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善后四策（一）
章程已整好，而三爷又迟迟未回，闲极无聊之下，弘晴只好以睡觉打发时候，倒不是弘晴不想去城里逛逛，何如眼下的开封城中哀鸿无数，乱得紧，天晓得此中有没有漏网的白莲教乱匪，弘晴可不想拿自家的生命去胡乱冒险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么窝在驿站姑息着也就是了，这不，天刚过午，用过了午膳以后，弘晴便上了榻，盖着一床薄被单，舒舒畅服地又睡上了，方才刚合眼没多会，耳边就传来了刘三儿急吼吼的喊声。
三爷多夺目的小我，只一听便懂了其中之蹊跷，缓慢地一算，立马便惊觉下头那帮官员们究竟有多贪婪，当真气愤已极，猛地一拍案牍，肝火勃然地骂了一嗓子。
剿除白莲教的战事顺利非常，一场追杀下来，啸聚于八里湾镇的万余白莲教匪大部被歼，只要少数腿快的逃出了生天，算得上是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胜，美中不敷的是陆孀妇母子都逃脱了官军的剿杀，固然河南官府命令全省通缉，又上报刑部下了海捕文书，何如河南正值大灾之年，各地狼籍非常，一时候也难以找到这对母子之下落，事情遂就此成了一桩悬案。
温水煮青蛙便是后代闻名的前提反射之尝试，这可不是这个期间人所懂的道理，弘晴也是一时嘴上没把门，说漏了嘴，这会儿听得三爷诘问，心下自不免有些个难堪不已，赶快胡乱地解释了一通。
“这群蟊贼，暗里吞了如此多的银两，还敢往国库里伸手，当真贪婪至极！”
弘晴简朴地阐发了一下京师时势将来这段光阴里的走向，而后一派胸有成竹状地表白了对善后措置一事的绝对信心。
“温水煮青蛙？”
这一见弘晴到来，三爷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温暖了几分，虚抬了动手，表示弘晴坐下叙话。
方才转过书房门前的屏风，入眼便见三爷正端坐在案牍背面，一脸笑意地与李敏铨小声议着事儿，人虽清癯了很多，也黑了很多，可精力倒是极佳，模糊然间，已是有了些明君之气象，弘晴心中暗自叫了声好，可脚下倒是不敢稍停，疾步抢到近前，恭恭敬敬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四爷要有大费事了，这一点三爷自是看得通透，也正因为此，三爷当初才会同意弘晴的发起，主动揽下了赈灾河南这么份苦差事，为的便是避开京师里即将发作出来的大动乱，也故意等着京中闹得不成开交之际，再回京清算残局，但是说到详细的战略么，三爷这段光阴以来，倒是没少思忖，却始终难言绝对之掌控，这会儿见弘晴说得如此自傲，自是来了兴趣，这便紧赶着出言诘问了一句道。
“哼，本王自当上本皇阿玛，若不明令制止此事，国将不国矣，此事押后再说，晴儿且言第三策又当如何？”
“回父王的话，第二策便是火耗归公，此策埋头用来整肃处所吏治，今银贱而铜贵，公价一两银千钱，可实则世面上一两银不过七百五十钱罢了，草民何来如许多之银两征税捐，大多以铜钱作数，而各地官员所上缴之税捐，却都以官银为之，每两还须得三钱之火耗，其中所差之额，巨矣，若不整肃，处所官府必腐败无疑，此不成不慎也！”
“晴儿来得恰好，阿玛原筹算让人去唤你的，只是传闻你在昼寝，也就作了罢，今既已起了，那就议议也好，唔，尔且先看看这邸报，有甚事待会再议。”
“嗯，晓得了，换衣！”
三爷既是有叮咛，弘晴自不敢怠慢了去，这便紧赶着起了身，疾步走到了案牍前，躬身将邸报端了起来，行了个礼以后，退回到了本身的坐位上，细细地翻阅动手中的那一叠邸报，只一看，表情顿时也是一阵大好，不为别的，只因这份邸报上所说的恰是京师清欠的事儿，四爷一方公然是动了起来，还真就玩的是弘晴在河漕衙门所使的那一套，啥抓把柄，玩高压，闹腾得倒是极其欢畅，按邸报上所说，结果还颇佳，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候，便已是强行清出了近千万两的亏空，说是成绩斐然也毫不为过。
“父王明鉴，青蛙者，便是地步间平常所见之蛙，如果将其蓦地掷入沸水中，其必搏命跃出，可如果将其置于一锅冷水中，缓缓以火煨之，则水渐热，而蛙浑然不觉，带到水热极，蛙欲跃，已有力也，此便是温水煮青蛙一说之由来，孩儿也是偶读杂书所见，是与不是，却尚须查验。”
三爷是夺目人，自是一听便懂了弘晴所言的还款打算书之事理地点，可对于“温水煮青蛙”一词倒是茫然不知以是，这便尽是猎奇地吭哧了一声。
眼瞅着三爷如此欢畅，弘晴的谨慎眼立马便活泛了起来，脑筋急转之下，模糊已猜到了三爷兴趣勃勃的根由之地点，但并未多言，只是恭敬地谢了一声，走到李敏铨劈面的空椅子前，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摆出一副恭听训示之模样。
得，您老也别怒了，若不是咱的商号撑着，您老不也往国库里伸手了么，当时也没见您老有甚惭愧之心的。
弘晴这会儿正自睡意昏黄着，可一听三爷返来了，仅存的睡意立马便烟消云散了去，一咕噜翻身而起，叮咛了一声，由着刘三儿服侍着换上了身新衫，便即疾步向书房处赶了去。
缉拿白莲教余匪的事儿自有河南官府与刑部去操心，弘晴倒是得空理睬，当然了，就算他想插手此中，也没阿谁才气，毕竟他手中的“尖刀”现在仅仅只是草创阶段罢了，官府方面还能仰仗着“麒麟商号”的能量倒腾上一番，至于江湖么，眼下还真就顾不上，自打随雄师到了开封，将擒下的女匪陆嫣然往官府一交以后，弘晴干脆便不再体贴此事之委曲端，也没去管三爷的赈灾事件，好生休整了数日，而后便将一门心机全都投到了河道管理上，与先期赶到了开封的副总河陈启栋密议连连，总算是倒腾出了一份详细非常的黄河综合管理以及漕运改海运之章程。
火耗归公一策虽说是弘晴畴宿世电视剧里看来的，可弘晴本身却也没少汇集这方面的信息，自是心中稀有得很，此际说将出来，自也就层次清楚非常。
三爷明显非常对劲弘晴这等恭谦的态度，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指导了下案牍上搁着的一份邸报，语带一丝冲动地叮咛了一句道。
一见三爷大怒如此，弘晴心中暗自好笑不已，狠狠地腹诽了三爷一把，不过么，倒是不敢带到脸上来，而是作出一派恭谦的模样，悄悄地端坐着，等着三爷自个儿往下诘问。
三爷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发作了一番以后，也就没再多啰唣，再次往下诘问了起来。
“本来如此，这词用得倒是风趣，嗯，另有两策为何，且一并说来听听好了。”
“好叫父王得知，孩儿觉得京师水深，一味用强，虽可得逞一时，却断难悠长，重压之下必有反弹，真到当时，八旗后辈啸聚**一时或将重演也，纵使四叔有所防备，也难挡诸位叔伯之合力，其事败乃必定之事也，此无庸再议，想来父王也是清楚的，现在所虑者，不过如何拨乱归正耳，孩儿倒有四策可解此厄。”
“头一策也简朴，便是孩儿曾在河漕衙门用过的还款和谈书，不管是在京诸官还是各地官府，亏欠一事皆是陈年堆集而来，真欲短时候里清欠结束，又怎生能够，须得有步调而为之，数年以内，能有近半清完，已是难能，但消有此还款和谈在，一者亏欠之人可有个缓冲之余地，当不致狗急跳墙，二来么，亏欠之人皆是权贵，向不缺生财之道，但有缓冲，清还便不算难事，国库亏空一事亦可得减缓，此法可谓是温水煮青蛙之道也。”
“父王明鉴，火耗一事倒也不成全免，概因铸官银确是有火耗，孩儿在工部时，曾暗里做了个尝试，大抵上确须得一钱之数，如果全禁了，官员岂不得自掏腰包，故不成行也，归公同一措置便好，再，官职有瘦有肥，不成等一也，正因为此，宦海上追求之事方才每多地点，孩儿第三策便是针对此事，即养廉银也。”
一听弘晴又冒出了个新名词，三爷不由地便是一愣，侧头看了弘晴一眼，正要往下诘问之际，却见李敏行大步从外头行了出去，便即停下了话头，眉头微皱地看了畴昔，脸上尽是不耐之神采。
一听弘晴这般解释，三爷也就豁然了，心中暗赞这词用得好，不过么，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不动声色地往下诘问着。
旁人或许看不出那斐然的成绩背面都藏着些甚，可弘晴倒是早就有所预感，自是清楚京师的水有多深，更清楚重压之下的反弹会有多狠恶，当然了，弘晴信赖三爷必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方才会兴趣昂扬，正因为此，弘晴也没坦白本身的观点，直截了本地便给出了个结论。
眼瞅着三爷已是安静了下来，弘晴这便暖和地笑了笑，娓娓将第三策的根底讲解了一番，但并未明言其中道道，而是在此处卖了个关子。
“孩儿叩见父王！”
“小王爷，醒醒，王爷返来了。”
章程是有了，在弘晴看来，可行性也很高，但是兹事体大，并非是弘晴能说了算的，甚或也不是三爷能详加决计的，毕竟此事牵涉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些，终归须得老爷子拍了板才气罢休施为，当然了，在上报内廷之前，还须得收罗三爷以及河南巡抚荣柱的承认，何如赈灾事件烦琐非常，三爷忙得个脚不沾地，接连数日都未曾回过驿站，各灾区来往驰驱，弘晴尽自焦心也没辙，只能是耐着性子在驿站里等着三爷的回转。
“免了，坐罢。”
“父王明鉴，孩儿觉得四叔要惹大费事了，京师将乱矣，然，于父王而言，倒是功德一桩。”
“谢父王隆恩。”
一听弘晴如此表态，三爷的眼神立马便是一亮，有些个迫不及待地便往下诘问道。
“哦？说说看。”
“是，孩儿服从。”
“嗯，晴儿所述即便不中，怕也不远了，至于拨乱归正么，又计将安出哉？”
“养廉银？这……”
弘晴笑着将第一条战略详细地讲解了一番，但并未急着说出别的两策，而是给三爷留出了充足的思考之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