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仙落江湖』 第二十章 万壑风清，得意红尘之外

等少女脚痊，又歇得一时，张牧云便扶她持续赶路。过了石壁林，行出两三里，便至龙门瀑布。这处山瀑是张牧云在玉池山中见过的最大瀑布，高约数十丈，在山路崖谷之南，铺展于劈面绝壁上。巨瀑喷珠卷玉，白练如雪，流坠之声轰卷如雷，来此地之前好几里外便已闻声。

这般山景，正如水墨溪山画图普通，意境清妙绝伦。行走于如此幽山当中，姿势娇柔的少女兴趣勃勃，竟毫不觉累；这么长山路一口气走下来，若不是在石林出口处因贪看远景，不谨慎踩上一块碎石崴了脚，则恐怕她还不肯憩息。既崴了脚，她便和张牧云觅得一块卧石坐下；也不知是否林泉深谷洗人绮念，这般山中无人之时，张牧云也不避嫌，俯身握住少女足弓，隔鞋帮她揉搓顺脉。月婵初时略有羞色，俄而便复天然。

待石林门路略宽，两侧奇岩稍疏，则了望山间，有住民草屋藏于石坞当中，晨炊灶烟冉冉升起，随风卷散，混于山雾烟岚当中。

据厥后张牧云奉告少女，让她这般头晕目炫的龙门瀑布之水，乃自玉池山最岑岭明月峰而来。明月峰上坐落着道家名观白鹤观；这龙门瀑布便从观后的白鹤洞中流出，几经展转，汇合了玉池山中很多飞瀑流泉，才在此地汇成如许惊心动魄的弘大瀑流。

登临到此处岑岭，便四外松柏渐多。每有山风横卷吼怒，那些苍翠青黛的罗汉松林便漫卷如涛，轰轰然嚎嚎然似有猛兽狼群埋没林中齐声嘶吼。这时再望望下方那些能瞥见的山坳松谷，则烟雾氤氲弥陷此中，云涛暗淡。此时纵有敞亮的日光从山外凹处照来，这些谷坳中的暗云仍然弥合仍旧，不成见物。到这般高绝处，山中烟云凝合，已不管阴晴，终古不散。

飞泉数点雨非雨，空翠几里山又山！

又在这般阴霾渺然的高山林径中走了一时，穿过几层迷雾，这二人才终究能瞥见那高岭松林中暴露的古寺庙门。阳光自天外照来，牧云月婵几近能瞥见庙门上熠熠发光的青蓝镶画。

入山行得五六里，山路便垂垂崎岖。过了那座形如卧猫的猫公岩，便来到玉池山廿里如画溪山的最奇胜处。脚下的羊肠小道，在那些峙立矗立的石林中蜿蜒而去，直伸到缥缈云雾当中，消逝无踪；从石林壁隙中搜路而上，两侧奇岩形状诡谲，无不罔肖形物，惟妙惟肖。石林中，或虎踞龙盘，或厉鬼雷公，或楼阁亭台，间以麻岩铺漫成云，装点黑石如鸟，则行于此中，俯仰皆得，恍恍然如历异世然。

不过，固然庙门在望，张牧云却另有一事要做。这回他来，除了带些路上吃的干粮和到寺中换洗的衣物，却另有那张柳木弓、十几支青竹箭；他筹办着抄经闲时，便见缝插针来寺外四周林中打猎，说不定发上笔横财。而那佛门净地天然不准带入这般打猎凶器，故此在入寺之前，他便得埋没妥当。

立在此处山路中，并不能窥见瀑布全貌。又转过几个小山岭，绕过那些蔽目标岩石林木，这才见龙门瀑布飞坠的深潭中恰是怒涛澎湃，翻卷如！与之前幽雅的溪山分歧，这龙门瀑布刚猛无俦，深潭中喷薄如怒，邈不成测，直瞧得那少女眼目苍茫，双眸森然，如昏如眩。瞧得一时，没来及移开视野，便已感觉本身就像要从这高踞的山坡上飞起，直落到那幽潭中去。因而她便一跤跌坐下来，直在这结壮的石地坐了好久，这才惊魂甫定，起家随那少年持续赶路去。

因而，张牧云便拉着月婵，转去四周一个熟知的山洞，将弓箭藏在了洞中一处隐蔽石穴中。如此安排安妥，他才从洞窟中嬉皮笑容地钻出来，清算清算衣服，带着女孩儿往那宝林禅寺施施但是去！

等过了龙门瀑布，则今后岑岭入云，山风清寒砭骨，气象又与方才不复不异。山径蜿蜒到此处，则稀少的石阶更加险要。偶尔回顾看看来路，则烟云四合，白雾蒸腾，刚走过的那些山阶已不复见。

时价凌晨，一起行时又有很多鸟雀腾跃于林木枝间，羽色驳杂灿艳，叫声如鸣笙簧。

因为太早，解缆时几近还是黑夜。清冷的星光洒在喧闹的村落，一轮圆月淡淡地挂在西天上。拂晓前的村庄温馨非常，只要偶尔传来几声懒洋洋的犬吠。月婵扣好柴门时那一声“咯呀呀”的轻响，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穿过花色缤纷的桃林，自此高高低下，一起皆山。沿山而上，山石峭立于道侧，忽于道左，忽于路右，嶙峋嵯峨，姿势各别。路侧石壁上又多沾水珠，如能泌露，石上又多生青苔，摩之手遗绿痕，颇觉清冷。石壁以外，又有幽涧流泉藏于路下。涧草灌木整齐掩蔽，不能亲见，但流水之音潺潺淙淙，一起不断；偶尔高处涧泉飞洒，飘来疑似雨珠。恰是：

踏着星光分开村庄，走过了两三个岔道口，三四条小道，便到了宽广的官道上。这时他们的小腿脚踝已感觉一片湿凉，刚才从巷子上走过期裤管裙角已被路边草叶的露水打得湿透。走过了官道，又从几处村落堡镇中穿过，约莫一个多时候以后，他们便走到一向能瞥见的玉池山下。此时天光已经放亮，东天外满天流霞，映得玉池山西麓前那片桃花林妖娆似火，明丽如画。

到了第二天早上，当大部分村人还在熟睡之时，张牧云与月婵二人已经起来。草草地吃过早餐，他俩便带着水袋干粮等利用之物，分开小院踏上去玉池山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