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蛮荒 三

是时，六合为熔炉，万物为薪炭，血泪并煎于此中。

九王望着孤悬在天顶的玉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豪杰们还未出世在钢铁的摇篮中，天下在动乱和烽火中挣扎。

“比莫干，不要心软。做大事的人，要有做大事的决计。这些人对我们已经没有效了，不要被血蒙住了你的眼睛，要看到将来。灭尽真颜部，你还不晓得我们做成了如何的一件大事。”九王**鼻子，像是闻着芬芳的酒香，“这风里的味道，让人想起铁沁王奔驰在这片草原上的年代，蛮族新的光辉乱世，就要开端了吧。”

但是，战役的年代已经畴昔。不管是东6的大天子还是北6的大君，都有力去维系庞大的国度。王权已经旁落，怀着野心的人竞相踏入疆场，在乱世中篡夺本身的一席之地。

汗青上的胤末燮初，是一个哀思的年代。

北6瀚州在蛮族七大部落的节制之下，七部的盟主青阳部以北6大君的身份君临草原。而浩大的东6属于陈腐崇高的胤王朝，十六个诸侯国以铁桶的形状拱卫着崇高的帝王之都。

九王沉默了一会儿，对着百夫长低喝：“传令下去，搜刮每一个帐篷。就算是尸身，也要把世子从内里找出来！”

九王把他的胳膊按下：“遇事不要先想到仇敌。比莫干，你想想这一战豺狼骑死了多少人。兵士们跟我们上阵，他们要财宝要牛羊也要女人，打胜了，就让他们开高兴心的，想做甚么就做甚么好了。”

旧期间被摧枯拉朽地毁去了，而新的期间则建立在兵士的骸骨和妇孺的血泪上。

九王思考了半晌：“传我的令！男人长过马鞭的杀，女人要留一半，大哥的不留。”

“屠城令？叔叔……这但是七万人啊……”比莫干伸出去禁止的手停在半空中。

强雄贵功业而贱性命，恃三尺剑，争诸天下，老弱欲偷生而终乱离，漓血荒漠，枯骨相藉。

[汗青]

青阳九王吕豹隐厄鲁，策马而立，就着火光凝睇那颗头颅，玩味他最后的神情，多少年的交战生涯，第一次瞥见人死的时候能那么温馨，他最后一瞬的神采凝在那边，看久了，就觉出一份模糊的哀凉。

比莫干愣了一下，风里只要浓厚的灼烧气味和血腥味。

他转向立马在身边的贵族军人：“比莫干，还没有找到你弟弟么？”

而就在同一个月，在东6中州，赤潮般的骑军开进了胤朝帝都天启城的城门。东6的雄狮，来自“南蛮”离国的诸侯赢无翳骑马直趋太清宫，在阶下昂不跪。七百年来第一次，天子在刀剑下屈就，成了臣子掌中的傀儡。

“但是屠城令……”

喜帝五年初春四月，青阳九王吕豹隐・厄鲁的雄师突破了真颜部最后的阵营，真颜部的主君――“狮子王”龙格真煌・伯鲁哈，在乱军中砍下了本身的头。真颜部被灭族，草原七部中最强大的一支永久地消逝了，青阳的仆人――吕氏帕苏尔家属――再次用血保卫了大君的庄严。

充耳都是哭嚎声和马蹄声，火光中人影在明灭，黑甲黑马的马队在帐篷间穿越奔驰，他们把火把投向空无一人的帐篷，全部营寨化作了熊熊火海。路途悠远，这些帐篷没法作为战利品带回北都，就要当场焚毁，真颜部已经成为汗青了。

胤朝喜天子二年，青阳部世子吕归尘阿苏勒被送往真颜部，在南边暖和潮湿的草原上疗养。

一名豺狼骑百夫长将朱红色的匣子奉上，九王将头颅放进了匣子中：“这是狮子的头，要带给大君看的，谨慎不要丢了。”

青阳部吕氏帕苏尔家的宗子比莫干摇了点头：“豺狼骑直冲到营寨里，没有合围，人都被冲散了，没有找到阿苏勒。别是……”

一名豺狼骑扯着一个女人的头从燃烧的帐篷里策马而出，她的双腿拖在地上，冒死地挣扎。还是个年青的女人，没穿皮靴，裙子下的小腿白净细致，在地下拖得都是血丝。或许是她挣扎得太短长了，豺狼骑手起刀落，斩下了人头，猩红的血在地上倾泻出一摊，豺狼骑提着人头策马而去。女人藏在怀里的手软软地跌出来，握着一柄锋利的短刀。

四十五年以后，大燮的官史《燮银河书》转头去描述这段乱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初，帝王失位，风云变作。

是以，豪杰有悲世之歌，继而振拔威武，扫荡风云，立南北二朝，握天下之柄。”

全部营寨都在燃烧，映红了半边夜空。

百夫长在马背上躬身：“是！”

戋戋三年以后，真颜部举旗退出青阳部把握的草原议会库里格大会，开端了背叛大君统治的战役。因而滚滚铁流从北方而来，青阳的豺狼骑血洗了南边的腾诃阿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