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慈爱
海西崖瞧了几眼，便晓得这批料子代价不菲，叹道：“太太心疼孙女，要给棠棠筹办一份丰富的嫁奁，我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棠棠婚期将至，我们家给她筹办的嫁奁已充足丰富了。这世上的好东西那里有绝顶呢？太太也别老是将心机花在这些琐事上。我们家原不能与那些高门大户的人家比拟，实在没需求在嫁奁上头与人攀比甚么。”
海棠移坐到祖母身边，软软地搂住了她，甚么话都没说，可这份密切已经把甚么话都说了。
海棠曾经与张迎凤有过打仗，也从兄长海礁处传闻过张迎凤上辈子嫁入金家二房后的事迹，晓得她是个夺目无能之人，只要嫁的是靠谱的人家，定能把日子运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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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笑着搂住祖母说：“阿奶，我半点不比别人差。我的嫁奁也很丰富。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别人有的我都有。我另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我有藏书十箱、名家文章、书画无数，虽是军户以后，可京中显耀的书香世宦之家，女儿出嫁也一定有我的面子。爷爷、阿奶与哥哥情愿给我筹办如此丰富的嫁奁，可见对我有多看重了。别家便是世代簪缨、钟鸣鼎食，嫁女时能有这么风雅吗？那些自发得是的笨伯，才会以我们家只是五品家世而鄙薄我。可人间多的是明眼人，到时候谁是笑话还说不定呢！”
海棠眨了眨眼，便问：“吴家买了很多好料子吗？花了很多钱？”
这世上温厚和睦的嫂子，也是有的，可刚进门，就情愿为了小姑子的嫁奁倾家荡产的嫂子，那还真是人间罕见。马氏想起张家嫡支的行事做派，另有小道动静说他家暗里剥削了侄女的嫁奁，让侄女只带着寡母的嫁奁与私房出门子，公中只给了三百两银子，这般抠门刻薄，实在没有后族高门的气度。那二房的旁支女儿做了承恩伯夫人，反倒比起嫡支嫡脉的张家人，更驰王谢闺秀的气度些。
海棠将这个疑问压在心底，面上半点异色不露，只顺着祖母马氏的口风，感慨几张扬迎凤对小姑子的全面刻薄，另有吴琼的荣幸，猜想了一下后者嫁奁的范围，再设想一下康王大婚时的热烈景象。比及祖父海西崖下衙，海长安与海礁前后离宫归家，家里人筹办聚在一起用晚餐了，这个话题便自但是然地中断了。
晚餐后，一家人留在正院上房里品茶闲谈。马氏又命人取了几匹本日新得的上等好料子给家人赏识。
马氏不由得叹道：“畴前额传闻张家不肯将嫡支嫡女嫁给吴珂做媳妇，还怨他家狗眼看人低，现在倒感觉这是功德了。张家嫡支家教太差了，如果他家女儿嫁了吴珂，吴珂吴琼兄妹俩还不知会受多少委曲咧！现在的承恩伯夫人虽说只是张家旁支，品德脾气倒比嫡支的姐妹强百倍了。她与吴珂倒是天设地造的一双。有她在承恩伯府当家，吴琼出嫁前的日子，也能放心很多。”
承恩伯府又不是有金山银山，吴珂还欠着债呢，能有多少闲钱供她华侈？
海棠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本来马氏在她的嫁奁上折腾了那么多，一再给她塞好东西，是恐怕她的嫁奁叫一样被先帝赐婚的闺秀们比下去了，叫人笑话呀？虽说这攀比的心机不大好，可祖母慈爱之心，实在令她打动。
马氏听得，便不由得笑了：“这话说得非常。额们海家可不是败落户。我们比那些只要空架子的高门大户可面子多了！”
若仅仅是为了让吴琼嫁到康王府后，有充足的好料子能用来做衣裳，康王府已经先从同一个江南布商处动手了一批最好的料子，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吴琼这位主母来安排？张迎凤还要为她再买一批，实在有些多余了。
前些日子，罗家弃了旧主张家，转投康王府。罗家商行给自家布庄换铺面时，曾经将布庄积存的货色拿出来折价大甩卖，海家女眷还特地畴昔血拼过一把，承恩伯府作为康王府的远亲与姻亲，千万没有错过的事理。如此一来，吴琼的嫁奁里底子不缺上等衣料，现在张迎凤再花大代价去买更多的好衣料，又是为了甚么呢？
马氏有些脸红，讪讪隧道：“额们家虽说只要五品，但比别家实在不差甚么，凭甚么要叫人看不起？额瞧那些王公贵胄家的贵女们，论丰度才学、脾气见地，哪一个能比得过额们家棠棠？她们不跟棠棠比真本领，却只拿家世与家底贬低人，额听了就忍不住为孩子委曲！额们海家官职是低一些，但论产业，真不比他们差。不是额故意要向外夸耀，只是不想叫外人看轻了棠棠罢了。别人家闺秀有的，额们棠棠也要有。就算不敢跟那些王公大臣家的令媛比，总不至于比不过吴家与张家吧？”
海西崖见孙女把老婆哄好了，便也笑了起来：“好了，太太明白就好。实在我们家的孩子懂事孝敬，就比甚么都强了。嫁奁算甚么？非常不必在这等俗事上操心。只要棠棠出嫁后，能与孙半子举案齐眉，日子过得完竣，那就充足了。再多的嫁奁，带来的也不过是一时虚荣，如何能与悠长的好日子比拟呢？”
只是，张迎凤既然是个夺目人，又怎会打动地花大代价去给小姑子买高贵的衣料，充分嫁奁？吴琼的嫁奁有宗人府与礼部筹办，又有堂兄吴珂分给她部分朝廷发还的吴家旧物与财产，实在已经根基上筹办得差未几了，家里再花银子弥补些她喜好的东西出来，就已充足拿得脱手，不至于在宗室圈子里闹出笑话来。
马氏答道：“额这里不过是几十匹罢了，才占了吉园布庄那百来匹剩下来的料子不到一半，承恩伯府采买的料子数量比额多三四倍咧！并且买的都是最好的，织金、织锦的料子多，比额们买的这些还要贵。额买这些料子，都花了几百两银子，你算算承恩伯府花了多少钱？他家也是刚刚才东山复兴的，能有多厚的家底？就连家里的宅子重修，也是向亲戚朋友借的钱，你和你哥哥还是借主咧！至于那承恩伯夫人，在张家也是旁支女儿，早早没了爹，又没个兄弟，只与寡母相依为命，从娘家带来的嫁奁也是有限的。承恩伯府如许的家底，那承恩伯夫人就敢为了小姑子的嫁奁，花这么多钱去买衣料，莫非还不算风雅么？额都不敢信！莫非他家为了女人能风景大嫁，竭尽尽力凑一笔丰富的嫁奁，连日子都不过了？”
以张迎凤的脾气才调，她应当不至于无出处地做一件蠢事才对。那么她的企图又是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