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快刀斩乱麻(二)
“哦?陆大人有何指教啊?”
“这……”
“就是,我等纵使想还,那也没法还啊,这等乱命,我等岂能接受了去!”
弘晴压根儿就不在乎良渚的问话之口气,嘴角一撇,冷着声便反问了一句道。
一见上面两巨擘打起了眼皮官司,下头的官吏们也就不敢再闹了,鼓噪之声不知不觉中便已是消停了下来,一派死寂中,弘晴俄然鼓了下掌,冒出了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回小王爷的话,除小部分数据略有藐小出入外,大抵无误,下官已将所稀有据校订结束,请小王爷明示!”
……
弘晴等了半晌,见良渚无话可答,也没再揪着其不放,而是调转枪口,瞄上了先前闹得最凶得陆律,语气虽平和,可内里的阴沉之意味倒是粉饰不住的浓烈,直惊得一众官吏们都情不自禁地为陆律捏了把盗汗,没见陈闵信的了局有多惨痛么,真不晓得陆律的结局又会将是如何来着。
主动权已然在握,弘晴又哪管良渚乐意还是不乐意,笑呵呵地将事情定了性,而后清了清嗓子,一本端庄地宣读道:“河漕总督良渚,名下亏空三十七万八千七百五十二两,其中任上所欠三十六万四千七百五十二两,私借库银一万四千三百两;副总河陈启栋,名下私借库银四千两;副总河孙奇升……;漕司道员马尔赛,名下亏空六万三千两,其中私借库银一万一千两,任上亏空五万两千两,山南道员陆律……”
“呵呵,风趣,太风趣了!”
小册子上所载名录很多,固然都只是些总计数字,并无细则,可真宣读起来,却也不是几句话便能完事的,几近耗了一炷香的时候,弘晴这才算是将河漕衙门大小百余号官员的亏空额度全都宣读了一遍,幸亏这些年诵书早已风俗了,倒也不致于累到上气不接下气之境地,但是口干舌燥倒是不免之事了的,不得不抓起案牍上的茶碗,猛喝了一大口,喉咙这才算是稍潮湿了些。
回过了气来以后,弘晴也没管一众河漕衙门的官员们神采有多丢脸,环顾了下世人,又来了句官腔。
陆律乃是汉军旗人,康熙三十六年进士出身,因偶尔机遇,得了太子的赏识,被调进东宫为属官,去岁,又受了太子的恩宠,得以外放河漕衙门为道员,算是太子跟前较为得宠的一个,这会儿义愤之下,又自忖与太子干系密切,自是不肯平白被弘晴如此这般地逼迫个没完,这便亢声顶了一句道。
“……”
“良大人,诸公,对此番查对之成果可有贰言否?”
“……”
良渚正被弘晴盯得浑身不安闲,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语带不悦地便收回了责问之言。
翻白眼又少不得一块肉,爱咋翻咋去好了,只要不唱反调就成,至于一众官吏们内心头作何感触,弘晴倒是不加理睬的,笑眯眯地夸了河漕官吏们一句以后,大棒子便已是就此抡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一帮子敲得众官吏们全都为之色变不已。
被如此多人“密意”凝睇之下,纵使张村胆量状,也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实在不敢再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多呆,语速又快又急地便将查对的成果汇报了出来,仅仅几句话的工夫罢了,额头上的汗珠子已是如泉水般狂淌了下来。
“小王爷,兹事体大,您看是否他日再议?”
律法的规定乃是明摆着的究竟,纵使良渚再能,那也决然没法否定了去,可真要就这么承认下来么,明显也不是良渚乐见之成果,无法之下,良渚也只好苦笑着来了个点头不语。
“良大人答不出来没干系,陆大人名讳里都带着律字,想来对律法是情有独钟了的,那就请陆大人给本贝子一个答案好了。”
“嗯……”
别看弘晴一脸的平静状,实在内心里也一样是忐忑不安,不为别的,只因这查对成果实在是太紧急了些,倘若真的不对很大,必将给了良渚等人反击的借口,好不轻易才营建出来的浩大阵容怕是不免要崩盘,幸亏这统统总算是没产生,这会儿心神必然,弘晴的精力可就来了,虽未曾带到脸上,可眼神里的精芒倒是如何也粉饰不住的。
有了陆律的带头,下头那帮子官吏们顿时便跟着哄闹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嚷个没完,而良渚虽未曾开口,嘴角边的一丝嘲笑就已表白了其之态度,一众官吏们见状,自是闹得更凶了几分,全部大堂上顿时像开锅了普通噪杂,情势明显有着失控之虞。
“启禀小王爷,下官觉得不成!”
弘晴这个题目还是是刁钻得很,说有贰言,那便是抗旨不遵,说无贰言,那好啊,还钱吧,左说右说都不成,干脆,大师伙再次保持了沉默,当然了,私底下翻翻白眼自是不免之事了的。
“回小王爷的话,下官任上虽有亏空十万,却并非下官一任而至,而是历任积存之数,下官怎生还得,此事还请小王爷自去找前几任商讨便是了。”
弘晴一看此人,立马认出了其之来源,摆布不过是太子门下的山南道员陆律,眼立马便眯缝了起来,但并未发飙,仅仅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了陆律几眼,而火线才不紧不慢地发问道。
弘晴这么句狠话一出,下头一众官吏们自是再也没法保持沉默了,一阵动乱以后,便有一人昂但是出,大声反对道。
“是啊,小王爷,非是我等不肯还,实是此等亏欠乃历任而至,我等怎生还得清啊,还请小王爷收回成命。”
一众河漕官吏们尽可装木雕泥塑,可弘晴却压根儿就不睬会那么很多,就当世人的沉默便是默许,自说自话地便往下扯着,顺带着将圣旨又拿出来挥动了几下,浑然就是一派以势压人之架式。
“良大人,您是朝廷老臣了,对我大清律法想来该是熟知的罢,那本贝子可就有些不了然,我朝律法明文规定,前前任交代之际须得厘清亏空,若不然,便视作前任默许了此亏空,照朝规,此亏空该由哪一任清还呢,嗯?”
“嗯,递上来!”
“甚好,诸公既然借无贰言,那我等便进入下一议题好了,皇玛法有旨意在此,言明亏空须得不日清完,对此,诸公想来也该是无贰言的罢,嗯?”
“陆大人说得有理,此事非我等而至,怎生找我等清欠,另有天理么?”
眼瞅着闹腾来闹腾去,弘晴都不为所动,一众官吏们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吵嚷声渐消之余,尽皆将目光都投到了良渚身上,不幸良渚被逼得没了体例,只好从旁站了出来,与弘晴打了个筹议。
“很好,都说河漕衙门难缠,本贝子就不这么看嘛,诸公都是朝廷干才,自当谅解朝廷之难处,今,本贝子既是奉旨清欠,自是须得拿出个章程来,如许好了,就限时旬日,一体清还统统亏空,若无贰言,就这么定了。”
“那好,良大人既是无贰言,本贝子这就照本宣科了。”
被弘晴这么一整,良渚顿时便有些个下不来台,骂娘的心都有了,可又怎敢在这等场合里胡乱发飙,也就只能是收回一声意味不明的吭声。
弘晴伸手接过了小册子,随便地翻了翻,也没细看,便即拿眼斜视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良渚,慢条斯理地打起了官腔。
一众官员们都不是傻子,早在听闻清欠之风声时起,便都已暗中核算过自家所欠的债,内心头都稀有得很,此际与弘晴所宣之额度一对比,自也明白根基无误,就算有,那也是几两几钱的差异罢了,浑然不值得去多计算,当然了,就算想计算,那也得有阿谁胆才行,这会儿跳出来,岂不是被弘晴抓了当靶子打,这等蠢事自是没人肯干,因而乎,面对着弘晴的官腔,统统人全都默契地挑选了沉默以对。
一听弘晴如此叮咛,侍立在侧的刘三儿自不敢稍有担搁,紧赶着应了一声,疾步蹿到了张村的身前,将其手中捧着的小册子接了过来,又屁颠屁颠地跑回了弘晴的身边。
他日?这一改之下,黄花菜都凉了去了,这等清欠之事,要的便是快刀斩乱麻,真如果一拖,那前头统统的事情岂不白搭了去,这一点,弘晴自是心中稀有得很,又怎能够遂了良渚的意义,不过么,弘晴也没急着答复,而是不言不动地端坐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良渚,直看得良渚浑身鸡皮疙瘩就此大起了,偏生此等紧急关头,他又势不能畏缩,无法之下,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与弘晴对视个不休。
嘿,就晓得尔等要闹,好,那就闹个大的好了!
下头一众官吏们都已是沸反盈天了,可弘晴倒好,一点都不在乎,老神在在地端坐着不动,就有若看戏般任由一众官吏们闹腾个够。
“良大人,这回该无甚贰言了罢,嗯?”
“嗯?小王爷此言何意,下官不明,还请小王爷明示。”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