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那一年风雪缭绕

我正要开口问他“你我二人之间有甚么人缘”，却发明银河里他的影子垂垂晕染成大朱色彩，我双手僵住，颤颤抚过他的后背，抚到一大片湿凉。

同日，神界三殿下长诀袭天帝一名，承帝玺，号六界，命诸神匡扶星宿，挽救百姓。

恍然之间，无欲海水，水完工雪，化作纱幕，纷繁扬扬洒下来。

同日，长诀天帝诏令六界，“神尊”之位，不成再立别人。以彰缅聂宿、素书二位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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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俯身，坐在银河岸边这一滩猩红的血里，他拉着我的手，将我和顺地裹进怀中。

他毕竟没有来得及说完。大片大片的雪落在他身边，如梦中的梨花花瓣一样，铺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却被他身上止也不住的血水给熔化了个洁净。

旧事如烟如雪，似在面前，却又恍然不见，只剩痴念熔化成血朱色彩，在这四周流淌，这四万年的执妄似水，抽也不竭。

越来越多的血水顺着他的绸衫流下来，他俄然望住我，眼中星光活动，似要溢出来，“素书，我赶你入迷尊府的这一万年里，你果然但愿我死来着么？”他腔调欢腾，似常日安然模样，似在开打趣。

我们曾如许密切过，只是厥后我错的多了一些……”

恰逢春寒回至，风雪环绕。

他还是笑，笑声漂渺又虚妄，仿佛要跟着这星光飞到极远处再也不返来。

极其清浅一个吻，落在我的唇上，徒留冰冷。

如他所说，我们曾如许密切过。他的怀里曾如许和煦过。

我躺在他的腿弯处，看他明丽眼眸，清俊面貌。

长诀天帝十年，大劫远去，天道昌隆，八方昌隆。六月月朔，长诀传天帝一名于其侄昊焱。昊焱接任天帝一名，尊叔父长诀为九上天尊。自此长诀天尊隐居神界三十五天，不问仙政。二位神尊浩大之功德，逐风云星辉一并远去。

他铺了厚重的毛毯，坐在神尊府的湖心亭中看雪，他身边的炭炉里烧着前些日子将将采来的春茶，我窝在他怀里、躺在他腿弯处，听他讲他是如何抽出一缕灵魂附在断发上，我是如何被他用那断发从无欲海里捞出来，厥后又如何养好灵魂，如何长大，如何化成仙形。

……

“聂宿你……你如何了？”

悄悄抱着我的这位尊神，腔调柔暖，嗓音清雅：“那一年，你方才化成仙形。恰逢春雪满盈，神尊府里的梨花开得也尚好。

他放开我，低头又将那玉玦系在我的腰带上，趁便替我稳了稳腰间的离骨折扇。我惶惑低头，发明半身素衣被染上血水，摊开掌心，猩红一片。

聂宿他直起腰，面色安静，仿佛早已看破这滚滚仙尘事，以是不见半分慌乱和无措，“今后你如果不喜好便不消再打扮成男人模样。我晓得当初鳞片被剐你很痛苦，但是我并不悔怨，毕竟现在，四海八荒的诸位神仙都要唤你一句素书神尊，除了天帝，也没人敢欺负你。至于离骨折扇，这一万年，它被我训养得极好，今后服从与你，定会你最顺手的法器。”

那一年，我方才化成仙形。

“聂宿。”我躺在他腿弯处轻声唤他。

我坐在湖心亭里看雪，你便如现在这般模样躺在我怀里。

我晓得，我再也等不到他承诺了。

我晓得，他将近死了。

次日，即长诀天帝一年历，三月初八，天帝与素书神尊并肩联袂，亲身扶苍穹星宿归位，自此星盘不复逆转，大劫化解。长诀天帝班师而归，素书神尊精疲力竭仙力不支，化劫以后于星盘中坠落，不幸落入银河，灰飞烟灭。

我端住他的脸，俄然感觉满身都在抖，抬起袖子一遍又一遍擦掉他唇角涌出来的血水，可那血又一遍一遍涌出来。我不晓得如何回事，我不晓得如何办，我感觉眼眶生疼，眸子滚烫，却说不出一句话。

四方酷寒，他怀里却暖。连悄悄替我拂掉额上的雪花的行动，都是温融的。

（卷一完。）

“你也晓得，这银河的星斗一旦陨落了，也不是这么好补全的。”他又替我扶正玉冠，仿佛已经学会了我平时成心偶然扶稳头上玉冠的行动，“以是你长个心眼儿，今后天帝若再专门宴请你，十成是要你去送命，你便佯病在府……”他顿了顿，思考半晌，低头亲了我一亲。

现在，海水完工雪幕，我躺在他怀里，却感觉这背后是大片大片的冰冷。

崇渊天帝二十九万四千一百五十又八年历，三月初七，聂宿神尊化解银河星陨一劫，魂飞魄散，于银河边仙逝。

这场景，如梦中一模一样。

湖心亭外丈高的梨花树，花瓣被这北风吹落、窸窣而下，我抬头看着他，细心辩白下落在他发上的，哪一瓣是梨花，哪一瓣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