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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小说 >历史军事 >旧家燕子傍谁飞 > 第76章 人情轻似土,世路险于山

第76章 人情轻似土,世路险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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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二笑道:“蛮子也好,汉人也好,又有甚么辨别哩?现在天下事人家蒙古的,我们小老百姓,只要能有饭吃,有衣穿,其他的,就都姑息着点吧。莫非你不当蛮子,非要当甚么汉人、中国人,口袋里就能平白多出几个钱不成?嘿嘿,今后你如果冲撞了蒙陈腐爷,落得个吃不了兜着走,可别怪老哥我没提示你啊。”

其他几个元兵笑骂道:“看甚么看?再看连你们也打!”围着的几小我这才散开了,那几个元兵也一拥而出,回客房歇息。那被打的胖小二口中唧唧咕咕的低声骂着,挣扎了好久,站不起来,也没人敢去扶他。

“你内心也是不但愿爹爹投降蒙古,封官拜相的,是不是?”

那小二揉着身上的伤,一边龇牙,一边道:“你这小蛮子,怎的这么不懂事!那个情愿平白挨揍哩?只是律法里规定,我们蛮子可不能打蒙陈腐爷,不然可有你好受的。再说,我此次乖乖地忍了,明天军官老爷说不定就不揍我了,没准还会念着我孝敬,多帮衬帮衬小店,多赏几个钱,也说不定呢!有道是忍一时……”

杜浒见她神采变幻,早推测了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你。”顿了顿,又道:“王炎午能够不明白,逞一时血气之勇,慷慨赴死,实在再轻易不过。而你内心想的那些事,对丞相来讲,却比死要艰巨痛苦很多。”

那小二道:“是,是,我也是蛮子。但是我听着小朋友的口音,可比我蛮很多啦。你初来乍到,不懂端方,老哥我教你一个乖,今后千万别'鞑子'长、'鞑子'短的说话,多不好听!让军官老爷听去了,看不敲掉你的牙!”

奉书吃了一惊,随即大怒,道:“你叫谁蛮子?你才是蛮子!”

那小二却连连摇手,吐了吐舌头,轻声道:“嘘,嘘!你这小朋友,莫不是南边来的蛮子,恁地胡说八道?‘鞑子’这两个字岂是能胡说的?”

奉书大怒,刚要开口辩驳,却想到了那小二方才的那句金玉良言,又想到店里住着的元兵足有四五个,本身如果稍有违拗,决计讨不到好,一句话便生生咽了下去。那元兵骂骂咧咧的连连催促,她也只好甩了甩手,进了厨房。楼上王炎午大抵受不得聒噪,已经回房去了。

杜浒却说:“刚才那店伴不是出去问过吗?我们只要等着就行了。”见她犹自怏怏不乐,又浅笑道:“去打盆水,把脸洗洗,头发梳梳。人家看了你这模样,还觉得是我欺负你了呢。”

奉书立即脸红过耳,连连道:“不,不是……”

临出房门时,她俄然心中一动,生出些无可停止的打动,偷偷转头看看,只见那厨子正忙着切肉呢。再转向另一边看看,厨房里没有别人了。

杜浒看着她满眼严峻的神采,反而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如何会?你放心,杜浒最不肯意看到的,就是有骨气的十足去死,没骨头的反而轻易偷生,那才是我们汉家后代亡国灭种的时候。”

奉书不太明白他的意义,踌躇了好久,还是问出了本身最担忧的一句话:“以是,你是但愿爹爹活着的,对不对?不管如何,你都不会像王炎午普通劝他死,对不对?”

俄然听到楼上有人轻声说了句甚么。奉书耳音出众,立即就捕获到了。那人只说了三个字:“亡国奴!”

她的一口气顿时又噎了归去,朝上瞪了他一眼,起家便走。

那元兵又朝奉书一瞪眼,“蛮子小鬼,干站着干甚么?快去拿酒来,爷爷们没喝够!”本来他看奉书一身男孩旧衣,把她当作了客店跑腿的小厮。

那小二伶牙俐齿,奉书一肚子气,反倒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想还嘴,却竟然找不到下口之处。

“嗯?”

拍门前的一顷刻,又俄然心念电转,把那壶混了口水的酒留在了门外,只端出来一壶。

奉书脸一红,乖乖照做。但是直到她洗了脸,梳了头,又换了一身洁净衣裳,最后把床铺也铺好了,也不见有人送饭出去。

那元兵勃然大怒,当即掀了桌子,挥拳便去打那小二。那小二口中叫道:“军爷饶命!不关小人的事!”却也不敢还手,只是捧首蹲下,满身顿时挨了雨点般的一阵拳头,伏在地上滚来滚去。其他元兵嘻嘻哈哈地边看边喝酒。店堂内十三四小我也都围着看。

奉书感觉此人的确不成理喻,往地上唾了一口,道:“你爱做你的蛮子便做,不准管我叫蛮子!”

她让那元兵呼来喝去,内心本就不忿,一手拎着一壶酒,取了两壶出来,一边走,一边朝那酒壶“呸、呸”了两声。

那小二开端还告饶,挨了几十下揍,就只会轻声哼哼了,尽管微微扭过身子,尽量用肉厚的处所接受对方的拳脚。幸亏那元兵醉了,乱打一气,也没打到关键处,等打得累了,哈哈一笑,将那小二踢出几尺远,接着抄起桌上一壶酒,一边往嘴里灌,一边扬长而去。

可她内心,确切不止一次地想过这类能够。她乃至梦见过,梦见父亲像二叔一样,穿上了新的官服,伏在地上膜拜谢恩,他面前的蒙古天子长着一张李恒的脸。一家人搬进了宽广的新府邸,团团聚圆,好不热烈。就连死去的兄姐、小妹也都活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和她互诉别来之情。乳母、丫环来来去去地繁忙着。她仿佛回到了幼时的风景,窝在母亲怀里,伸手玩着父亲的髯毛,无忧无虑地听他讲岳爷爷的故事。

奉书想想也有事理,这才松了口气,有些不美意义,擦干了泪,讪嘲笑了一笑,说:“你饿不饿?我去叫店家做饭来。”

做完这些,内心已经格登格登跳得短长。她再次摆布四顾,见没人重视到本身,又查抄了一下酒壶和壶盖,见还是原状,这才把两壶酒摇摇匀,亦步亦趋地送到了那几个元兵的房门口。

奉书见他被揍得鼻青脸肿,衣服上尽是靴子印,煞是丢脸,忍不住说:“你也忒怯懦,刚才那鞑子喝醉了,走路都倾斜着,你只要稍一还手,一推他,他准倒。就算你不还手,逃到别处去,他也追你不上的。你干甚不还手?连躲也不躲?”她练了这些日子的本领,自发身轻体健,心想,方才那元兵如果来揍本身,本身多数不会这么狼狈,说不定反而还会让对方亏损呢。

她耐不住了,出去催。刚一走到大堂,就明白了如何回事。只见堂上坐着四五个元兵,靴子翘在桌上,正吆三喝四地喝酒吃肉,几个店伴、小二全都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忙不迭地斟酒、上菜,也就天然没工夫服侍其他客人。

奉书看不下去,跑上去托着那小二肩膀,把他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那小二身材肥胖,一睁眼,见扶着本身的是个瘦肥大小的孩子,也吃一惊,含含混糊隧道了声谢。

几个元兵都已五分醉意,此中一个喷着酒气,口中嘟嘟囔囔了几句。一个胖胖的小二陪着笑道:“军爷恕罪,小店本小利薄,向来不供应羊肉,军爷要猪肉、鸡肉时,小人顿时叮咛厨房去做……”

她回身背对那厨子,提起一壶酒,用下巴颏儿翻开酒壶盖子,往内里吐了两大口唾沫,从速又把盖子盖上了。她偷偷笑着,走了两步,又提起另一壶酒,想要如法炮制,可惜嘴巴里已经干了,一时候雨露全无。她不甘心,见那厨房的土墙已经被多年的炊火熏得乌黑,伸手抹了一大把灰土,捻捻手指,那些黑灰就扑棱棱地落进第二个酒壶里。

杜浒一怔,随即反问道:“如何,你但愿?”

他们刚把行李放下,房门便响了几声,本来是店伴前来奉侍,问客人需不需求晚餐。杜浒随口叮咛几句,让他做半斤米的饭、随便整治些下饭的菜,把那店伴打发走了。

俄然厅门让人砸开了,方才那群元兵里的一个探进一个头,骂道:“吵甚么吵?还让不让爷爷们睡觉?快来几小我奉侍!”

那厨房里有个厨子正在繁忙,远远的也闻声了那元兵的叮咛,看到奉书出去,便朝橱柜里努努嘴。奉书翻开柜门,公然便看到几壶酒摆在内里。

奉书心道:“骂得好!”一昂首,只见王炎午正倚着雕栏,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胖小二揉屁股,一脸鄙夷的神采。

但是当她醒来,却顿时愧得满脸通红,只想立即将梦中的内容忘记,天然更不敢对杜浒说知。

奉书听得又气又笑,“你是汉人不是?怎的本身管本身叫蛮子?人家揍了你,你还一口一个老爷,叫得那么亲热,是盼着明天再被揍一顿不成?”

奉书俄然低声叫:“师父……”

那小二赶紧点头哈腰,道:“是,是!军爷对不住,小的顿时就来。”说毕站起家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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