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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白子毓番外之归藏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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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是百窍溃血……更都雅。”

可恰好他找不出甚么证据,来重玄寺,也是他递信给的董嘉禾。白家乃至把他贴身的下人们尽数送来,若说董家有默算计他,那也是他赶着来让人算计……白子毓长长地感喟,抬手遮了遮阳光。

出了会客堂,白子毓停在一株阔叶梧桐下。肯定堂中人看不到了,才靠着树身闭目浴阳。直过了一炷香,胸中戾气方才稍稍消解。

堂中那番你来我往,和白家常日的算计氛围,几无不同。他又不是笨伯,如何会看不出知玄是瞧上了他的财帛而来,可如何找上门的,却和带他同业的董家……脱不了干系。

根状茎横生,下部节上对生两片鳞状叶。核果近球形或梨形,嗯,对了……郭临伸脱手,触到柔韧的梗脉,判定掐断摘下。

翌日凌晨,慧同方修完早禅,听闻弟子来报。仓猝修容正服,前去寺门,驱逐远道而来的中原第一寺少林的方丈知玄。

海真、海如回声上前,端方地朝慧同业礼。慧同垂首打量,见二人,身长七尺不足,形貌魁伟,肤色乌黑,僧袍下模糊可见踏实肌肉。他暗道一声公然,知玄尚武的传闻不假,连外出修行,带在身边最亲的弟子也尽为武僧。

漫无边沿的寒冰再次四散,仿若树叶都飘得喧闹无声……她垂下右臂,袍袖中的及己落入右手。隔着厚厚的剑茧,她细细地摩挲着茎叶,直至将它完整碾碎。

郭临眼眸微咪,不动声色将及己收进袖中:“本来还是被白兄发觉了。”

远远地已能望清山下长长的一条僧侣步队,慧同一贯晓得这位方丈的职位场面,倒也不甚诧异。只是昨日晚间才接到少林方丈拜访重玄寺的动静,本日不到晌午便到了,实在太快……加上那信笺上还提及了正在寺内礼佛的董湛和白子毓。想起昨日董湛跪在郭景云牌位前说的话,他模糊有些不祥的预感,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董嘉禾本来跟着父亲坐于下首,心中不时记取郭临的叮嘱,不想暴露一丝一毫的马脚来。可听到知玄的话,还是骇怪了一番:“白兄,我如何不晓得……你何时下了这么大的赌注?”

说完,他站起家,幽幽瞟了董湛一眼,迈步朝外走去。白鹤半晌不断,紧跟厥后。

郭临轻笑一声:“可有赌注?”

晌午刚过,林间倾泻的阳光暖和温馨。后山溪边草丛处,一小我影缓缓蹲下。

“不过略懂外相罢了……”他瞟了目光秃秃的及已,仰天续道,“‘活血镇痛,常用于跌打毁伤、知名肿毒。’不过,及已应是春季着花前来采挖,去掉茎苗、泥砂,再行阴干,方能做药。莫非……是因你右臂的伤?”

“习医?”郭临垂下眼睑,似想起了甚么。半晌后她含笑一声,抬手把玩那株及已。“世家至公子,竟然会习医?”

慧同暗宣一声“阿弥陀佛”。白子毓放下茶杯,面上笑意悄悄收回,他淡淡出声:“当真是不巧,我这军人昨日比试受了伤,现下还不能与人分高低。指导甚么的,万不敢当……还是先谢过方丈汲引了。”

如许披收回的,无边无边的冰冷……那里还是昨日飒爽英姿的公子。他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见郭临负手直身,正站在阿谁“第一声第一概梵音大钟”旁。目工夫森阴暗,隔侧重重树影,直直地望向会客堂的方向。

他寻来后山,原是决计避开董嘉禾,找郭临扣问钟楼上他神采非常的隐情。那样刻骨的杀意,他绝没有看错,可眼下他却不想再问了。或许他本身都不明白,如许俄然的知己之意,乃至赛过与董嘉禾的支属感,究竟是缘何而来?

落日半入山头,她的面庞跟着阳光的异动逐步沉入暗影。只在最后一刹,暴露微微上翘的嘴角。

两边一道行往会客堂,慧同听着内里轮椅转动的声响,心下暗叹。未几时,董湛便迎来门口,朗声笑道:“失礼失礼,白少爷,容我先容一番,火线那位呢,便是我给你提过的那位南少林的高僧,知玄方丈。”

“不错,确有此事。”

知玄瞧见他们,大笑着杵杖上前,径直超出轮椅:“老衲观公子边幅堂堂,仪表端方,想必就是姑苏白家的公子了?”

冷不丁背后传来一声探听,合着潺潺的流水声,清脆动听。她回过身,看清树影下的来人后悄悄一笑,走上前。

*

蓦地间,他似被甚么刺了普通,不受节制地展开眼。这类感受……仿佛被人从风凉的春季揪出,一下掼进了冰水深潭中的砭骨。他抬起眼睑,微微眯了眯,望清不远处的钟楼上,立着的一个玄衣少年。

慧同安排弟子奉茶,听知玄此言,不由顿了顿脚步。却见白子毓洒然入坐,摇扇一笑:“不错。”

“甚么?!”知玄惊道,一双老眼微微瞪开,“竟有此事?”

他一时起了兴趣,转头笑道:“武道之上,郭兄已得胜,不知棋道上,可还愿与鄙人一战?”

郭临摇点头:“我本就寻得玩玩,正如你所说,要用药,此时可不是采摘的好机会。”

“在找及已?”

“哈哈哈哈……好派头!”知玄锡杖一晃,上方的九环叮当作响。近旁的武僧海真见状,忙双手伸前,恭敬地接下锡杖。知玄微微探身,一派浩然地垂眉含笑,“听闻公子麾下军人了得,公子亦曾经放出豪言,如有能胜得半招者,即奉上白银万两……”

但起码他清楚,面前的这小我,对他并无歹意。

“嗯,郭公子赢了白鹤,这是不争的究竟。愿赌伏输,我白子毓还不至于输不起这点钱。”他摇开折扇,眸光微阖,扫鞠问上世人,莞尔而笑。

他愣了愣,望着她乌亮的双眸下认识地退避了下。脚下却忽地踩到一根枯枝,枯枝断裂的轻声炸响,已然把郭临的重视吸引了来。她垂眸瞧见他,微微一怔,周身冷凛之气顷刻消逝。白子毓重新抬开端时,钟楼还是,只是阿谁玄衣少年的身影,不见了。

这一下,便从晌午直至傍晚。车驰马奔,兵挺炮鸣,杀得你来我往,难舍难分。白子毓头一回发觉郭临技艺以外,竟然另有如此心机周到的布局……棋逢敌手,非常痛快。

“天气已晚,这盘棋临时不动,我们明日再下。”他站起家,执扇指导上方兵将方位,未几时便记在心底。他昂首笑道,“本日实在太利落,迟误你采药,不碍事吧?”

也好,与其把这钱给如知玄普通处心积虑的人,倒不如给这个少年痛快!白子毓心下稍松,抬目睹火线夕阳印照处,有一个棋盘石桌,落了些枯叶,中间整整齐齐码着棋子。

饶是董嘉禾如许粗神经的,也听出了知玄话外之意,实在是太……他忍不住低头朝父亲看了一眼,见董湛垂着头,悠然地坐于轮椅上,面上模糊暴露一丝鄙夷。他这才咽下呼之欲出的不忿,决意埋头旁观。

“白兄,”董嘉禾几近和知玄同时惊呼,“你是说……”

白子毓愣了愣,有些忍俊不由。上午他才被知玄贪婪之姿迫问,弄得他不厌其烦,眼下身边少年清楚说得一样的话,他却感受不到甚么算计之心。他大手一挥,起家朝棋盘走去:“再来万两又如何?”

白子毓本立在董湛身后,被知玄如此热忱的一迎,不由有些惊奇……明显是随董家而行的本身,如何反倒是对方首要号召的人?但既已点出了家世,自是不能乱了礼数。他思及自此,遂拱手道:“恰是长辈,久仰方丈。”

一阵脚步声自远处透过回廊传来。未几时,便有一人缓慢地靠近寺门。“但是少林寺的知玄方丈?”侍从躬身一礼,“我家老爷和白家少爷正在会客堂恭候方丈。”

董湛闻声缓慢侧了下头,见知玄只是拧了拧眉,并没有对“郭”字细究,顿时又朝白子毓道:“无妨,老衲只求一战分高低,也叫我弟子二人,得贵府妙手指导。”

“万两白银,是你与白鹤一战,我下的赌注。”他话音一落,便见郭临眸光闪了闪,随即粲然一笑:“那就多谢了!”

“甚么万两?”

白子毓哂笑一声,又摇了点头:“万料不到你负伤之际,白鹤都不是你的敌手。输掉万两,现在看来确是值得的。”

行到一处阴冷风暖的地点,郭临大咧地拂开下摆坐在地上,握着药草的手朝白子毓扬了扬。白子毓抿唇一笑,毫不介怀地撩袍坐到她身边:“看来我幼年习的《新修本草》倒还没有忘完。”

“方丈来迟一步,”白子毓嗓音温然随便,他朝知玄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转头抬扇指向身边的白鹤。白鹤见状,踏前一步微微躬身。“这位就是我麾下的首席军人,昨日已经输了一筹了。这万两白银嘛,也在付给胜者的路上。”

重玄寺的武僧仪礼上前,与二僧客气酬酢了一番。慧同见弟子们有礼有节,没有失了面子,心下稍安。昂首看到知玄抚着长长的白须,眸光一派落拓,倒是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慧同正想着接待有失,竟见礼了好一会儿还未宴客僧们进门,正欲开口,只听知玄轻哼一声:“阿弥陀佛,怎不见寺中高朋。莫非那二位,不肯同方丈一道驱逐老衲?”

郭临笑吟吟地望着他,直到他的身影逐步消逝在树荫暗淡中。

“客气客气,”知玄眯着眼笑了笑,目光在世人身上一转,温暖地抬脚,表示世人退席再聊,“老衲听闻公子对全天下的文人武者下了战帖,不管情势,凡赛过公子的皆可得白家赠银。可有此事?”

山风轻悠袭人,斑白的髯毛映在阳光中飞舞。“有劳慧同方丈远迎,老衲知玄。”打头的是一名身形佝偻的老衲人,面庞衰老,慈眉善目。最夺目标是两条长长的白眉,垂在了眼尾处。颀长的眼眸深陷在眼窝里,就着白眉遮挡,看不出此中的神采。他握着一根九环锡杖,单手并指朝慧同微微躬身,慧同回以佛礼。见礼完,知玄偏首表示身后的两个青年弟子上前,抚须笑道:“这是老衲座下二弟子,海真,海如。”

白子毓抿唇一笑,泰然自如地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心下却诧道这知玄是从何得来的动静?旬日前,他领着一队货船,在杭州港口被白家出海贸易上的敌手寻仇。在白鹤带人处理完雇来的刺客后,他趁机热诚了对方几句,此中正有这句“万两之注”。他倒不会心疼这些银两,干脆看知玄意欲为何。

“哈哈,那就好。对了,忘了提示你一句,”他本走过几步,说着又回过身,还是悠哉地晃着折扇,“及己毕竟有毒,你可重视莫要给人煎药过量内服了。到时候七窍流血,可就欠都雅了。”

“老衲对公子的阿堵之物,可不感兴趣,”知玄老道一笑,沉色道,“不过,老衲座下有两名力大非常的弟子。虽资质鄙陋……但本日相会,实乃机遇可贵,不知可否与公子的军人参议一番?”

“郭……”知玄微微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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