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轻敌之过
帐中气流蓦地一凝，很久，呼察靖大声回道：“大将军，是末将轻敌之过，请大将军惩罚。”
“羌清竹兵困一隅，羌行之没事理破了云帅的大营，与羌清竹汇合，真是如此，比及我军齐至，与云帅数十万雄师，定能将羌行之困死在漠山以北。一旦我军势成，羌行之除非可借道蒙厥，还需穿过黑水回錾和回蒙两国，临时不说回錾国，回蒙与西戎乃是世仇，两邦交兵已近百年，倘若羌行之择此路，的确是自寻死路，回蒙恐怕不会比我大甘客气几分。”
“末将觉得要想破我大甘军阵，除非在疆场上杀散我军将士，不过现在看来，羌行之的左军已没有这等战力，须另寻他途，如此一来，羌行之只能向东行军，绕过旗凉和驼城，逃向狄州南部，或有一线朝气。”
“事到现在，你们感觉羌行之的战略，有没有马脚？”
李落没有说话，大帐当中落针可闻。李落转头看了狄杰和沈向东一眼，狄杰面色寂然，无怒无喜，沈向东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似要从这粗陶杯盏中瞧出甚么端倪来，李落无法，暗自摇点头，回身回到桌后坐下，帐中诸将呼吸一重，呼察冬蝉看看李落，又看看兄长，忐忑不安。
说完长身而起，道：“此战非兵倒霉，战不善，只是诸位将军小瞧了羌行之，要知羌行之纵横狄州，数十年不倒，自有他过人之处，狄州交兵，若不是狄帅来援，露水一战，我牧天狼部几近淹没，今后行军，断不成有轻敌之心。”
袁骏吃紧一礼，回道：“大将军，末将探知西戎左军残部自漠下城以东朝向漠山一带出没，动静不明，末将恐羌行之别有诡计，便率两万精锐自东南一侧赶往漠山，不过还是去的晚了些。”
呼察靖不落人后，扬声道：“大将军，末将细想，羌行之率部虽有粮草，不过雄师尽是轻装，粮草最多也就够几日用度，对峙不了多少光阴，倘若军中无粮，西戎左军再是英勇，也没有体例空着肚子和我军交兵，一旦被困，西戎左军不战自溃。”
呼察靖稳了稳心境，沉声回道：“今次败北，一来确属末将轻敌之故，觉得羌行之困兽犹斗，不敷为虑，心急为我大甘战死的弟兄们报仇，出兵过分仓促，二来担忧他会破开云将军的大营，与羌清竹的六万雄师汇合，我军再胜，又须多花光阴，还不知要死伤多少将士，再者，”呼察靖看了身边的赫连城弦一眼，神采微红道：“末将心中还想与赫连将军一争高低，才会率先起兵。”
李落摇点头道：“先不谈惩罚，呼察将军，你但说无妨。”
李落微一扬眉，转头看了袁骏一眼，淡淡说道：“袁将军怎会出兵的？”
呼察靖与袁骏异口同声道：“先破漠下城。”
李落微微一笑道：“赫连将军言之有理，若你是羌行之，你该如何破此危局？”
李落悄悄摇了点头，道：“李落参军尚不敷年，行军之道，远不及座中诸位，牧天狼死伤近半，和我这个主帅脱不了干系。这些日子在疆场之上和将士们同生共死，攻城拔寨，反倒不感觉有甚么，或成或败，或生或死，也不过几个时候罢了，只是战事稍缓，营中负伤的将士，另有身故他乡的大甘豪杰，却老是绕在内心，难以心安。”
“哦，赫连将军，你说。”
呼察靖三人对视一眼，袁骏斟字酌句道：“末将觉得，羌行之此番谋算确有马脚，云帅麾下有十五万雄师，羌行之长途奔袭，兵困马倦，且与我军比武多次，深知云帅并非等闲之辈，要想一战见功，实属不易，若被我军断了后路，羌行之一旦破不了云帅的大营，几无朝气。羌行之与我西征雄师比武数年，老谋深算，进退有序，行军真假难测，从未见过像本日这般铤而走险，末将几人应知此中有诈才对。”
李落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疆场机会，稍纵即逝，倘若他日再碰到如许景象，你们该当如何？”
帐中众将听到李落此言，已知李落实无惩罚之心，都松了一口气。呼察靖还好些，赫连城弦和袁骏俱是一震，赫连城弦率先回道：“紧随西戎残部以后，与云帅照应，破西兵马队。”
“这？”呼察靖三人一脸苦思，帐内其他众将也都暗自思考羌行之此次出兵用计的马脚之处。赫连城弦猛地昂首道：“大将军，末将想到了。”
“好。”李落朗声说道，“不错，我大甘全军分出两军紧跟羌行之，另起一军破漠下城，一旦城破，羌行之便是无根浮萍，再难逃出我军重围。”
赫连城弦的设法与李落不谋而合，帐中诸将连连点头，李落在行军之初便谨防羌行之逃回露水南岸，特令刘策在露水沿线严加防备，若让羌行之超出露水，狄州地广，再想擒下羌行之便难于登天了。
“都对，羌行之率部已是强弓之末，便算有此一胜，只要没有尽杀我大甘将士，终难逃颓势。”李落语气一转，悄悄说道：“呼察将军，赫连将军，既然羌行之有这么多马脚，为何你们会败？”
话音刚落，便见帅位之上的狄杰嘴角暴露一个微不成察的笑意。
“嗯，除此以外，可另有异处？”
赫连城弦见呼察靖直言不讳，非常吃惊的看了呼察靖一眼，低声回道：“大将军，末将也有争胜之心，不及细想，便私行出兵。”
李落点了点头，接道：“另有么？”
呼察靖和赫连城弦面露惭色，赫连城弦低声回道：“羌行之诈做不敌呼察将军，雄师东撤，末将和呼察将军急追，伏兵自漠下城东门出城，恰在末将和呼察将军方才追到时设好埋伏，摆布两翼皆有西戎伏兵，末将与呼察将军猝不及防，将士死伤颇重。”
呼察靖三将眼中一热，大声应道：“遵大将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