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天地不仁
李落沉默无语，很久感喟一声道：“话虽如此，官府不仁在先，民怨鼎沸，官逼民反，这等官府委实让天下民气寒。
杨昭一震，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回道：“这位将军，杨昭没事。”
几人面面相觑，李落堂堂大甘九殿下，如此大礼，实难礼受。
李落勉强一笑，神情萧瑟，缓缓说道：“官府无德，累寨中百姓刻苦，李落向你们赔不是。”说罢深深一礼。
“怨你又有甚么用？”叶诗瑶凄苦回道：“怨你能让寨中乡民复活的话，我便怨你一辈子。”
李落洒然一笑，道：“六合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到了阿谁时候，我是官，与你们自不两立，各安天命，疆场上再见分晓。”
叶诗瑶几人一愣，伸脱手来，扶也不是，又不知该说甚么。
殊不知背向诸人的叶诗瑶，眼泪如断线的珠帘普通，滴滴滑落，打湿了韩清海的衣衫。
云无雁见李落意绝，也不再劝，感喟一声。
盗窟死里逃生，虽是官府逼迫所至，但若非李落，今时本日，恐怕多成了官兵的刀下亡魂。
世人回到寨中，火势弱了很多，幸得房屋离得河水不远，尚能动的盗窟乡民仓猝取水，浇灭起火之处，却也是满目疮痍，残砖断瓦，嗟叹不已。
李落扬声唤道：“叶寨主，请移步一叙。”
李落缓缓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倘若另有陈薛之人横行乡里，你们如果反也就反了吧。”
叶诗瑶几人安抚好盗窟世人，聚在一处低语甚么，不时转头瞅瞅李落几人。
叶筱熙咬了咬嘴唇，低低说道：“石大哥，别了。”
叶筱熙站起家来，悄悄叫道：“石大哥。”
叶诗瑶一愣，道：“你们要走了？”
杨昭身躯一滞，回过甚，望着叶筱熙，神采难懂，却有无尽的惭愧。
云无雁低声说道：“大将军，不成。”
云无雁轻声说道：“大将军，要多留几日么？”
杨昭心中的巨石缓缓放落，眼中一热，话到嘴边，终成了一声长叹。
李落悄悄点了点头，取过白卷，递与迟立，迟立一愣，见呼察冬蝉在旁偷笑，恍然大悟，仓猝接过，道了声谢，擦了几把脸，嘿嘿一笑，没有出声。
罢了，我自有事理，如果官府见怪，便由我一人承担，总要给天下百姓一丝喘气的朝气。”
李落拱手一礼道：“今后该如何，你们自行定夺，但愿你我有缘再见。”
云无雁望着面前烟尘飞扬的盗窟，沉声说道：“大将军，收押了陈薛二人，官府当中怕是会有微词，连云寨非论此番如何，老是打劫过往商旅在先，若不究查，难平悠悠众口。”
李落神采如常，不见喜怒，轻声说道：“本日之事，我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官府失德首恶，我必将严惩，昭告天下。”
牧天狼将士也帮着乡民救火，繁忙了近一个时候，火势才压下去。
走过叶诗瑶身边时，叶诗瑶正在帮叶筱熙包扎韩清海的伤口，似是没有瞥见杨昭，杨昭嘴角抽搐，终是没有说话，黯然拜别。
李落苦笑一声，道：“我也有错，初时随你们上山，我心中所想与官府并无二致，实则是想借此剿除盗窟，不过我在盗窟日久，也知你们如此非是本意，我本该早些喝止官兵，如果要怨，就怨我吧。”
寨中乡民已安设下来，不见了方才惶恐。
倪青笑着点点头，低声说道：“走吧，放心，万事有大将军在，你我便替这些无辜惨死的百姓出一次头。”
李落和云无雁站在路上，望着几成废墟的盗窟，欣然无语。
迟立朗声回道：“没甚么，大将军，你可安好？”说罢擦了一下脸，倒是将烟尘抹到脸上，黑了一片。
叶竹山深深一礼，恭敬说道：“谢过王爷厚恩。”
连云寨世人尽都一愣，不明李落话中何意。
叶诗瑶几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盗窟乡民，相互搀扶，来到李落几人近旁，叶诗瑶淡淡应道：“王爷有何指教？”
“另有一事，盗窟当中掳掠来的财帛，待得云山府之事结束，你们需交还官府，有多少便交多少，已经用去的此次便罢，云山官府记录在案的商旅，都要补上一些，此事杨昭会从中补救，莫要难堪与他。”
叶诗瑶神伤，冷静的点了点头。
李落又再扫了一眼寨中乡民，沉声说道：“连云寨虽是世外桃源，但这么多人也没有体例在这里疗摄生息，都在山下四周安家吧，一应地步居处，官府重新立册，处所官员也会倾力互助。”
叶诗瑶心中一软，侧过身子，没有受李落一礼，降落说道：“王爷，我们都是平常百姓，受不起王爷如此大礼，哎，如果不是你们，恐怕我们现在都是阶下囚，还要感谢王爷再生之恩。”
杨昭苦笑，喘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别了。”
叶诗瑶几人明白过来，齐齐望着李落，看不透目睹这个清秀倦怠的王爷在想甚么。
半晌，迟立和呼察冬蝉率牧天狼众将士返来，迟立见到李落，喜道：“大将军。”
叶诗瑶清冷回道：“王爷，如果我们活的下去，不受官府逼迫，连云寨高低定当营私守法，再不会有打家劫舍之事产生。”
“诗瑶！”韩恭和叶竹山仓猝喝道，目睹牧天狼将士面含不满，杀气隐现，两人深恐李落起火，惹来事端，仓猝劝止。
李落缓缓摇了点头，道：“不了，我们也下山吧。”
似是要说一句对不起，却还是没能说出口，头也不回的分开了。
“不过，连云寨自本日起，不成再兴劫夺之举，倘若我再听闻，届时我会亲率牧天狼将士，重返盗窟，提及杀伐之气，我比之陈合臣和薛示人百倍胜之，想必你们也有耳闻，到时莫怪我无情。”
世人见李落思虑殷勤，由衷的道了声谢，一时喜忧参半，实不知该恨大甘朝廷，还是该谢。
李落展颜一笑道：“迟将军，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