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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碧血剑(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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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王拔剑出鞘,逼近一步,喝道:“那么你立即下诏,禅位让贤罢!”崇祯身子发颤,喝道:“你要弑君篡位么?”

袁承志见崇祯与曹化淳都脸露惊奇之色,不便多说,点了点头,回身出去。

一个高高瘦瘦、神采惨白的华服中年人说道:“贼兵已到宁武关,指日就到京师。你到这时候还是不肯借兵灭寇,是何用心?你定要将我大明天下双手馈送给闯贼,是不是?”袁承志识得他是惠王,他的总管魏涛声手执单刀,站在他身边。承志不欲与他们相见,缩身在一名叛党以后,转过甚察看书房中情势。

阿九在他肩头悄悄推了一把,说道:“你想甚么呀?我们可得抢在头里,毁灭奸人逆谋。”承志还是沉吟未决。阿九悄声道:“只要你不忘了我,我……我老是……跟你在一起……我们将来……另有如许的时候。”说着渐渐将头靠畴昔,吻住他嘴唇。

袁承志待要戳穿曹化淳的逆谋,转念又想,闯王义兵日内就到京师,任由这奸恶小人在宫中当权,对义兵恰是大吉大利,当下也不睬会天子,向阿九道:“这剑还给我吧。我要去了!”

只听那中年人笑道:“无礼?他要就义太祖天子传下来的江山,我们姓朱的个个容他不得。”嚓的一声,将佩剑抽出一半,瞋目挺眉,厉声喝道:“到底如何?一言而决!”

温方悟怎料获得她会蓦地背叛,大惊之下,皮鞭倒卷,来挡她铁钩。但何铁手出招多么狠辣,又是攻其无备,只一钩,已在温方悟左臂上划了一道口儿。钩上喂有剧毒,半晌之间,温方悟神采惨白,左臂麻痹,身子摇摇欲坠,右手不住揉搓双眼,大呼:“我瞧不见啦……我……我中了毒!”温氏三熟行足体贴,不暇攻敌,疾忙抢上去搀扶。

惠王命魏涛声聘请五毒教入招贤馆,先送了二十万两银子,再答允任由五毒教盗取户部大库的库银,不限其数,又说要图谋一件大事,事成以后,将云南、贵州两省定为五仙教布法行道的地盘,敕建教观,任由五仙教打醮做法,收取官方布施。对五毒教而言,自是无穷无尽的生财大道,而后把持云贵,当真能够没法无天。何铁手心想最多所谋不成,也没甚么丧失,便即答允了。

崇祯忽见女儿到来,说道:“你来干甚么?快出去。”

阿九怒道:“惠叔爷,你胆敢对皇上无礼!”

袁承志这时已盘算主张,事有轻重缓急,面前不管如何要先救天子,使得勾引清兵入关的诡计不能得逞,待闯王进京以后,再来手刃崇祯以报父仇,这是先国后家、先公后私的大义。但温氏四老武功高强,虽未构成五行阵,也难等闲对付,百忙中见阿九头发狼藉,宝剑狂舞,垂垂抵挡不住何红药的狠攻,俄然窜到何铁手跟前,说道:“去杀了曹化淳那些造反篡位之人!”

殿门开处,曹化淳俄然领了一批京营亲兵冲了出去。袁承志见仇敌势众,叫道:“阿9、何教主,我们庇护天子冲出去。”阿九与何铁手承诺了。三人往崇祯身周一站,正待向前夺路,曹化淳俄然叫道:“大胆奸贼,竟敢轰动御驾,快给我杀!”众亲兵即与锦衣卫交起手来。惠王惊得呆了,叫道:“曹公公……你……你不是和我……”一言未毕,曹化淳举脚向他踢去,惠王惊诧之余,当即奔逃出殿。而后逃到广州,最后为清兵擒获正法。这一来不但众锦衣卫大惊失容,袁承志、何铁手、阿九三人更是奇特,只要崇祯在心中暗赞曹化淳忠义。

阿九退到父切身边,仗着宝剑锋利,敌刃当者立断,惠王部下人众一时倒也不敢攻近。但她见仇敌愈来愈多,袁承志给对方五六名妙手绊住,缓不脱手来互助,情势甚是危急,正心慌间,忽见一个面庞丑恶、乞婆装束的老妇目露凶光,举起双手,暴露锋利的十爪,喝道:“把金蛇剑还来!”

崇祯性子刚愎,要他公开认错,可比甚么都难,听了这话,沉吟不语。

阿九带着承志,迳奔崇祯平时批阅奏章的书房。

袁承志顿时缓脱手来,回身出掌,拍在惠王所带来的总管魏涛声背上,魏涛声当即昏晕。袁承志一转头见阿九气喘连连,冒死抵挡何红药和安剑清的夹攻,目睹难支,当下斜飞而前,抓住何红药的背心,将她直掼了出去。安剑清一呆,阿九金剑挺出,刺中他左腿,安剑清颠仆在地。

只见室中烛光亮亮,十多人站着。阿九叫了一声:“父皇!”向一个身穿黄袍、头戴黑缎软帽的人奔去。袁承志打量此人,见他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脸孔清秀,脸上神采惊怒交集,心道:“这便是我的杀父仇敌崇祯天子了。”

阿九道:“你跟我来!”拉着承志的右手,迳往干清宫。将近宫门时,遥见前面影影绰绰,约稀有百人堆积。阿九惊道:“逆贼已围了父皇寝宫,快去!”两人发足急奔。

惠王目睹大事已成,不料长平公主俄然到来,还带来一个如此技艺高强之人护驾,但见此人身穿寺人服色,告急中也认他不出,只放声大呼:“内里的人,快来!”

这时温方悟毒发,已昏了畴昔。温氏三老不由得心惊肉跳,一声暗号,温方义抱起五弟,温方达、温方山一个开路,一个断后,冲出版房。何铁手追了出去,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叫道:“这是解药,接着。”温方山回身接住。何铁手一笑回入。

这一来攻守顿时异势。承志和阿九把二十来名锦衣卫打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承志凛然一震,心想:“本来她疑我迷恋和顺,不肯起来。好吧,先去瞧瞧情势再说……”悄声道:“你把宫女点了穴道,用被子蒙住她们的眼,我们好出去。”阿九道:“点在那边呀?我不会。”

袁承志愤然道:“我是为了国度而救你,要甚么犒赏?嗯,是了,皇上既已悔怨,求皇高低诏,湔雪先父的大冤。”

来到房外,只见房门口围着十多名寺人侍卫,满地鲜血,躺着七八具尸首,想是忠于天子的侍卫给叛党格杀而死。世人见到公主,一呆之下,阿九已拉着承志的手奔入书房。一名侍卫喝道:“留步!”举刀向承志砍去。袁承志侧身略避,挥掌拍在他胸口,那侍卫直跌出去,承志已带上书房房门。

袁承志闭目不语,心下迟疑。崇祯是他杀父仇敌,十多年来,无一日不在想亲手杀了,以报血海沉冤。这时皇宫忽起内变,本身不费举手之劳,便可目睹仇敌毕命,本是大快心胸之事;但如曹化淳等奸谋胜利,借清兵入关,闯王义举必将大受波折。如果清兵长驱直入,闯王抵挡不住,难道神州沉湎,黄帝子孙都陷于胡虏之手?

承志听了他口音,心中一凛,烛下看得明白,此人恰是安大娘的丈夫安剑清。

惠王一使眼色,一名锦衣卫卫士拔出长刀,叫道:“昏君无道,大家得而诛之!”

何铁手见局势已定,笑道:“师父,明日我在宣武门外大树劣等你!”说着携了何红药的手,回身而出。

阿九尚未奔近天子身边,已有两名锦衣卫卫士挥刀拦住。

袁承志和阿九见干清宫前后站满了寺人侍卫,个个手执兵刃,晓得事已危急。阿九喝道:“让开!”伸手推开那名寺人,直闯畴昔。守在宫门外的几名侍卫待要禁止,都给承志推开。众监卫不敢动武,仓猝报知曹化淳。

何铁手、何红药及温氏四老回声而入,俄然见到袁承志,无不大惊失容。温方达眼中如要喷火,大声叫道:“先摒挡这小子!”四兄弟围了上去。

这日胡缠瞎搞,得蒙袁承志答允收己为徒,一向喜不自胜,心想既已拜得这位明师,甚么五仙教教主之位,百万两、千万两金银,满是毫不敷道,而后只要不违师命便是。“师命有三,目前他说的是第一师命。”回身转臂,左手铁钩猛向温方悟划去。

阿九追到殿门以外,低声道:“你放心,我永永久远,决不负你。”袁承志心想眼下不是解释之时,也非细谈之地,说道:“天下将有大变,身居深宫,不如远涉江湖,你要记得我这句话。”他知闯王即将进京,兵荒马乱之际,皇宫实是最伤害的处所,是以要她出宫避祸。

这时曹化淳又出去恭请圣安,奏称统统背叛已全数处斩,已派人去缉捕逆首惠王的家眷。崇祯点点头道:“好,究竟是你忠心。”曹化淳见了袁承志,心中大疑:“此人明显是满清九王的使者,怎地反来坏我大事?”

袁承志望着崇祯,想起父亲舍命卫国,立下大功,却给这天子凌迟正法,心中悲忿悔恨之极,细看这杀父仇敌时,只见他两边脸颊都凸起出来,鬓边已有很多白发,眼中尽是红丝,神采甚是蕉萃。此时夺位的奸谋已然安定,首恶已除,但崇祯脸上只显得烦躁不安,殊无欢愉之色。承志心想:“他做天子便只享福,一点也不欢愉!”

承志拉住她右手,引着她摸到本身胸前第十一根肋骨之端,拿着她的手时,只觉光滑温软,如同无骨,说道:“这是章门穴。你用指节在这部位敲击一下,她们就不能动了。可别太用力,免得伤了性命。”

阿九顾虑父皇身处危境,疾忙揭帐下床。四名宫女站了起来,说道:“殿下要甚么?”阿九走到锦帷以后,把宫女一个个别离叫畴昔,依承志所授之法,打中了大家穴道。最后一个敲击部位不准,竟呀的一声叫了出来。阿九一手蒙住她口,摸准了穴道再打下去,这才将她点晕。她从锦帷前面出来,承志已穿上鞋子下床。阿九穿好衣服,满脸羞怯,向承志微微一笑。承志忍耐不住,双手搂住了她,在她唇上悄悄一吻。阿九满脸通红,低声道:“你永久不健忘我,是不是?”承志俄然想到青青,登觉难堪非常,但身当此时,只得紧紧搂住了她,说道:“当然,永久不健忘你!”两人揭开窗帘,见窗外无人,一齐跃出。

崇祯却那知袁承志心中这很多动机,温言道:“你叫甚么名字?在那边当差?”他见承志穿戴寺人服色,还道他是一名小监。

跑出十余丈,一名寺人迎了上来,见是长平公主,吃了一惊,但见她只带着一名侍从,也不在乎,躬身道:“殿下还不安眠么?”

她学得一身高超武功,平生未逢敌手,但跟袁承志一比武,俄然见到了武学中一片新六合。这少年相公不但脱手短长,而招数窜改之繁,内劲之强,直是匪夷所思,轮作梦也想像不到。她五岁那年,父亲便即归天,是以教中的家传武功,并未获得真正亲传,她的授业师父虽是教中妙手,但位份不高,很多秘传未窥堂奥。她从师父口中得知,本教很多高招是从小金蛇的身法而悟得。她常平常命齐云璈放出小金蛇,研讨其动静身法,虽有很多体味,毕竟有限。此次跟袁承志数度比武,见到他所学的金蛇武功奥妙变幻,远在小金蛇之上,本已钦服。再见到他的华山派武功与木桑所传的铁剑门工夫,更觉本身僻处云贵,真如井底之蛙,不知六合之大。如同贪财之人目睹一个大宝藏便在身侧,触手可及,眼红心热,非伸手摸一摸不成。她说跟袁承志比武当晚,没法入眠,确非虚语。这几天六神无主,念兹在兹,只是想如何拜袁承志为师,祈求之殷切,比之少女初想情郎的相思尤有过之。

崇祯回过甚来,见女儿身上溅满了鲜血,却笑吟吟的望着承志,这时惊魂略定,坐回椅中,问阿九道:“他是谁?功绩不小,朕……朕必有重赏。”他猜想袁承志必然会跪下叩首,那知袁承志昂然不睬。阿九扯扯他的衣裾,低声道:“快谢恩!”

曹化淳策划拥立惠王,本身却不敢出面,只偷偷在外批示,传闻长平公主进了干清宫,心想谅她一个少女也碍不了大事,传令众侍卫抓紧戍守。

袁承志定了定神,凛然道:“我姓袁,是故兵部尚书、蓟辽督师袁崇焕之子!”崇祯一呆,仿佛没听清楚他的话,问道:“甚么?”袁承志道:“先父袁崇焕有大功于国,冤为皇上正法。”崇祯沉默半晌,叹道:“当今我也非常悔怨了。”隔了半晌道:“你要甚么犒赏?”

那知阿九密意款款,会错了他的意义,低下了头,柔声道:“不错,我甘愿随你在江湖上四周为家,远胜在宫里纳福。你下次来时,我们……我们细心筹议吧!”

本来曹化淳在外密查动静,晓得局势已去,弑君奸谋不成,情急智生,便去带领京营的守备亲兵,进干清宫来救驾。锦衣卫见曹化淳变计,都抛下了兵器。曹化淳连叫:“拿下去,拿下去!”众亲兵将锦衣卫拿下。一出殿门,曹化淳叫道:“砍了!”顷刻之间,参与逆谋的人都给杀得干清干净,魏涛声也难逃一刀之厄,尽是曹化淳杀人灭口的毒计。

崇祯叹了口气道:“朕无德无能,导致天下大乱。贼兵来京当然社稷颠覆,借兵胡虏,也必将风险国度。朕一死以谢国人,原不敷惜,只是祖宗的江山基业,就此拱手让人了……”

阿九大急,顾不得父皇与曹化淳都在身边,冲口而出道:“你几时再来瞧我?”承志道:“殿下保重。”伸脱手要去拿剑。阿九手一缩,道:“这剑临时放在我这里,下次见面再还你。”说着凝睇着承志的脸,目光中的含义甚是较着:“你要早些来,我日日夜夜在盼望着。”

阿九怒叱一声,抢起椅子,挡在父皇身前,接连架过安剑清砍来的三刀。惠王带来的众侍卫纷繁拥上。承志见阿九支撑不住,抢入人圈,左臂起处,将两名侍卫震出丈余,右手将金蛇剑递给阿九,本身站在崇祯身边庇护。十多名锦衣卫抢上来要杀天子,都给他挥拳踢足,打得筋折骨断。阿九宝剑在手,精力大振,数招间已削断安剑清的长刀。

阿九大喜,悄悄扯一扯承志的衣裾,表示要他乘机向皇上求为驸马。

崇祯叫道:“你……你……”他想酬庸护驾之功,何铁手那边理睬,迳自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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