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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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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虽猜想过军中将领忙于战事,能够不修面貌,但看到面前这位俞大猷将军,陆绎还是微微一怔,俞大猷身上仍旧是之前刚回营的那身装束,衣袍沾有硝烟,衣未换,面未洗,连脖颈上所染上的鲜血都尚在,只是已经凝固结痂。

但是,与他升迁经历比拟,他在宦海亏损的经历更加丰富。

第一百零一章

俞大猷没起家,挥手让军士出去,又挥了挥手表示陆绎坐下,随便之极。

听闻有圣旨驾到,军士飞奔通报,俞大猷很快迎出,下跪接旨。

俞大猷接过圣旨,本来就黑的面皮,又多了一层霜色。

用过饭,祥子带他们到所处之处,也不帮着安设安设,就赶着去给俞大猷送饭,一起小跑着走得。

陆绎淡淡一笑:“之前到关外时,我试过这滋味。”

“……将军请便。”陆绎只能道。

“两位大人请随我先去用饭吧。”

“……将、将军,您返来了……”祥子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四下张望,“陆佥事呢?”

“这孩子……”岑福摇点头,展目打量了下屋子,又叹了口气,“至公子,要不您到外头转转,我先把屋子归置划一了,您再返来了。”

岑港崎岖局促,地形庞大,易守难攻;何况毛海峰作困兽之斗,于存亡置之度外,加上春汛之时,很多新倭声援岑港,全部战况对于明军来讲极其倒霉。想必胡宗宪那边给俞大猷的压力也甚大,不然俞大猷不会冒险行隘道向倭寇策动进犯。

“臣接旨。”

岑福笑着点头朝陆绎道:“真真还是个孩子。”

“对我们都如许,可想而知此人在宦海上必定吃不开,不被整才怪。”岑福环顾下屋子,虽说还算洁净,可确是粗陋得很,“他现在还能带兵兵戈,我都感觉奇特。”

“你再去翻一遍俞大猷的质料,”陆绎叹道,“他如果个办事圆通长袖善舞之人,就不至于这些年管了那么多闲事,又被整了那么多次,吃了那么闷亏。”

岑福劝他歇一会儿,陆绎脑中始终想着海防图,冷水激面,洗去面上倦容,换了套半旧衣袍,想着去船上看看,最好是能在岑港外环绕一绕。陆战如此艰巨,若从海长打击说不定能有转机。

打来的井水冰冷沁人,布巾覆在面上好不风凉,陆绎过了半晌才取下布巾,道:“虽说都是四品官阶,但他但是手握兵权,确是比我有分量多了。”

“小兄弟,我看你年事不大,怎得如此受俞将军重用?”陆绎吃了几口,温颜问中间伺立的小军士祥子。

总算这个过程不算长,没一会儿工夫,帐内答复安静,俞大猷将碗筷一推,用衣袖胡乱抹抹嘴,朝陆绎勉强笑了笑,道:“见笑了!我们行军兵戈的人,有了上顿没下顿,不风俗细嚼慢咽。你看现下天和缓起来了还好,天冷的时候,羊肉饭一出锅就结一层白花花的羊油,那饭吃得,比嚼蜡还享福。”

岑福笑道:“卑职自问,这点可比不上俞将军。”

俞大猷行至桌旁,目光缓缓扫过桌面,卷宗质料多而稳定,最上面摆放着的是岑港的海战图……

“……浙江总兵俞大猷,作战倒霉,期限一月,必取岑港!如到期不取,自总兵以下,全数罢免查办!”锦衣卫朗声道。

“恐怕谁的人都不算。”陆绎侧头想了半晌,“现在朝堂之上,你想找出个没派系的人不轻易,他算一个吧,一门心机就是兵戈,甚么派系全然不管。你想,王江泾大捷他协同张经,被赵文华认定是张经的人,罢了他的官;没多久他插手了胡宗宪的追击战,被曹巡抚认定是胡宗宪的人……赢了他被贬官,输了他背黑锅,这类事你干不干?”

“跟着你家将军好好学,说不定将来有机遇,还能进神机营。”陆绎笑道。

俞大猷公然没再理睬他,紧接着吃他的饭,连菜带饭,连汤带水地往下咽,那架式就像是三年整没吃过饭的人。陆绎连看都不忍看,恰好垂目时还能闻声他用饭的动静,实在叫人难过得很。

“回禀大人,十四岁也不小了,将军说再过两年,就让卑职上船学着用火铳。”说这话时,祥子面上发着光。

随陆绎在外头办事,还从未被人这般疏忽过,岑福面色已不太都雅。

祥子却连连点头:“卑职就跟着俞将军,那里也不去。”

陆绎倒不介怀:“不必了,在军中天然统统从简。”

毕竟还是个孩子,听陆绎说本身受将军重用,祥子内心非常受用,用力挺了挺胸脯,答道:“回禀大人,卑职已经不小了。”

陆绎道:“将军请便,我不焦急。”

眼看他们就快吃完了,祥子请灶间徒弟再为本身备一提盒饭食:“将军刚返来,还没用饭呢。”

岑福将布巾在架子上晾好,回身问道:“他算是胡宗宪的人么?”

这下连岑福都笑了:“才十四岁,还说本身不小了。”

“他一整夜都在这里?”

“眼下岑港还未攻陷,恐怕他没表情与至公子您参议。”岑福道。

岑福见提盒内的饭菜与他们所吃无异,不由问道:“俞将军也吃这个饭菜?”

“倒问一些,可都是些琐事,问我多大了,故乡在那边,我就照实说了。”祥仔细察俞大猷神采,“……将军,不能说么?”

“都督发了话,让我共同陆佥事,本将天然不会违令,至舟山以来的统统作战质料尽数在此,请陆佥事一一明察。”俞大猷站起家,想了想又接着道,“来日的作战集会,若陆佥事有兴趣的话,我也会派人请您列席。”

即便熬了一夜,陆绎回到屋中,虽感倦怠,倒是毫无睡意。一夜的质料看下来,岑港的状况比他料想中还要糟糕几分。

“是啊,他说想尽快体味与倭寇的作战状况,以是一整夜都在看这些东西。我劝他去安息,他只说不累。”祥子道,“要不我去他屋子瞧瞧,或许他已经归去安息了。”

“那他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呀!”岑福道,“您瞧在大帐外头打发我们的模样。”

究竟上,俞大猷不但是没表情,连空都抽不出来,军务繁忙,足足过了两日,经通报以后,军士才领着陆绎进了军中大帐。

陆绎正欲说话,俞大猷却已起家,朝他一拱手:“陆佥事您渐渐监察,我军务在身,还得上船去一趟,不能相陪,还请包涵。”

陆绎将布巾抛给尚看屋子不扎眼的岑福。

岑福本身倒不挑嘴,但见陆绎也吃这等粗食,不免忿忿得很。但碍于陆绎事前的叮嘱,并不发作。

陆绎笑问道:“如何,喜好火器?”

次日凌晨,俞大猷回到大帐后瞥见祥子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香,遂上前将他晃醒。

俞大猷哈哈干笑两声:“陆佥事您是朱紫,都督也有所交代,如许……”

“别的……”祥子尽力回想,终还是摇点头,“没了。”

“另有别的么?”

祥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他起家,顺手从青花小缸中抽出一轴舆图,在桌上铺陈开来,凝目细看……

“稍等半晌,我先把饭吃了。”他边嚼边朝陆绎道。

他的手指向紧靠着桌边的青花小缸,内里密密匝匝装满了各种作战舆图、卷宗,手再往上一挥,桌后的书架堆着层层叠叠的质料、战报,谕令等等。

“启禀将军,陆佥事已带到。”军士朝正低头扒饭的俞大猷禀道。

被唤过祥子的小军士年纪尚幼,只知陆绎是个佥事,但究竟是何身份也闹不明白,领着他们用饭。饭菜也未叮咛灶间单做,而是从大灶中烧出来,粗糙得很,但总算是有荤有素,想来与普通官兵无异。

空有一身领兵才学,却得不到重用。从最早,兵部尚书毛伯温对他非常赏识,曾嘉奖过他,却不消他;厥后毛伯温将他保举给宣大总督翟鹏,翟鹏也对他非常赏识,可还是不消他。厥后在王江泾大捷中,明显是打了败仗,功绩别人领,贬了他官;而后他又插手了胡宗宪的追击战,固然败北,但倾尽尽力非常英勇,终究的成果倒是被圣上免除世袭百户,责令循分守己,不然砍头示众……能够说,从嘉靖十四年来,俞大猷在宦海里吃了无数闷亏,背了无数黑锅。

祥子连连点头。

俞大猷考虑半晌,想这陆绎毕竟是锦衣卫,便是要查探些甚么,恐怕也不会如此直白。

陆绎好笑地看着他:“属甚么的?”

“不但是你,恐怕我也做不到。”陆绎道,“……传闻他技艺了得,善于荆楚长剑,如有机遇能参议一番,倒不失为一件乐事。”

“我一向看着他,陆佥事整夜都在这里,厥后我……”祥子烦恼道,“我大抵是太困了,就睡着了。”

两人一起行过虎帐,即使陆绎是一身平常衣袍,并未着飞鱼服,还是遭到了周遭官兵的侧目。锦衣卫不招人待见,他向来是晓得的,但官兵的目光与百姓的目光有所分歧,他们的讨厌几近是不加粉饰的,更不会决计遁藏。

行至营门四周,见稀有骑飞马而至,穿得恰是锦衣卫的飞鱼服,为首之人翻身上马,立于营门,命军士布告俞大猷速来接旨。

岑福用铜盆打了水给陆绎净面净手,饶得他比岑寿沉稳很多,此时也有些忿然:“将我们晾在一旁,这位俞将军好大的架子,提及来,至公子你与他官阶不异,他在我们面前耍甚么威风!”

“不知胡都督信中是如何申明,”陆绎也看着他道,“言渊虽鄙人,但此番来军中,也但愿能尽些许微薄之力。”

“他有没有问过你甚么?”

俞大猷,字志辅,又字逊尧,号虚江,福建晋江人。嘉靖十四年中武举人,被任命为千户,守御金门;嘉靖二十一年官升署都批示佥事;嘉靖三十五年以军功前后升任都督佥事、大猷署都督同知。

“回禀大人,卑职属猪。”

“他现下能带兵兵戈,是因为他确切有才气。”

俞大猷皱眉道:“你怎得连小我都看不住?”

一向觉得他是呆在都城的公子哥,未想到他还曾去过关外,俞大猷顿了顿,多看了他一眼。

这屋子粗陋得很,只要简朴的家具,四周土墙,未加任何润色。

再无一句多余的话,俞大猷大步出了营帐,表示祥子看好陆绎。大帐以内,陆绎苦笑半晌,暗忖胡宗宪的那封信只怕是帮了倒忙,俞大猷明显觉得本身是来监军。

倒是未想到俞大猷当真能与兵士同甘共苦,岑福看向陆绎,后者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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