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季正元毫不客气，将手撑在白玉石案上靠近季太妃，一双锋利如鹰的眼睛直直望进她的眼眸：“我来是因为这件事如果我不劈面与你说，你必定不会同意。”
那人却看都没看桌案上的东西，唇角的八字胡微微一动，侧过甚来对着服侍的内侍道：“大典都已经结束了，太妃如何还没有到？”
季太妃会心，对着刘安挥了挥手道：“这里不消你候着了，你且跟着仪仗到前面一同候着罢。”
面前此人容色斯文，盘起的发髻间固然隐现白发，但是音声如钟，神情严肃，饶是内侍在宫中早就见惯了各式大人物，在面对他时也非常拘束，面上挂着恭维笑容，内侍躬身道：“回季大人，今上携着窦皇后从奉天殿后隔扇门出来以后，还要先去养安殿给太妃娘娘行了礼，才气入中宫洞房。是以固然前庭百官散了，太妃娘娘还是要等大典全数结束了，才气来御园。”
此时现在，那官轿的仆人正由宫中内侍领着来到御园东面的一处水榭中。待那人在水榭正中心的白玉石凳上落座以后，内侍不敢有涓滴怠慢，从香茗到糕点一个一个地不断呈上来，恨不得将那白玉石桌都铺满了才好。
“我现在倒是晓得太妃娘娘为何将你遣过来为我带路了。”季正元道，“她是晓得我脾气不好，特地找了一个这么会说话的过来。”
季正元并未直接点出他的来意，但是季太妃却明显懂了，下颌刹时紧绷了起来。
两人正在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季太妃的仪仗已从御园的垂花门而入，沿着九盘曲廊一起慢行，来到了两人地点的水榭前。
季正元在听到“窦皇后”三个字的时候眼中的神采较着冷了下来，沉默了一瞬，才以手悄悄敲着桌面道：“人老了确切轻易忘事，那我便在这里再等会。”
季正元的辩才确切不错，但季太妃却朱唇紧抿，沉默不言。
季太妃握着茶盏的手一颤：“但是当初与现在不一样，现在这个再如何说，都是宸儿的血脉啊！”
听到了“无双”二字，季太妃的眸色刹时刚烈了起来，剑刃普通刺向季正元：“我已经为我作的那次孽支出了代价，你还让我再作第二次孽？”
季太妃这才伸手端起了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盏，再看向季正元时，神采也多了一层怅惘：“大哥让我去探宸儿的口风，我已经将成果清清楚楚写在回你的信中了。将盈儿从后位人选中剔除的阿谁卜算，并没有人从中作梗，就连礼部那边，实在也在朝奏之前就向宸儿递了奏疏，只是当时奏疏积存得太多，而那本又刚巧被压在了最后一个，宸儿没有批到那一本，以是才没有事前知会与你……”
封后大典结束，插手少年帝王大婚的百官接踵出宫，一时候凌安城主街又被各式官轿占了大半。天子脚下的百姓早就风俗了这一幕，是以见到官轿出来了，便自发让步至一边等待。如果现在有民气细一些，就会发明在这一片官轿当中，唯独少了昔日里最华贵最显目标那一个。
季太妃亲身走上前来将他扶起，口中道：“昨日大哥在信中说要见上一面，哀家当时便感觉惊奇，有甚么话在信中说不就好了，如何还特地跑过来一趟？”
“那大哥来是做甚么？”季太妃怔了怔，明显不信赖方才季正元来探病的说辞。
刘安上前想要为季太妃将斟茶，却被季正元挥手拦了下来。
季正元起家，拢着身上官袍广袖，亲身起家为她斟上，将茶盏推向季太妃时，目光成心偶然间向着刘安的方向一扫。
刘安毕恭毕敬躬身一揖，迈着小步退了出去。
言毕，季正元眯了眯眼，眸中划过一抹冷凝之色：“我本日是代表季氏而来。”
季正元一敛方才的严肃模样，对着季太妃神情愉悦道：“前些日子听闻太妃娘娘贵体不佳，我心中一向担忧着，恰逢本日今上大婚，开了宫禁，便趁此机遇来宫中看望一番。”
季正元以手撑着桌案，行动如风地站起家来，对着季太妃行了一礼。
季正元不置可否地低笑了一声。
内侍在宫中呆久了，心机活络得很，清楚这话不能接，仓猝摆手笑道：“季大人这说的是那里的话？大人正值丁壮，就连陛下也常说大人乃国之栋梁，今后还要多多倚仗。”
“让大哥挂记了。”季太妃道，比了一个坐的手势，两人一同坐到了白玉石案前。
季正元却仿佛没有重视到她的防备神采，声音沉稳道：“盈儿与中宫之位失之交臂已成定局，但我们却不能再持续错下去了。大宁向来立嫡不立庶，窦皇后如果先于盈儿诞下龙嗣，我们这些年的苦心运营就白搭了。你身上流着季氏的血，该心狠的时候，必然不妙手软。”
季正元也不焦急，抬起视野一扫身后的仪仗，见统统内侍都垂首而立，没人重视到这边的动静以后，又向着季太妃靠近了一些，抬高声音道：“你入宫的时候父亲对你说的话莫非你都忘了么？这内庭当中没有谁的手是洁净的，当初能将气势正盛的无双公主从帝位上拉下来，你但是首功，现在如何变得这么踌躇不决？”
刘安点头哈腰道：“太妃娘娘赏识小的，只因为小的向来都只说大实话。”
季正元听了他的话，这才正眼望了他一眼：“我瞧你眼熟，但是一向跟在太妃娘娘身边阿谁？”
内侍乐呵呵道：“小的名唤刘安，跟着太妃娘娘有些年初了。”
季正元却点头打断了季太妃的话：“已经畴昔的事情多说无益，我本日入宫，并不是要与你会商这个。”
“以是我才在本日与你说此事。”季正元晓得不能逼她太紧，放软了语气劝说道，“宸儿的龙嗣也是我的外甥，我内心也不好过。但是我并不是让你手刃亲孙，你只需包管让窦皇后怀不上龙嗣，其他的事情不消你来做。今被骗初便是因为庶子的身份，在御极的门路上走得艰巨，以是对于窦皇后，我们必须防患于已然。”
季这个姓氏不算常见，宁朝百官当中固然也有几个姓季的官员，但是能让内侍如此毕恭毕敬的却只要一个，便是当今皇上的亲娘舅，季正元季大人。
季正元的浓眉一蹙，低斥道：“你说的这是甚么话？莫非在你看来今上不该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