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时过境迁
“金枝，现在就你我二人，我们之间又何必说这些客气之辞？朕本日为何会坐上这帝王之位，你是最清楚的。”
御书房内，已经到临帝位的高勋一身沉稳严肃的玄色大氅，与畴前的年青气盛，稚气未脱比拟，仿佛多了一种君临天下的成熟慎重之气。
程金枝转过身去背对高勋，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现在的神情。从殿外透进的日光恍惚了她周身的表面，让高勋不自发地眯起了双眸。
“是啊，世事无常，这这世上的事，实在太叫人难以预感。”
“第一，望陛下能够恩准臣女，追封已故的元熹公主为燕王妃。公主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当初也是为了爱才背叛故乡，远嫁他方，最后还为情而死，臣女这么做，也算是替殿下，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陛下言重了，臣女传闻皇后娘娘之前又再度分娩诞下皇子，后宫妃嫔当中也有人已经怀有身孕，今后定然不时有后代承欢膝下，日日可享嫡亲之乐，又如何会是孤家寡人呢？”
雪霁晴和，转眼又是一年红藕残霜的寒冬腊月。
“陛下是真龙天子之命，即便不争不抢，该获得的，也总会获得。”
程金枝微微点头，抬眼之际，眸色俄然略转寂然，继而躬身见礼道。
“对了，臣女传闻先皇后赵氏，几日前在冷宫中崩逝了。”
而程衍自问能够不被太子和赵皇后所连累，让全部程家躲过此劫性命无忧已是万幸，即便心有不甘，短时以内却也不敢再有半分怨怼之声，更不敢再兴风作浪。
他呼吸一滞，有些发怔地望着面前清癯的背影，沉默很久以后，只见程金回过身来，脸庞还是那样安闲安静，不起一丝惊澜。
“最后一个要求，是关于臣女本身的。”
“陛下，臣女并不孤傲，在臣女内心，他实在向来未曾离我远去。”
“好，朕承诺你，择日便拟追封圣旨，昭告天下。”
“臣女拜见陛下。”
现在，他正用心致志地伏案批阅奏折，在听到殿外酒保的通传以后，便仓猝放下笔，站起家来步下了龙座。
“纵使朕坐拥天下，后宫美人无数，膝下后代成群，可真正懂你之人，又有几个？”
但是虽说程家有女成凤成凰，正位中宫，可程府却仿佛并未是以而接受圣恩，鸡犬升天。
高勋说着坦但是笑，垂垂地却轻拧眉角，眼中升起了一层昏黄的氤氲。
“金枝，朕一样不想看着你孤傲一人。”
“你说，只要朕能做到的，朕都承诺你。”
“虽说父皇将大周江山拜托于朕，朕自当竭尽所能，为国为民，可说真的，朕还是喜好畴前在晋王府的那段光阴。常常半夜梦回，也总会想起畴前的人和事。想起那些，有你，和三哥一火伴随的日子。”
提到高珩之时，他适时地轻抿唇角，有些顾虑地看了程金枝一眼，见她神采安静，眼中并无波澜，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世事无常，经历很多了，天然也就生长了。”
“春去秋来，工夫似水，时候老是过得那么快。”程金枝轻扬唇角，将视野落在高勋身上，眼中精芒微闪，“想当年，陛下还只是个意气纷发，稚气犹存的少年，现在，却已是威然慎重，运筹帷幄，愈发有帝王之相了。”
程衍现在虽还是稳坐靖国公之位，但经历前朝太子谋逆一过后，在朝中的名誉和严肃已经大不如前。而贰心中也亦然了然，高勋即使在大要上没有问责于他，可内心并非对他当初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早已成心架空他的权力。
“如何会？”高勋见状忙焦急辩白道，“你在朕内心，永久都是最美的。”
另有唇边那抹温和的笑容，细看之下，却也再无昔日那般明艳动听，令人身心愉悦的光彩。
“实在...臣女本日入宫，是有三桩苦衷想要要求陛下。”
高勋当真地谛视着程金枝，眼中闪动着一抹殷切的神采，细看之下，却又异化着多少凄然和无法。
“甚么帝王之相，只是时势所逼，环境使然罢了。”高勋闻言只是淡淡一哂，看着程金枝的目光变得有些伤感，“金枝，两年不见，朕总感觉，你和畴前有些不一样了。”
“畴前，朕是一众皇子中最偶然夺嫡的那一个，就朕的名字里，也是众皇子中独一一个不带“王”字的，却没想到......”
看着立在面前，神情平和的程金枝，高勋容色感慨地沉下一口气，走上前来展露笑容。可当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不自发地眼睫微颤。
高勋唇边笑容渐淡，继而轻叹一口气，目光微凝。
“陛下说这话，不怕皇后娘娘妒忌吗？”程金枝闻言还是唇角含笑，眼睫微垂，仿佛试图想要埋没些甚么。
听闻程金枝此言，再遐想到过往各种，高勋鼻尖一酸，仓猝当真回声道。
“是啊，她这几年生不如死，也算是折腾够了。朕已经遵循皇后的礼法厚葬于她，统统前尘旧事，也都到此为止了。”
“金枝，你终究肯进宫了！自从...提及来，朕已经好久未见你了。”
程金枝伸展眉宇，双手覆上两颊打趣一笑，可眼中却并无几分实在的笑意。
程金枝欣喜一笑，持续要求道：“第二，殿下膝下无子，臣女不想燕王一脉就义于此。殿下当年曾经和臣女在街边大火中救过一个孩子，并将其收养在府中视如亲子。臣女恳请陛下能够恩准让他秉承爵位，入燕王府一脉，不必给他任何朝堂之权，只望能为他求得一世安稳。”
程金枝伸展眉宇，唇边笑意更甚，朝着高勋慎重地下跪谢恩。
高勋微闭双眸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看着程金枝似一潭死水般不起涓滴波纹的眼眸，只觉胸口一阵模糊作痛。
“金枝，朕承诺过三哥，要好好照顾你，即便今后你不想住在宫里，也要常进宫来看看。这些年，真的产生了太多的事，朕身边熟谙和器重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高处不堪寒，虽说自古帝王皆是孤家寡人，可你晓得，朕是喜好热烈的。”
“陛下善心仁德，实乃万民之福。”
“金枝……”
听闻程金枝此言，高勋眉间一紧，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甚么，可最后还是收起心中的贰言，点了点头。
“臣女替小恒，谢陛下隆恩。”
“哪儿不一样了？是老了，还是变丑了？”
“好，你放心，待他再长大一些，朕会封他一个王爵，就算不能保他平步青云，功成名就，也定会保他一世无忧。”
“陛下是天下之主，不该拘泥于过往，更该当着眼于将来才是。”程金枝语气平和，眸色却变得有几分深重，“现在大周江山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你三哥如果晓得，定然也会和我一样深感欣喜。”
“谢陛下恩准。”
正康三十七年，周帝驾崩，晋王高勋即位，改年号乾宁，封程秀凝为皇后，尊宜妃为皇太后，重整朝纲，大赦天下。
但是还未等高勋伸脱手去扶她起家，却见她缓缓抬开端来，唇边的笑容已经淡而不见，那凝然不动的目光之下，是一种心如止水的刚毅。
跟着一个久违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只见程金枝已经徐行跨入屋内，在高勋面前敛衽为礼。
她还是像畴前那样清丽脱俗，温馨的脸庞还是端庄清秀。但是，那双本来澄彻灵动的双眸，比之往昔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没法再等闲窥测其心中的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