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我的素书大人
信上一字一句早已印在我脑海当中，只是仍然想取出来摩挲，寻几丝素书落在信上的温度。
我大悲出声，周身修为轰然涌出，震得无欲海海水化成百丈水浪，冲得全部九天晃了三日。
大抵是因为养了这个娃娃，我一个做惯了挥剑抡刀、杀魔掠鬼之事的魔族玄君，成了一个详确暖和、不骄不躁小鱼儿他爹。
平素里便是用饭，养鱼，看书。只是入夜之时，还是喜好坐在玄魄宫大殿顶上，望着北斗看一看，再望着银河看一看。看着看着便再从怀里摸出那封信，对着这有些凉有些静的氛围，一遍一遍当真道――
这句话，也不悔不灭。
隔了一万年，我终究又体味到了欣喜若狂的滋味。
上一次欣喜若狂，还是在尘寰慕花楼，获得素书那一晚。
把平生呼风唤雨之姿都变成静好光阴守住面前人，叫她安然无虞。至此结束，再无遗憾。
乌泱泱的神仙开端涌到九天，但是没有一个是我的素书大人。
本君没死成。本君敬爱的女人，死在了前头。而我早退了，足足三日。
我从不晓得绝望是甚么滋味，那几日，我攥着那块衣裳，躺在无欲海海面上，将这绝望滋味尝了个彻完整底。
那日晋绾女官到底拦不住我，我几近冲毁了全部采星阁，也没有找出素书一丝一毫的气味。
指尖偶尔路过这句话，心便疼得短长些。
手中的凤冠再也端不稳，恍忽之间，坠入银河。
最后，我在无欲海海面，找到了她一块衣裳――一块被烧得只剩一尺见方的衣裳。
本君信了这劫数，信了这命途，信了不见便是安然，可到头来，本君发明，甚么“两情如果悠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十足都是在扯它祖宗的淡。
只是夜风卷起这话混入漫冗长夜，看不清前尘也望不见后路。我晓得素书她听不到，因而把信重新揣到怀里，在心中又把这话过了一遍又一遍，筹算等她出来那日，亲口说给她听。
可到底眼睛被这星辉所灼，复苏一年来，特别未曾见你的这四个月，才发明本身这双眼睛越来越不济，乃至已经看不到其他色采，目之所及，只剩这素寡瑶池，缥缈诸景，暗淡流霞，直叫本神尊心头也失了色彩。”
可我常常哀思转头，却总有一刹时，感觉那素衣玉冠在我眉侧，回眸之时，映入我眼。
能在一处就很好了。
曾看过一本书，内里有一首词，专门说这七夕。那首词是这般写的――
直到厥后，本君才明白，在素书大人身边也是豪侈之事。
我专门挑了这七月初七的日子，带着凤冠霞帔去银河赴约。
就算这素衣玉冠的神尊把我当作她喜好的聂宿，本君也是高兴的。
我从不苛求其他，只要能同素书在一处，任她把我当作谁都好，只要我能在她身边就好。
可本君便是在这个完竣的日子里，晓得了素书仙逝的动静。
最后立在她面前，低头看她头上的玉冠，看她如画的眉眼，有一刹时，竟能体味获得阿谁活在过往故事当中的聂宿神尊的表情。素书说过她不晓得聂宿到底喜不喜好她，聂宿临死的时候也没有奉告她。那一刹时，本君便感觉能待聂宿答复这个题目了――当初的聂宿，同当时的本君，所想之事，不过是以身故换回这劫数解开，不过是舍命换回面前这素衣玉冠的女人的安稳罢了。
轩辕之国大殿之上，我叫她念出剑诀，实在是想死的。当时本君满脑筋里只要一个动机，便是叫她活着。她活着，安安稳稳，平平坦坦，不流血不落泪，就是我想要的。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可不晓得为何，恰好路过这里的时候要顿一顿，想一想她的眼睛，又想一想本身的眼睛。我低头对荷叶底下的小鱼儿道：“你阿娘说她看不清了，等她出来，我便把眼睛给她。”
这一日，鹊桥起，夫君会，按理说是个极完竣的日子。
固然前面写得略细致，但是最后这句“两情如果悠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必然程度上给了本君一些安抚，叫我度过了这万年不见素书的日子。
我端着凤冠霞帔立在采星阁外，没有比及穿戴嫁衣等我娶她的素书大人，比及的倒是阿谁叫晋绾的女官闻声赶来、俯身哀言：“三日前流火颠末，尊上瞳神昏朦，却瞧见了那大火星的鲜朱色彩，觉得玄君赴约，迎出阁外，不料正入此中，灰飞烟灭。玄君……来迟了。”
没有谁肯奉告我素书去那里了，没有谁晓得素书现在在那边。
那一万年不能见，我便日日在荷花池旁，一边守着小鱼儿一边看素书的信。
“初始之时，还能看到仙景浩大，看到这九州斑斓，看到朝霞如绣，看到朝云似锦，乃至能看到你眸中堇色。
她坐在床上，素袍散了一半、长发也散了一半。当时我眼睛还看不太清楚，却模糊感觉她望着我的那双眸子里有些水雾，“彻夜，这慕花楼中一名女人说本神尊瞧着非常孤单……本神尊想问一问你，你可也孤单么？”
素未会面的聂宿大人，该当不晓得，本玄君恋慕他舍生护素书安稳这件事，足足恋慕了三百年了。
七月初七，小鱼儿在荷花池里绕着碧绿的荷叶绕了七圈才卧在玉石上睡觉。蒙蒙细雨从玄魄宫迤逦至无欲海，俯身便看到九天银河鹊桥架起。
那一万年来玄魄宫找本君的神仙却有很多，天帝、太子、梨容乃至长诀，三万魔族侍卫守在玄魄宫外，可厥后也愈发拦不住，我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在玄魄宫加了七八层结界，终究感觉这周遭温馨了一些。
这般过了一万年，六月初六，恰是小鱼儿的生日，在这一天，他精力极好，在池中的荷叶上面转了三圈才卧在玉石上睡了。按例探了探他的元神，不待我将仙力过给他，小鱼儿那灰蒙浅淡的元神便有了往一处聚的趋势。
我常常同小鱼儿说话，说到厥后，竟再也不肯意同旁人说话。
她同我招了招手：“你过来。”待我畴昔，抬起手臂勾住我的脖颈，我尚在惊奇当中，便觉有温软触感带着凉薄酒意贴上我的唇。
三百年前七月初四，七月流火掠过银河，素书飞出采星阁不慎撞入此中，被星火卷入，灰飞烟灭。
哀思欲绝，撕心裂肺两个词，在那一日、直至而后的三百年里，叫本君体味了个完整。
我爹娘仙逝得早，本君自小便缺长辈管束，书读得不太好。养小鱼儿的这一万年，我未曾同旁人说过话，白日里一遍看着小鱼儿，一边读了几万卷书。有些书字里行间非常壮阔极对本君脾气，但也有一些书言语之间太详确腻叫我偶尔看不下去，常常碰到看不下去的书，我便低头给小鱼儿念一念，便这么硬着头皮能看下去了。
嗯，我从不是正儿八经的神仙，我喜好一个女人，想跟她在一处，获得她欣喜若狂，不见她会黯然神伤。偶尔梦中会再见这场景，梦里她属于我一小我，那场景实在，偶尔竟感觉细致和顺都还在。
我忘了本身当日如何答复她，我却清清楚楚记得她的行动，她的话。
另有，素书大人，你如果想嫁给我，我便娶你。
厥后拥她入怀的时候，我在想啊。
我俯身冲出采星阁，跳入银河深处，循着大火星路过留下的烈烈灰烬，翻遍全部银河、一向翻进无欲海。水珠滚滚升腾，海水轰然成镜，一面一面，尽数映着一个双目血红却茫然无措的本君。
“等今后老了，腿不能走了，我会在你身边，会给你做拐杖支撑你；如果你以背工都僵了，拿不住扇子也握不住剑，我会在身边，会替你扇风解暑、为你斩妖除魔；今后你老眼昏花，看不清这朝霞万里、看不清这星斗浩大，我会在你身边，做你的眼睛，带你去看北上天的流光、东海日出的云霞另有三月时节阳华山下三百里桃花。”
攥紧那块衣裳，脑海当中便满是素书被烧成灰烬的气象。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如果悠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小鱼儿衰弱得很，卧在玉石砌的池底，一动也不动。我每日都要探一探他的元神，只是那暗澹的仙泽连聚都聚不到一处，是风一吹就要散了的模样。我常常都要恍忽一阵，肯定几次小鱼儿他是否真的活着。反应过来便敏捷抽了本身的仙气，不敢一股脑儿塞给他，只能一边探着他的元神，一边谨慎翼翼将仙气一丝一丝引到他身上。
我僵了好久才昂首，那一眼，忽感觉采星阁中，素衣玉冠、公子打扮的素书，抬眸看我。只是过分透明，待我冲出来时候，便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