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街之行
沈晏清抿了口茶,竟是上好的碧螺春,暗道这相思苑还真舍得下本,不像某黑店……
“噢噢,本来如此!”
三人被小王爷领至花街深处一家名为“相思苑”的青楼,门面高雅,没有大红大紫的纱帐,也没有胭脂俗粉的香气,令经历了无数回“大爷来玩呀”浸礼的三人,稍稍安闲了些。
“往这走。”
方瑶镜低头掩嘴而笑,小王爷则一副“都是男人,我懂的!”的神采。而夏林蝉肚子里“淫贼”“登徒子”等词又翻涌起来,没好气地出声提示:“大人,口水擦一擦。”
沈晏清跃起,扯过招牌上装潢的纱帐,往外一拉,撑成一面大网,结健结实地接住了坠楼的醉汉。醉汉顺着网边滚落到地上,腹中浊贤悉数吐出,酒也醒了大半,看着三人远走的背影,又嚷嚷起来。
“美人认得我?”醉汉的桃花眼中闪过惊奇,随即又荡出了几分含混,“莫非你是花街新来的……”
方瑶镜领着沈晏清与夏林蝉穿过忙着卸货上货的喧闹船埠,抄近道来到花街当中,如入无人之境。
自头顶传来一调子笑,抬眼一看,是个纨绔后辈正揽着个棕发碧眼的异域美人,醉醺醺地趴在雕栏上朝方瑶镜打号召。
“这家相思苑能够说是整条花街里最不像青楼的青楼了,内里的女人也是最不像窑姐的窑姐。”小王爷随便入了座,苑里的一个清秀女人便上来不扭腰也不抛媚眼地、规端方矩地端茶倒水,“最合适丹青斋那些假端庄的伪君子了。哎,来窑子的谁不是图那档子事,就非得装得正儿八经真来喝茶似的……”
沁兰坊边,一弯水榭,十里北里。横空霄淡淡,游船驶跚姗。饯道舍檐楼下,雪指弄琵琶,嫣影正花冠。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为甚么对花街如此轻车熟路?”方瑶镜看着欲言又止、抓耳挠腮的夏林蝉,笑了一声,“我之前在隔壁镇上的绣坊当绣娘,常常为花街女子制衣,一来二去,便熟谙了。不过厥后我回归方家,将那绣坊买下,上门量体裁衣之事便托与旁人做了。”
“丹青斋那群自命不凡的人,看不上浅显皮肉买卖的窑子,最喜好找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清倌。不过就是花街绝顶那四五家!”
苑内设有一台子,几个歌伶舞女在台上轮番咿咿呀呀地排练着,此中不乏卷发的异域女子。
“诶,今晚相思苑有一场诗画会,赢的人不但能和花魁东风一度,还能在后天早晨的烟花大会上和花魁乘画舫共游涟水呢!上个月丹青斋的斋长就博得头筹呢!如何样,几位来不来?”
想到“未婚夫婿”几个字,夏林蝉心口一揪,酸酸涩涩的感受漫上了喉头。固然早在之前就狠狠回绝了沈晏清,也不敢对他这类身份的人有甚么肖想。但偶尔夜里,还是会捧着阿谁碎玉镯子悄悄胡想着本身是否也有换回女装,嫁为人妇的一天。直到这个仙女般的女子呈现在本身面前,夏林蝉才为本身曾经有那么一瞬的摆荡而感到好笑和耻辱。
“爷,您没事吧?”
约莫是腻烦了虚与委蛇那套,小王爷怀亮倒是人如其名的敞亮,看着没甚么心眼,倒是拉进了与三人的间隔,方瑶镜与夏林蝉都忍不住被这话糙理不糙的调侃逗笑了。
方瑶镜笑着打断:“小王爷谈笑了,我们秀坊接办过康王府的裁衣票据,认得您这身行头,故而作此猜想。”
又是个不知今宵酒醒那边的醉客,三人疏忽他,持续前行。那人嘴里还念着“美人,你别走啊,美人!”却突然从二楼栽了下来。
想起张如画提过这茬,夏林蝉忍不住问起了细节,想晓得张酒鬼的鬼斧神工到底和原作差在哪儿。
沈晏清摇点头:“我派人查过商船记录,目前货运淡季,没有商船在船埠停靠超越五日的。他们半个月前便失落了,而昨晚又有寄卖人供应新画,明显他们还在连水城。”
这回三人终究停了脚步,转头看他。
瞪了一眼夏林蝉,沈晏清却正色道:“你没发明她们的跳舞和服饰与《群臣图》里的一样吗?”
说罢,醉汉扇子一合,遥指花街深处,眼神却自始至终狗皮膏药似地黏在方瑶镜的脸上。
醉汉一身雨丝锦衫子,腰绑深蓝色兽纹犀带,一双桃花眼迷离扑朔带春意,身躯挺拔透着世家公子的贵气。
“友情谈不上,是他们非要黏上来凑趣我和我爹,传闻我爹最爱公孙睿的画作,几个月前,不晓得从哪儿搞了一幅送他,成果你们猜如何着!被我爹一眼看出是假货!你们是不晓得他们当时的阿谁神采嘿,跟吞了苍蝇似的哈哈哈哈!”
摇了点头,夏林蝉甩开了乱七八糟的设法,回归重点:“你们说,失落的人会不会被假装成货色运上商船了啊?”
沈晏清与夏林蝉对视了一眼,本觉得要像无头苍蝇在花街里漫无目标地冲撞着,没想到方瑶镜三言两语之间,竟给他们找了个领导,还是个小王爷。
“可花街这么多秦楼楚馆,丹青十杰他们去得是哪一家啊?总不能挨家挨户都逛一遍吧?”
“哦?敢问老王爷是如何看出那画是假货的啊?”
悄悄看了眼沈晏清的神采,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夏林蝉这才替方瑶镜舒了口气,不知她是傻得天真,还是坦白得古怪,竟能毫不粉饰在未婚夫婿面前透露如许一段过往。
这让二人非常骇怪,特别是夏林蝉。本来觉得方家大蜜斯与本身一样羞于来这烟花之地,没想到对方不但没半点不适,还比本身更熟门熟路。刚想开口扣问,又怕提起对方甚么尴尬旧事,话到嘴边只得作罢。
“小王爷与丹青十杰有友情?”
正筹算回绝,沈晏清却窥见台子上一群异域女子婀娜起舞,一时没了声响。
“那假货用得是近两年才呈现的龙纹宣纸,公孙睿都死了多少年了,如何能够用得上?幸亏我爹有眼力见,不然差点就被这画以假乱真乱来了!要晓得它但是连印章边上的缺角都和真的一模一样!”
几名小厮自楼里冲了出来,扶起醉汉,心急如焚地高低查抄着,却被醉汉不耐烦地推开。他从怀里抽出把折扇,一步一摇地晃到三人面前。
“丹青十杰?我熟谙啊!白衣美人你上来陪我一会,我就奉告你!”
“诶诶诶,小爷真的熟谙丹青斋的人!不骗你们!”
提及这个,小王爷肆无顾忌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与这高雅的环境很有些格格不入,却无人敢将他请出门外。
一想到要从街头逛到巷尾,夏林蝉的便感觉腿肚子发虚。
提及这小王爷,姓怀名亮,其父是康王怀修然,乃当今圣上的亲叔父。康王深得先帝正视,权倾朝野,然自先帝驾崩后,康王自请东南封地,偏安一隅,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清闲日子。概有其父必有其子,闲散王爷的儿子,也整天泡在这花天酒地里醉生梦死。
面对醉汉的无礼谛视,方瑶镜无半点女儿家的羞恼,还劈面回视:“不愧是黄金买醉倚青楼的小王爷。”
运货行船,普通船上是不答应有女人的,因此那些经年累月见不到女人的海员,一下船便猴急地涌到花街寻欢作乐,大多只图一时之快。因而花街前头大多是纯粹的没啥花腔的皮肉买卖,供船埠工人或海员吃苦。而越往花街深处,门店装潢越豪华,女人越精美,才艺也越出众,所花财帛天然也越多,也越逢迎士大夫们的口味。
小王爷用扇柄敲了敲梨花桌面,飞舞着眉毛撺掇着。
“嚯,还是个心灵手巧的美人!”小王爷两眼放起了光,仔细心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顿觉这身衣服非常舒贴,“相逢是缘,小爷我今儿个归正也是闲来无事,无妨亲身带你们去!免得那些老鸨坑你们!”
一炷香的工夫,沈晏清误闯了十来间房,惊扰了几对野鸳鸯,夏林蝉嘴皮子磨得差点能擦出火花来,而方瑶镜举着软尺的手也在微微颤栗,固然如此,三人都未有甚么严峻发明,不免有些悻悻然。
三人合作合作,沈晏清起家借口如厕,在相思苑的前前后后查找是否有可疑的房间,夏林蝉也叫来了老鸨,明里暗里地探听着与丹青斋有关的事项,而方瑶镜则借了小王爷的威风,叫了一批又一批的女人到跟前来,觉得她们量体裁衣为由,按照她们的身高体型,筛查昨日挟持她的那名凶犯。
得知又是纸出了题目,夏林蝉不由唏嘘,一时竟不知那些文人骚客在鉴画时看得是纸还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