨人。他听得出胡宗宪的话音。
贺六拱手道：“胡部堂放心。我贺六不是贪功好利的愣头青，办差时会把握好分寸的。”
贺六想了想，说道：“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要数江南最为富庶。浙、直的财税，恐怕要占到国库支出的半壁江山。”
贺六跟老胡进到吴府。这吴府的确要比都城当中六部尚书、内阁阁员们的宅子还要都丽堂皇！
“嘭，嘭~咚儿~”刚敲了两下，贺六便又发明了端倪。
贺六道：“可皇上、陆批示使交代下来的事情，我们又不能不办！”
前院的客堂宽朗舒阔。贺六对老胡说：“请明净吧。”
贺六装起了胡涂：“胡部堂，您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我循礼循法办差，莫非我办的差事能搅乱江南？”
胡宗宪领着贺六来到阁房当中。
贺六道：“实在胡部堂只算半个严阁老的人。陆批示使临我走前，亲口对我说过：胡宗宪既是严阁老的弟子，更是忠于皇上的人。”
胡宗宪走了。
贺六环主顾堂一周，又道：“别急，还没请壁上虎，刮墙皮！”
斯须工夫，贺六便发明了端倪。
“这面墙也是空心的！来啊，用大锤把这堵空心墙砸开！”贺六叮咛部下力士道。
贺六笑了笑：“朝廷有端方，受密旨办差，不得将旨不测泄！还请胡部堂谅解。”
贺六问贴身服侍的总督府笔帖式：“如许一个宅子，在江南能卖多少银子？”
老胡道：“罢了，陆批示使给了你两件差事。一件是查抄吴良庸的府邸，一件则是查清两淮盐税亏空的事。我们这几日先办好第一件差事，查抄那吴良庸的宅子就是了。”
贺六将地听一端放到地上，一端放在耳朵上。
老胡则在地听五步以内跺着脚。
贺六道：“这座宅子，我们起码要抄检上四五天。先畴前院开端吧！”
胡宗宪苦笑一声：“你觉得呢？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两淮盐税的亏空，牵涉的官员太多了！江南宦海又是派系林立，严阁老的人、裕王的人、吕公公的人，一群人乌眼鸡一样整日里争来斗去。我这个补锅匠，只能竭力保持江南宦海的均衡。一句话，你办事要有度！且要从大局着眼！”
贺六命道：“先听地盘。”
胡宗宪先是替朝廷诉了一阵苦，而后他话锋一转：“浙直两地的财税占了国库支出的一半儿。国库又捉襟见肘。以是，浙、直不能乱！浙直一乱，便是牵一发而动满身！我身为皇上钦命的浙直总督，不得不从大局着眼。老六，你能谅解我的苦处么？”
老胡点点头：“胡部堂是出了名的善谋大局。他说的没错，国库现在端赖浙直支撑。这处所如果乱了套，全部大明都得跟着吃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