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尘归尘土归土
龙腾接过来便咕嘟咕嘟的喝了一阵。随即伸袖擦了擦嘴:“我本想求你带景儿逃脱,但看眼下情势,只怕强如你郗风这般本事也做不到了。我们佳耦抱定死志,没来由累你在此丧命,你走吧。”
那百余名马队闻听昭续催促,当即各持刀枪拼杀而来。
中州军士看重豪杰,目睹龙腾神武,又知其曾与国有大恩,很多人凝箭不发,劝昭续收回成命,赦免龙腾。
龙四二人齐道:“我二人誓与仆人共存亡。”
昭续大惊失容,情不自禁的将战马勒退。
正欲拜别,忽听得龙腾轻声唤道:“师兄?”
但是黑夜再长,终有拂晓拂晓。龙腾四人一夜未曾合眼,目睹东方的红日缓缓升起,各自也心跳加快,仿佛升起的不是太阳,而是催命符。四人将残剩的干粮净水分食,便筹办驱逐这最后的运气。
郗风从背包中取了只水袋,用手晃了晃:“幸亏还未结冰。”
地字军众军也已借着火光看清了来人,众军一边接战,同时遣人奏报柏超。郗风目睹大战期近,情不自禁的大喝一声,避过一名马队的长枪后,伸出左手抓住其手腕,随即跃起家来,已然坐上了马背。不待那马队再次脱手,郗风双臂较力,已然将那马队举过了头顶,旋即将其摔在马下。那兵士顿时跌的五脏俱损,死在当场。
龙腾晓得叶美景怕兵败受辱,情知本身如果不能护她全面,还真不如她就他杀而亡。当下取了随身匕首交给了叶美景。
这场飓风忽忽刮了三日才止歇,将留在戈壁中的天下最精锐的地字军连同龙腾等人的尸首一并埋在了沙砾当中。
当下郗风发挥轻功,龙腾策马往正东方向抢先而去,龙七与叶美景并乘一骑居中,龙四殿后,一行五人冲着东边的火光疾行。复行五里摆布,那东边的火光已能晖映在脸上。龙腾定神一看,认得是地字军柏超的灯号,但见众军多持火把,也不知有多少人。当下便对郗风说道:“中州地字军是由原五部中的白金部重组而来的,其战力之强天下间难逢敌手,我们不成轻敌。”
龙腾等人亦是如此,唯有叶美景在战阵当中惊的花容失容,却又怕龙腾等人用心,硬是一言不发。
龙腾抱起叶美景飞身上马,将其倚在怀中稳妥,随即舞动雷霆之刃朝着昭续处厮杀。昭续知他大怒之下欲杀己报仇,当下催促众军全军反击。却见龙腾抖擞神威,来往驰骤刺杀、掌毙、马踏,不半柱**夫杀的众军血流成河,只剩下不敷五千人。
一声婴孩叫声响起,南宫苒将怀中的襁褓抱紧:“姐夫,我们走吧?孩子或许冷了!”
龙四二人亦道:“如果身后能见到二哥三哥他们,我们也不怕。”
郗风猛吸了一口气,对着空旷的戈壁道:“好!我带你们回家。”
龙腾似是想起了甚么,忙说道:“我身负武功的要诀心法被我默写下来,藏在了师父老宅子的里屋东墙的暗格当中了。如果我不幸身故,你便取了秘笈,找个资质不错的人传授,也免得就此失传了。”
郗风面庞耸动,终是说不出话来,当下甩脱龙腾,发挥轻功,三两步便已奔出十余丈。未几时只听得东边地字军中起了一阵鼓噪,随即没了动静。
昭续目睹龙腾狂怒,不由生了后怕,当即命人点响信炮,传四周合围的雄师驰援。同时召回残部,守在身畔,只命令射杀龙腾。
郗风虽是不谙军制,但在早前曾受命去中州大将军府刺探谍报,亦是晓得中州五部中玄水、白金二部乃是天下精锐,且白金所部更胜一筹。现在突围之际忽的碰上这么一支劲旅,也不由到手心冒汗。
此事传至比奇,百姓得知战事已了,无不欢心。林夏玉心知是龙腾拖住了昭续雄师,累得天下精锐兵马葬身沙海,从而使比奇诸城免遭烽火。因而由府库出资,在玛法九城重新修了豪杰庙来记念曾经为了比奇安宁做出进献的豪杰们。
龙腾笑道:“但愿有来世,我们在邵百花酒楼,不醉不休。”
郗风大喜道:“如此甚好!郗某鄙人,愿抢先开路。”
龙腾不知郗风有否突围,多想无益,便不再考虑。他见其他三人皆是平静自如,便问道:“你们怕不怕?”
郗风如何不知?当即扯住龙腾,大喝道:“你干甚么?表妹不管了么?快,调转马头杀出去,我来殿后。”
叶美景道:“龙哥哥,你给我一把匕首。如果你不幸身故,景儿立时他杀。”
龙腾道:“四弟七妹,你们庇护夫人。”叮咛一毕,翻身上马,舞动雷霆之刃便突入了阵中。中州雄师虽说善战,但对上龙腾如何能奉迎?只见龙腾横冲直撞,摆布拼杀,势如虎趟羊群普通,眨眼的工夫将这百余小队斩杀殆尽。
昭续自是非杀死龙腾灭口不成,当即勒令众军放箭,如若方命军法处置。
龙腾晓得这些中州本部的将领大多都排外,是以本身做了雪原王遭很多旧将记恨。但现在一见柏超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顿时火冒三丈,拍马便欲取其首级。
龙腾策马更加逼近,忽的座下赤兔马留步不前,任由龙腾催促也是一动不动。龙腾心道:“这死马乃是昭续所赠,它顾怀旧主,不想让我杀死昭续?罢了!我自来是不肯承别人之情。”当下便翻身上马,将天赐战甲的包裹一并抛弃,大喝道:“昭续,盔甲马匹尽还于你!杀妻之仇不共戴天!”当下将叶美景尸体置于地上,便欲再行冲杀。
龙腾大笑道:“龙某不提西山救驾,单是你昭续被困石阁,是谁舍命救你?你既忘恩负义,龙腾也毫不束手就擒。想杀龙腾,固然过来!”
龙腾不喜做伪,当即说道:“好了,你也毋须再虚情冒充了。龙某落到这般境地,莫非不是你昭续一手策划吗?有道是欲加上罪,何患无辞。大王也不需多言,想除龙腾灭口,尽管放马过来!”
话音一落,立时有百余人策马出列,径往龙腾等人去了。
郗传闻言,心道叶美景所言有理,他夙来判定,知眼下之事已不成违,当下便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各自保重吧!”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龙腾,别忘了我们元夕的决斗,记得来赴约。”
叶美景笑道:“与你一起,我甚么都不怕。倘若不幸身故,那便能够见到爹爹妈妈与辰儿,那就更不觉惊骇了。”
龙腾沉默半晌,忽的问郗风道:“你身上带酒了吗?”
众弓箭手害怕龙腾之勇早已吓破了胆,箭矢尚未射出已先自手软,即便仍有箭矢射中,却也都为锁子甲所阻,又如何能射伤龙腾?
昭续大惊失容,他知龙腾英勇,哪想到他会如此神武。当下又传下军令,分兵一千人去诛杀龙腾,别的一千人去缉捕叶美景。却见龙腾如同天神下凡,那千人小队涓滴占不到便宜,被龙腾数趟冲杀,又死伤六七百。正欲斩尽扑灭之际,忽听叶美景一声惊呼,龙腾赶紧转头,一看之下发明龙四胸口中枪,枪刃已透背而出。本来龙四前日力扛千斤闸时已受了内伤,这两日又舟车劳累未曾规复,斩杀百余人后被一名马队当胸刺中。又听得一声惨叫,龙七见四哥重创,分神之际也被利刃砍倒。
这时一名马队又持枪搠至,忽听得龙腾一声大喝,那马队闻声顿时惊的体如筛糠,及至瞧见龙腾目流血泪披于脸颊,顿时吓得肝胆俱裂,倒栽于马下。
众军见状,亦觉诧异。正待要按龙腾遗意装殓尸首,忽的大漠中暴风四起,飞沙走石。
昭续来的极快,未几时便已到近处。只见他跨着一匹雄浑的白马,身着绛色镶金锦袍,腰悬佩剑,身后跟着一队精兵,约有万人之众。众军在龙腾等人面前半里摆布便按军不动了。昭续策顿时前,大声说道:“雪原王,我中州皇室待你天高地厚之恩,将你自布衣擢生为王爵,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之事?”
沙丘之畔,一个女子说道:“江湖庙堂都是凶恶万状,今后我们可否安稳浅显的度过余生?”
龙腾等人又向南面突围,却又碰到了沃尔阁的雄师,苦战之下未能得脱,未几时又被击退,沃尔阁所部亦是只围不攻,任由五人退去。当晚五人四周冲杀皆是如此,世人亦心知合围之势已成,已经堕入了死地。
两人两骑沿着戈壁往东南边向缓缓慢行,终究变成了两个斑点,再也瞧不见了。
苦候一上午,围军并未策动打击。直到了日上中天时分,才有一彪人马从正西方向而来。龙腾认出来了是昭续的大旗,心中暗叹一声,对龙四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昭续来了。”
一众军士里三丛外三丛的将叶美景团团围住,龙腾想要相救已然不及。只听叶美景喊道:“龙哥哥,景儿先走一步了。”顿时将匕首刺入心口。
龙腾见众军义气深重,刚才杀了数千军士也不免悔怨。叶美景既死,他也不肯独活。目睹军士被两面施压,夹板受气,心下很有不忍,当下大喝道:“昭续,我不杀你,你不知龙腾英勇,现在你倒行逆施,众叛亲离,我若杀你易如反掌。”
南宫苒道:“姐夫,你又想姐姐啦?”
昭续听到“灭口”二字,顿时目露寒光,随即一挥手,大喝道:“将叛贼龙腾拿下!”
叶美景也说道:“表哥,你走吧,念慈那么小,也需求你。”顿了顿,又道,“你若能帮扶一把,将他们二人也带出去吧。”
昭续一惊兀自不小,由亲兵庇护,勉强支撑。地军将柏超帅全军前来,见龙腾已死,得知战况后也不由胆怯。昭续先行拜别,留柏超所部善后。众军见龙腾尸身不倒,非常诧异。一名马队校尉道:“大王是否遗言未了?是否眷恋生前繁华,欲以王礼葬之?如果则尸身倒地。”尸首僵立仍旧。
那校尉又道:“莫不是叶落归根,欲将尊佳耦葬回客籍?如果则尸身倒地。”话音一落,龙腾尸身颠仆,正与地上的叶美景并首而卧。
西戈壁中,翻滚的沙尘如同波浪般此起彼伏,也不知甚么年代会吹开曾经的影象,让那些曾经战役过的豪杰亡魂重见天日。
龙腾亦是心知肚明,既然行迹已露,干脆也不再讳饰,当下便令龙四四下里取些干柴生火,一世人围着篝火取暖。
正在此时,又有一拨人马堆积而来,恰是柏超亲身前来。他见龙腾等只要五人,不由大喜:“雪原王,别来无恙啊?想你反出沙巴克城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如何才过了一天便已成了瓮中之鳖?”
郗风听他语气似在交代遗言,顿生苦楚,点了点头:“好的,后会有期。”
郗风道:“看来在天亮之时,他们便会建议打击。如若不然,那必是要等昭续亲身前来了。”
郗风见世人沉默不语,一时候也不知说甚么好。刚才一番比武,对方还只是短兵相接,即便如此想要安然脱身已是难如登天。何况中州雄师对龙腾势在必得,倘若活捉不成便会以弓箭射杀。思来想去涓滴没有眉目,不由悄悄叫苦。
郗风顿时鼻子一酸,回身之时见龙腾正伸着右手。因而又走回到龙腾身畔,也伸出右手与他攥在一处,眼泪却也不自发的划过脸颊。
柏超见龙腾败退,也不追逐,号令手中众军原地驻扎,制止龙腾突围。
男人道:“会的!我为你栽种栗树千亩,盖广厦万间。”恰是郗风与南宫苒二人。
郗风眼圈一红,这一片戈壁曾是他最夸姣的影象。
龙腾叹道:“昭续,本日饶你性命,倘若还是图谋不轨,龙腾做鬼也不放过你!我佳耦发愤同生共死,龙腾不敢独活。你们若要杀我,尽管便来!”当下,丢了雷霆战刃,解甲免胄,以身受箭。一时候箭如雨下,龙腾身遭巨创,箭集如猬,身子虽死,尸首仍自僵立不倒。
龙腾勉强笑道:“能与你们并路同业,我也不怕。”话虽如此,仍感觉心中惴惴,恐怕如郗风所说,天亮以后雄师便要建议打击。一时候心乱如麻,只盼着夜晚就这么一向下去,太阳再也不会升起。
当时已到了元夕佳节,大人孩童都打着灯笼燃放炊火,享用着大战以后的第一个节日。
郗风夺了长枪,一时候扎、挑、缠、挡倒也使得有模有样。众军见郗风如此神武,更是激起斗志,十余人同时冲杀而来,郗风枪挑掌击,也不知打死打伤多少人,只感觉对方如同潮流般涌来,一波接一波无边**,苦战时久硬是没有冲开活路,反倒是累到手臂酸麻。
幸喜昭续走的及时才幸免于难,他只道龙腾阴魂不散,郁郁寡欢。因而向朝廷上了一份奏折请辞。奏曰:“臣摄政**续叩拜:蒙陛下不弃,委臣大帅之职,**逆党自攻破诺玛城起事至本日具结,凡两月不足,逆贼火影、封娇娘、霸王教主等俱已伏法,贼首陀大怪在逃。现在戈壁诸城归置,雪原亦服王化,天下承平,此乃陛下圣服天兆之功也。原雪原王龙腾、地军将柏超为勤王事,终以身就义,特奏请陛下量情封赏。比奇城主林夏玉上书伸谢陛下互助大恩,自此进贡称臣,与我国永缔盟好,其意亲赴朝阙以表心诚,想不日便有答复。臣身染疾恙,恐误王师,因特请陛下恩准辞去摄政王之职。临表涕零,不知所云,望乞恕罪。落款臣昭续顿首再拜。”
龙腾满腹痛恨,却也知不是意气用事之时,当下逼退面前众军,策马转头,大声喝道:“四弟,跟着我。”抢先又向西杀出。
龙腾心如刀绞,仗着有锁子甲护身,催动战马只攻不守,不半晌冲散重围,到了叶美景跟前。他翻身上马,只见叶美景气若游丝,唤了两声叶美景才缓缓展开双目,她见龙腾目中含泪,勉强安抚道:“龙哥哥,我们......我们生生世世......都会是伉俪,我的这一世,已经......”说到此处,一口气缓不上来,就此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