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山妩，少年不知愁（一）
母亲那里晓得，我从小见着三哥妻妾成群，厥后又熟谙了同宗的初晴郡主，见她闺闼以内老是美女成群，也筹算找上一堆美少年来个左拥右抱呢。
母亲无法苦笑：“看来宝溶的确宠你，他那些姬妾才不敢在你跟前无礼。可背后里的风起云涌，醋海生波，只是没让你看到罢了。……实在你也不小了，该晓得这些了。宝溶若真疼你，也该教你些事理了。不然，将来你若离了他，遇着个不知疼惜你的驸马，不是要吃大亏？”
我总感觉母亲的话里有话，不过母亲一向用她暖和的手抚摩着我的头发，将我抚摩得好生舒畅，便觉一阵阵地倦意袭来，打了呵欠，抱了母亲柔嫩的腰肢，竟睡着了。
我能够一向肆无顾忌地张牙舞爪，不过是因为有家人的宠嬖。先是父皇和母亲，然后便是三哥萧宝溶，老是伸开羽翼将我紧紧护在身后，风再大，雨再骤，也吹不了淋不着我一丝半点。如果不是他们，我还能这般安闲么？
我迷惑着问道：“母亲，你的意义，伉俪只是两小我的事？可儿多了，不是更热烈么？你看我三哥，府上那么多美姬，也没见他们如何着争斗打闹啊！一个一个，对我和蔼得很。”
脱锦服，摘簪饰，剃去万缕青丝，洗尽铅华脂粉，披上灰布僧袍，母亲还是风骚袅娜，静若琼枝玉树，动若凌波踏步，固然眼角唇边已有细细的皱纹，仍然端倪如画，不改端庄，仅那等安娴的气韵风采，便已风华绝代，环球无双。
这天底下，如果另有人能称得上倾城绝世，国色天香，绝对非我母亲莫属。父亲身从有了母亲，便将宫中其他妃嫔弃于脑后，今后宠冠后宫，也是意猜中事了。
“宝溶……”母亲剪若秋水的清眸笼了一层愁意，毕竟只是深深感喟：“罢了，如许也好，他春秋正盛，应当……能护着你。便是我这边，也多亏他的照顾了……”
不过，自古天子女儿不愁嫁，何况我有母亲六七分的面貌风味，在宁都闺阁女儿中就算出类拔萃了。萧宝溶就说过，如果我能温馨些，绝对是宁都城的第一美人。
我便照直说道：“三哥让我随缘呢，其他哥哥们不管我这些事的。不过我瞧来瞧去，一个比三哥都雅的男人都瞧不见，嘿嘿，也不知我的不利驸马在哪个角落里藏着呢！”
公然，母亲抚着我柔滑的黑发，绵绵说道：“女儿家么，最要紧的，还是找个能够依托毕生的好男人，从少年到白头，两小我相扶相携平生一世，便不枉活一回了。至于贫贱繁华，倒是最不要紧的。……便是嫁了天下至尊，又能如何？毕竟只是他很多个女人中的一个，勾心斗角，一不谨慎，死无葬身之地；若遇天下大乱，国政迭替，更成了无辜殉葬品，或……敌手的战利品……”
我天然不敢说和人打斗了，笑道：“我一起走一起逛着，看那竹笋恰好，叫人现挖了，做了几样汤菜吃了才过来。”
我便贼贼地偷笑。
我并没能完整担当母亲的斑斓无双。几个哥哥曾经批评我的面貌，说我长得有六七分像我母亲，可惜眉宇过分豪气，双眼过分清澈，加上娇纵过分，不读诗书，去处无礼，比起母亲那等清雅如诗，婉约如水，天然差得远了。
母亲听了公然欢乐，半卧在软榻上，让我偎在她身侧，转而又道：“一转眼都有我高了……你的哥哥们该为你说婚事了吧？”
我奇道：“可我为甚么要分开三哥呢？便是我找了驸马，驸马待我不好了，我大可把他打一顿赶走，还是回三哥身边去，三哥天然会护着我。”
但我这时终究认识到一点危急了。
不过这个主张萧宝溶很不承认，说我的驸马碰到我如许的公主必然很不利，还不准我和萧初晴多来往。想来萧宝溶不承认的事，母亲也不会承认。
随即母亲又问我宫中和惠王府诸人安好，我一一答了，至于北魏能够打过来之事，既然萧宝溶说不太能够惊扰上清寺，我便绝口不提了。
母亲公然在她禅房中等我，远远见了我，便在小尼的搀扶下迎了出来。
萧宝溶以外的几个哥哥，待我固然不错，可触怒了大皇兄永兴帝，他还是把我捆起来责打；我若在宫中，他普通地会由着他的中宫吴皇后用各种端方拘束着我，那里会如三哥这般万事宠纵着我？
母亲拍着我的头，低眉笑道：“天底下有你这类公主么？那里有说本身的驸马是不利驸马的？”
我从未听母亲讲过这些事，一时听得怔了。
母亲身然晓得我的赋性，走过来为我擦着额间跑出的汗水，柔声问道：“又到那里调皮去了？这么久才过来！”
大齐公主身份，看来并不如我所设想的那般高贵权威，人家与其说怕我，不如说敬惧着深受士人推戴、母家职位又高的惠王萧宝溶。
我原觉得母亲在父皇驾崩后即自请削发，是因为伉俪情深的原因，现在听来，母亲对父皇的宠嬖，倒似有几分不屑。听母亲把嫁给至尊帝王的遭受说得这般可骇，莫非她削发，竟是不得已而为之？
究竟上，萧宝溶教诲有功，或者说，假装有功，几次列席宫廷女眷盛宴时，都把我打扮得漂标致亮，哄我安安稳稳很有公主风采地坐上一两个时候，的确为我博得了甚么“端淑娴雅，琼姿花貌”的佳誉，厥后另有见过我的男人写出“灿如春华，芙蓉羞照影；皎如秋月，轻云婉兮扬”这类诗句，一时我也称得上名满宁都，比大哥永兴帝萧宝隽都信赖，我已在惠王的熏陶下改邪归正，知书识礼了。
母亲点头道：“如果爱吃，多挖些带归去让惠王府厨师做给你吃也使得。只是一次也别吃太多了，那东西虽好，吃多了闹心。”
但我曾经模糊听到过流言，说母切出身寒微，并非南边王谢高户的女儿，只因丰度出众，才被大将军萧彦献给父皇，今后盛宠不衰。我兄姐的母家，大多在朝中有几分权势，只要母亲完整仗了父皇的宠遇，才在宫中耸峙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