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亲耕籍田（1）
司马炎的耕根车行至坛下，一名侍中适时跪奏道：“至尊降车。”
舒晏看了看比玉，笑道：“比玉兄，只剩下咱两个了，一起吧？”
所谓的“三推三返”，就是推着耒耜将地盘耕出一条可供撒种的笔挺的垄沟来，直到田垄的绝顶，然后从那绝顶再耕返来，如此三次。大臣们都望着皇上，多少都为他担忧。司马炎只要五十岁摆布，并且还是兵马出身，按理说，要完成如许的三推三返是不成题目的，但是自从孙皓的那五千姬妾入宫以来，司马炎的身材状况就大不如前了。司马炎也晓得本身的身材衰弱了，但他毕竟是一名开疆拓土的帝王，怎能畏缩？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袖子一挽，深吸一口气，双臂一用力，推起耒耜向前耕去，一个来回返来，他已经气喘吁吁了。
在这片籍田的中心有两座修建，偏西南侧的是一座祠堂，供奉的是三皇之一的神农氏；偏东北侧的修建是一座高坛，是专为皇上亲耕而建的耕坛。
司马炎和施惠等人都看着这两个年青人，普通年纪，普通漂亮，只是各有分歧风韵。
司马炎亲握耒耜，就听太史赞唱道：“天子三推三返。”
带着无穷的艰巨和痛恨，比玉终究也完成了十一推，只是他推得垄沟越来越浅，越来越弯。施惠看在眼里，又急又气。
司马炎说毕，奋发精力，又推起耒耜，固然吃力，但却完成了三推三返。舒晏见了内心欢畅，比玉却暗自叫苦。
比玉不说话，只叫疼。阿妍扳过他的手来看，吓了一跳。本来，比玉的双手竟然被磨出了好几个血泡。阿妙见了，心疼的差点掉眼泪。干脆手也不洗了，直接为他洗了澡，喂过了饭，送到床上歇息。夜里翻来覆去，睡梦间，更是梦话连连。阿妙则是整夜在中间等待着。第二天醒来，比玉感觉浑身酸痛，颠末端一夜的歇息，反倒比昨日更甚。因而他便不起床，只在床上赖着。阿妙两人从小就跟着比玉，从没见比玉受过这般罪。
书僮阿吉来问候几次，他见公子如许，晓得他一贯如此，也不感觉奇特。但阿谁匈奴奴阿壮，见了比玉这副模样，甚觉好笑。他想：如此一个年纪的少年，本该像牛犊一样结实，可他竟然如此柔弱。想当年，我们的父辈那一代，华人豪杰辈出，我们匈奴被打得昂首称臣，乃至情愿向中原归化，可短短几十年，他们的后代竟演变成如此模样，长此以往，华人休矣！
他在这里一边胡想一边吃力地推着耒耜行进，方才停止到一半，舒晏已经折返返来，比及他将一个来回推完，舒晏已经推完三个来回了。他气喘吁吁的，满盼着能够歇息一会，可舒晏却并未逗留，开端四推。
“着甚么急？豪门出身的牛犊子！”比玉在内心暗骂。不过，骂归骂，他晓得耕坛上那么多人看着他们两个呢，本身固然累，但也不能待太久，只好持续他的二推。
比玉瞥见皇上方才推了一个来回，就已经如许吃力了，到时候本身要九推，可如何办呢？他正在忧愁，忽闻声石崇对皇上的建议，便暗自欢畅，心道：陛下你何必如许当真，你只要做做模样就行啦，如许的话大师就都跟着偷偷懒，此事便能够悄悄松松地混畴昔了，岂不是好？
相反的，舒晏却在内心担忧：“如果皇上真的只是做做模样，数步而止，不按礼法来，那么大臣们必然也是不按礼法来。如许，从上至下构成一股踏实之风，百姓们也会为之效仿，如此下去，那还了得？”
大臣们也都各有本身的设法，只是不知皇上如何说。司马炎歇了一歇，又拿出那股建立帝业时的干劲对大臣们道：“前朝天子亲耕，止于数步，虚有空名，没有供祀训农之实，徒有百官车马之费，那么，如许的亲耕另有甚么意义？国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亲耕，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高居庙堂的人体味到稼穑之艰巨，借以训化天下百姓，怎可贪省一时之力，上欺神农，又下欺百姓？”
比玉双腿绵软，汗流浃背，他拖着怠倦的身躯，登上鹿车回家。阿妙、阿妍晓得明天公子必然很累，她们早早地在府门前张望着，筹办驱逐。见到比玉来到，双双上前，各扶一条胳膊，将比玉搀扶下来。之前，比玉走路要她们两个搀扶，那只是惺惺之态，明天则是确确实在的需求。阿妙早就预感到比玉会累，可没想到会累成如许。他的腿仿佛不听使唤似的，两小我架着他，实在有些吃力。回到本身屋内，早有人筹办好了盥洗水。阿妍捧着，阿妙帮比玉把袍子脱了，筹办帮他洗手。手刚一打仗水，比玉便大呼一声，一脚将盥洗盆踢翻，阿妙、阿妍来不及躲闪，被水淋了一身。
“十一推？你是混闹！”比玉气得差点冒泡，“礼法上，亲耕有三推、五推、七推，最高的就是九推，向来都没传闻太高于九推的，你如何粉碎礼法？”
比玉晓得本身躲不过，便将心一横，一咬牙，握紧耒耜向前推。一样的耒耜，在舒晏手中推得是那么轻松，在本技艺中如何这么吃力？他第一次体味到，看似软软的地盘本来是如此的硬。他乃至想：既然地盘是这么的硬，那么为甚么人们还要去耕作？不如像远前人一样，男人打打猎、捕捕鱼，女人摘摘野果、采采野菜，岂不更好？何必受这般艰苦？
比玉想：我固然慢，但是只要再咬咬牙，毕竟有做完的时候，目前已经快完成四成了。咦——他如许想着，忽见舒晏完成了九推以后，却没有停手，持续推起耒耜。
舒晏从安闲容，双手握紧耒耜，腰部用力，跟着两脚向前迈进，一条笔挺的垄沟就被豁了出来。及至返返来，他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像白手走了一回路一样。对于用耒耜耕地，舒晏但是驾轻就熟，在家里他可没少做。他家里的耒耜老旧，皇家的耒耜不但所选用的木料、铁料是最好的，并且做工也非常精美，两相对比相差甚远，结果天然也就差得远了，以是他感觉，明天耕地要比在家时轻易很多。
司马炎下了车，行至耕坛边，问道：“神农可曾祭好？”
“喂，你这农家儿是疯了、傻了、还是不识数？你的九推已经完成，不晓得吗？”比玉有点嘲笑地提示舒晏道。
魏晋期间的士族阶层，讲究“出则乘车，入则搀扶”，也就是说，这些人出门的时候要乘车，到家里下车以后要有人搀扶着。总之，连走路都不消本身的力量，常日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受过这类罪？施惠等老一辈的还算好，他们常日固然也是养尊处优，但年青的时候南征北战，总算有些根柢，当时候，这类孱羸腐朽之风还没有现在这么流行。越是年青一些的表示得就越差劲，这股孱羸之风敏捷在上层社会年青人中间流行，构成一股社会病态，并以这类病态为美。
……
神农氏是非常受后代尊崇的，因为他教给了人们耕作的体例，初创了农耕文明，以是，历朝历代的天子们都供奉神农。在亲耕之前，必必要用最高规格的祭品——“太牢”祭奠。太牢包含一头整牛、一只整羊、一只整猪，三种祭品缺一不成。比太牢次一等的是“少牢”，只要羊和猪，没有牛。在皇上车驾到来之前，早有掌管祭奠的太祝令将太牢筹办好，供奉在神农氏像前。
侍中石崇见状，奏道：“陛下，这亲耕只不过是一个情势罢了，近世以来，汉魏诸帝亲耕的时候，常常都是只推几步，做做模样，就停止了，陛下年龄已高，应当适可而止，何必这么固执，将三推动行到底？”
舒晏笑道：“礼法上还规定，亲耕必须是六百石以上的官插手呢，为甚么让你我插手？你我只是四百石，遵循官级越低，推数越高的原则，3、5、7、九以后，下一级当然是十一了。”
“如何了公子，水太热吗？”
只一会儿工夫，舒晏便完成了九推。舒晏不但推得快，并且垄沟推得又直又深，再看看其别人的，不但垄沟浅，并且歪歪扭扭，特别是比玉推出来的垄沟，的确就是蛇形一样。司马炎等人坐在高台上，看在眼里，都不住地对舒晏啧啧奖饰。
大司农顿时跪奏道：“神农已享，请天子亲耕。”
司马炎耕地毕，便升到耕坛上，边歇息边看百官们稼耕。天子耕完，就该三公、诸侯级别的高官了，他们是五推五返；接下来的卿大夫们是七推七返；剩下的士一级的是九推九返。等大臣们全数停止结束，只剩下舒晏和比玉了。
“谁规定的九推？”舒晏看了看满脸诧异的比玉道，“九推是六百石级别的定额，你我只是四百石的小郎，当然要多些，十一推。”
比玉神采惨白，不说话。贰心中极不甘心，能磨蹭一会儿是一会儿，但终究还是逃脱不过。两小我隔开一段间隔，并排站在垄头，各握了一把耒耜。这时，百官们都已耕毕，在围着耕坛歇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累得不可，呼呼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