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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珠光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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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隐有古树参天,溪畔有仙鹤亭立,岸边草地上有稚鸡寻虫。虽是初秋,院中仍旧一片盎然。脚下小径嵌着鹅卵石,端如瑶池普通。

这院子中有一间廊亭,廊亭中有石几石凳。石几上有茶壶茶杯多少,另有一尊炭炉,一个侍女正蹲在那边煮茶。全部花圃内里没有一个兵丁站岗,只在廊亭的前面约莫十几丈的假山畔,有一名身着铠甲的将军模样的人。张君宝走得近了,却吓出一身盗汗。那人鲜明便是潘无涯。

小妖哈哈一笑,说道:“你就放心吧,有我娘在这里,没有人敢动你的。阿谁潘制使便是连问都不敢问一句。”

杨夫人一惊,暗想这张宗演一见面就奉上这么贵重的礼品,可如何敢当?却不知他肚子里打的甚么算盘呢?说道:“这……俗话说:贤者不炫己之长,君子不夺人所好。如此珍物,可教妾身怎好消受呢?”

杨夫人道:“久闻简斋兄大道神通,能餐风饮露,不食人间五谷。我这院子里又是凡俗得紧,恐误了简斋兄的仙修。不如到后院一叙?”

那“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乃是故交诩称的“八雅”。张君宝看张宗演一身珠光宝气,说话也是恭维阿谀,当真是宦海上呆的久了,尽是俗套。一小我如果浸淫在宦海度日,过着骄奢淫欲的糊口,谁还会去下苦工夫练武功呢?这张教主的武功不见得有小妖说的“高的很”呢。张君宝悄悄想。

“莫疑勾漏乞丹砂,匪向临邛弹绿绮”。这“辰朱砂”较之浅显朱砂希少了何止千倍万倍,便与那滩头香粉纸普通,世人少见。

张宗演哈哈一笑,说道:“夫人高论,句句锱铢,确然如此。现现在的御茶‘小龙团’与这‘龙苑胜雪’想比,端如夫人所言‘此茶有真香,非龙麝可拟’总差了那几分味道在内里。这茶乃是宗演偶尔所得,便恭送於夫人,盼望笑纳。”言毕一鼓掌,身后孺子端来一个檀木盒子,翻开来内里是一个稍大的瓷笼,竟然有一整罐的“龙苑胜雪”。

张君宝和小妖跟着张宗演和杨夫人踱步来到了后院,进了后院却见豁然开畅。正对着后堂门便是一座月洞门,月洞门外的是一座颇高的假山,假山旁有一辆巨大的水车,正“噶吱吱”地落拓地转着,引着流水自那假山之顶潺潺而下。

杨夫人又是心头一摒,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大家皆知。曰: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泰山,钟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兮若泰山。”少时而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鼓琴,洋洋兮若流水。”子期死,伯牙摔琴绝弦,毕生不复鼓琴,觉得世无足复为鼓琴者。

张君宝一怔,说道:“羽士也有这么大的官儿么?”

张君宝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么大的场面,这一身行头怕是世上也寻不出第二件来。

小妖道:“这便是张教主的封号,遵循官衔就当是朝中一品大员了。”

张宗演平生未曾开荤,且仇恨喝酒。刚才在这间屋子里,伍大合一阵贪吃,还饮了一坛九酝春,屋内酒气颇重。又见杨夫人这般说辞,正合情意,手中的金丝拂尘一甩,做了一个请势,说道:“杨夫人怜恤宗演,乃是宗演之幸。夫人先请。”

可本身二十年未曾踏足江南,与这张宗演更是平常之交,何来“千古知音”之说?莫非这张宗演有求于我?杨夫人虽是这么想,却也不好拂乱了张宗演的美意,便道:“简斋兄如此言语,妾身便是却而不恭了。”

张宗演道:“子期遇伯牙,千古传知音。夫人若拒了这茶,便如宗演无有了知音。怕是今后这茶再也泡不出味道来了。”

张宗演眼角一挑,眉欢奕奕,说道:“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宗演这是茶逢知音喜淘淘。夫人果然好眼力。”

那朱砂色彩暗红,红中有黑,黑得发亮,似是闪着晶莹的光,一观便知是年初很长,并且还是御用的“辰朱砂”。

张君宝点点头,心想,潘无涯顶多算是五品的官,如何敢插嘴一品大员的客人呢。

张君宝看得直咂舌,轻言跟小妖说道:“这悦秋别院当真是大,园中景色便如张教主的袍子普通讲求了。”

张宗演放下拂尘,又摘下两枚金錾松云纹的护指套,取过中间一个景泰蓝做把手的方形瓷盒。翻开来内里是两团花銙形状的小饼,拿隆回滩头的香粉纸裹着,纸上印着朱砂红的“龙苑胜雪”。张宗演拿起来一块小饼,那小饼的后背也有印迹,是朱砂红的“玉叶长春”。

平常富朱紫家便是用院墙围着一座花圃,这别院竟是用花圃围着亭台楼阁。遥见红绿凹凸,节次鳞比,端教双眼应接不暇。

小妖道:“正一派擅授箓,是给天子老儿做斋醮科仪的主儿,天然是不成小觑了。前位天师御封的甚么‘太极神霄玉枢通访使’那都已经是正二品了,这位张教主更是神通,既然御封了‘太极右仙翁’,天然是一品了。”

小妖瞧出张君宝神采不对,拍了拍他身上的铠甲,说道:“你现在是一名宋兵了,还怕他何为?”

张宗演一甩拂尘之际,双手拢出袖外。世人陡觉光彩倍增,本来张宗演的双手上竟然戴了八个戒指和两个扳指。两个扳指别离戴在大拇指之上,其他八个戒指每根手指上一个。每一个戒指上面都嵌着鸽卵大小的宝石,有红,有绿,有蓝……五彩斑斓,光彩夺目。

想来是天嫉此茶,那株茶树在二十年前陡遭台风,相传整座升天山都被卷到天上去了。所然现现在御用的‘小龙团’中再无此茶,不知这事但是真的?”

杨夫人道:“简斋兄打趣了,妾身可可担不起。这世上那里有简斋兄这么仙风道骨的山野之夫呢?”

张君宝道:“你瞧着花圃里就我一个穿铠甲的兵,岂不是被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杨夫人却识得,这乃是皇宫大内的极品香茶“龙凤团”,便说道:“简斋兄讲求,这‘御苑玉芽’乃由金圈银模而出,径一寸五分。可比那一寸二分的‘御苑玉芽’珍稀了很多,怕是当今圣上也没有这等口福呢。”

本来那假山旁便是一条小溪,绕过假山便是一处极大的花圃。若说那白玉山庄是深宅大院,这悦秋别院当属都丽堂皇了。这死水引来便是不易,又况这园中叠山理水,小径盘曲。

张君宝细瞧默念叨:“太极右仙翁九天金阙侍中神霄玉枢通访使并判神霄玉府雷霆诸司事。”念完搔头不解,又问小妖:“这是甚么东西?”

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次尝?

杨夫人又道:“这‘龙苑胜雪’乃是昔年建州岁贡,二十年之前而止。原是仁宗时候的翰林学士兼礼部侍郎蔡忠惠在福建升天山访得一颗千年古茶树,制成龙凤团者每年独一二斤。仁宗御封‘茶有真香,非龙麝可拟’。

小妖捅了捅张君宝,指着张宗演身后一个小孺子手中捧着的一块木牌,说道:“张教主的官儿可大着呢,可瞧见那块牌子上写着甚么?”

张宗演和杨夫人走到那间廊亭内里,立即便有一名孺子缓慢地在那石凳上铺了两块锦团垫子。张宗演道:“夫人乃是绝代才子,於‘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所不晓,无所不通,宗演敬佩。跟夫人一比,宗演便是那山野之夫了。”

小妖白了张君宝一眼,说道:“白痴,真是佛道分歧途,隔行如隔山。斋醮科仪便是道场了。羽士不就做法事么?给天子老儿做法事便是最甲等的大事儿。”

张君宝道:“甚么是斋醮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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