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初见大海
翟廖语大笑道:“弟兄们,翟某与你们了解不久,但也晓得你们都是我大甘的好男儿,这坛酒是我请你们喝,待到你我相逢之时,记取定要回请我一顿好酒。”
牧天狼众将士沿着山脚行军,牛首山依海南北盘延。
临海府,牛首山。
武塔将掌中铁棍砸在地上,产生一声闷响,瓮声说道:“奶奶的,这石头衡量着有千斤重了,你们也给俺记好了,是我从山脚扛过来的,请人喝酒的时候莫要忘了替俺也买上一坛。”
麾下将士虽说都是精兵强将,只是惯于山野行军作战,倘若真到了海上,只怕武勇智谋不复常日之时。
中军大帐。
声音传入谷中,又自谷中传出,像极了是留在这里的百余袍泽回声相合,此曲村歌是为逝者,亦是为生者,如果到了这一天,那些长眠的将士也该是愿听上一听的。
“大将军之前没有来过海边?”
“没甚么,凡人见海也会有这头晕之感,惯了就好。”
李落悄悄一笑,眼中忧色一闪即逝。
“翟某曾跟着大船出过海,见地过几次,哈哈,比起陆上实有天渊之别,非论如何策画,到了海上只能是听天由命,嘿,有趣的很。”
世人非常猎奇,不知山那边会是如何的一番六合,不留意间脚程都快了几分,想早些一睹沧海真容。
付秀书咋舌叹道:“舟行江上倒是也会有些许头晕目炫,但眼下这么看看就感觉难忍,如果乘舟入海,这些人如何受得了?”
血染之地,埋下此许尸身,春夏以后,来年丰禾谷中的野草或许又将再富强些了,只是这块偌大的青石,百年风雨以后还可否瞧出现在的苦楚庄严。
李落扫了麾下诸将一眼,都有些流连忘返的意味,干脆传令安营扎寨,安息以后再解缆南下。
从流寇手中夺回的财物,除了一起上用作诱敌以外,尚还剩下很多,牧天狼将士盘点一番,倒也还剩下个十之七八,另有几车财物不见了踪迹,只怕是流寇逃窜的时候也没有落下。
站在山岩上,海风拂面,仿佛六合都静了,甚么朝堂,甚么贵爵将相,此时现在,仿佛都成了过眼烟云。
牧天狼将士静肃立在墓碑之前,望着一日之火线自谈笑的营中袍泽,现在却已是阴阳两隔。
“如果流寇入海,东府战事只怕难再有大胜了。”付秀书沉声说道。
一时之间,除了广宽想不出另有甚么词语,众将士久在西域,见惯的是高山草原,荒凉戈壁,但是现在瞧见这无边无边的沧海,纵是李落也掩不住眼中的惊意。
丰禾谷中,野火不见,几缕清风拂过,昨夜的烟尘灰烬已渐渐消逝在谷中苍翠的野草之下,再有一场夏雨,只怕除了这耸峙的墓碑,也不能再剩下甚么。
“哈哈,倘若叫这些惯于出海的渔民骑马,只怕他们也会和付将军普通念想。”
翟廖语取下背上的酒壶,走到墓碑前,只手举在平处,内力狂涌而出,酒壶应劲四裂,酒水飞溅,散在石上。
诸人当中,除了沈向东和翟廖语几人外,其他大多都是初次瞥见沧海,目瞪口呆也是平常,失了话语,呆呆的望着面前。
沈向东也正瞧着李落,两人相顾无言,却也都盘算主张,东府诸般疆场千万不成移师海上。
山谷风声悠悠,怕是只要这长年未曾停歇的风云雨露,才气记得如此画卷。
几将都凝神沉吟不语,从方才观海的震惊中觉醒过来,眼下东府确切分歧昔日,无怪当日离营之初李落就对海战一事很有顾虑。
山是一座小山,高不过百丈,山上绿树未几,暴暴露很多岩石,被雨水冲刷的甚是洁净,清风带过一丝异味,细心辩白有些腥气,波浪拍打岩石作响,模糊另有吼怒的声音。
“没有,我幼年时只在卓城里,出城几次,也是随家父严慈去过洛州,落冠以后就只在西域诸州了,还未曾见过大海气象。”
“沈先生,这是如何回事?”付秀书转头问道。
牧天狼世人分开丰禾谷,李落与沈向东几人商讨了一番,不再沿来路南下东炎州,转道东进,到东炎州临海、潮生两府,静观东炎初阳两州其他流寇的意向,随机应变。
“起兵!”李落沉声传令,众将翻身上马,又再瞧了一眼山谷中安好黯然的墓碑,是否可有英魂含笑相送,是否也在抱怨不能一起笑饮强虏血。
众将士七嘴八舌谈提及来,沈向东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诸位不必惶恐,若感觉头晕难忍,不要再看波浪,瞧瞧别处,半晌就没事了。”
看的久了些,不由自主的生出头晕目炫的感受,仿佛脚下山石也跟着波浪前后闲逛起来。武塔大声喝道:“怪了,石头如何动起来了?”
沿着牛首山向南,阵势垂垂陡峭,雄师行进了半个时候,面前豁然开畅,望着碧波万里如镜的大海,牧天狼众将齐齐惊呼了一声,骇然望着别的一侧的大海。
世人愣愣的看着,面面相觑,好半天赋吐出一句:“如何这么大!”
歌声遥,风声静,丰禾谷中归于安好,牧天狼众将的身影终是缓缓不见了踪迹。
海水近处另有些透青的色彩,再往深处,光彩越来越重,幽蓝一片,不知会有多深。天海相接处稀有只飞鸟,自在安闲的高低翻舞,瞧不出是在寻食还是在追逐玩耍。
李落策马走在阵前,神情清冷冷酷,楚影儿偷偷看了一眼,却未曾瞧出甚么。
山边,海水一望无边,海风阵阵,荡起了连番起伏银线,一丝连着一丝,直到目力不及的处所。
“弟兄们,走好。”谷中众将齐声大喝,声音回荡在丰禾谷中,久久未曾散去。
不知是谁唱起了牧天狼在西府时的村歌,曲声激昂,沧桑仍旧,惊破了长天,常常响起这曲村歌时,那股透着萧洒的调子里,却掩不去这一抹分袂时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