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苏幕牵着我的手，“不瞒大哥，她是我们里正家的闺女，我与她从小就好，前些年我去参军，他爹趁我不在，想把她嫁给知县，那知县七老八十，别说妻妾成群，连儿孙都合座了，你说我如何忍心让她去那糟老头子那边刻苦。她给我写了信，我便借端家中有事，参军中返来想带她走，也不算孤负了我们自小的交谊。”

龙八笑眯眯的，他走近小隔间，“嫂子多喝几碗，背面另有，来，我给嫂子放桌上啊。”

我直起家子，“多谢龙八大哥。”

我越来越弄不懂苏幕的做法，明知这是黑船，为何还要上船？上船来面对一些老油痞子，如果他们人多，那我们不是亏损了？我爹说，人多的时候，要服软，如果我们装聋作哑，安稳混到明天岂不是就安然了，何必非要将对方赶尽扑灭呢。

船老迈挥手，“不顺道，我们去扬州，你们别的寻其他的船。”说罢，他就撒开了手中的缰绳，船要飘离水面了。

船老迈也有些不美意义，“我这不是瞧着嫂子貌美，就算她不招惹别人，也难保不被其别人惦记。”他幽幽一叹，“许家，许家晓得吧，许家的一个丫环爬了家主的床，本来说要升她的位分，厥后不知如何的，又说那孩子不是许家家主的，许家岂能饶了她，那丫头跟着野男人跑了。”

我笑一笑，道：“这是甚么话，我崔蓬蓬又不是娇弱女子，受甚么苦，我好的很，我还要好好活着等我爹出来呢。”

苏幕先提脚踏上去，又回身来拉我，等那列兵士走过的时候，我们的船已经离了岸，龙八笑看着我，“嫂子是哪家的丫头，这么白净的面皮，总不会是许家逃出来的丫环吧？”

这隔间另有个小窗户，我靠在小榻上，苏幕摸我的脸，“是不是晕船了？”

或许是一阵浪头打过来，我有些天旋地转，“苏幕，这......？”

苏幕将姜汤倒在龙八的尸身上，“你本身好好喝，最好当孟婆汤喝了，味道也是一样的。”

是的，我要好好活着，我爹一日未科罪，我就要等他，等他出来，然后守在他身边尽孝，做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女儿。

我自小爱在水里摸鱼，常日里也不如何晕船，我偏着头，“就是风太大，有些头疼，也许明日里就好了。”

我看苏幕的眼睛，我晓得他为何起这个名字，《苏幕遮》，明月楼高休独倚。他曾说这是他最爱的词，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甚么意义，你一开端就晓得他们是好人？”

我端起另一碗汤水，“这是甚么？”

我满身都凉了，“他为何关键我们？”

船老迈点头，低声道：“这是许家的秘闻，传闻因为这一桩，许家要把家里年纪大的丫头都发卖了，以免丫头大了，心机就偏，主张都打到家主身上去了。”

我神采煞白，苏幕问龙八：“敢问船老迈，船内可有歇息的处所，她想是被风吹到了。”

船老迈瞧了一眼我，“兄弟该不会是带着大户人家的女眷要私奔吧，瞧这女人的手脚白净，就不似个做粗重活计的人儿，我龙八最讲江湖道义，我也敬兄弟是条男人，好了，这就带着嫂子上来吧。”

苏幕将龙八的尸身踢到一边，“没事，你睡，等我处理外头那几个，也就平静了。”

苏幕取出一把碎银，“有劳大哥，我与......我与她感激不尽。”

苏幕翻开门，龙八公然端着两碗姜汤，“兄弟，来，你一碗，嫂子一碗，你们喝了好睡觉，明日一早，就到扬州岸了。”

说罢，又来安慰我，“嫂子，兄弟特地参军中返来，待你不薄啊，就冲着这份交谊，你可不能委曲了我兄弟，等你们安宁下来，可要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另作他想了。”

我嘴唇动了动，苏幕表示我温馨，外头有响动，龙八在拍门，“兄弟，嫂子，这是姜汤，嫂子晕船，喝碗姜汤能祛寒。”

苏幕也笑，“兄弟多谢大哥了”，龙八还没回身，就被苏幕扭断了脖子。

我与苏幕出了金陵城，行至城外驿站，苏幕买了匹马，那马儿并不结实，马贩随口说了一个数，苏幕拿了一吊钱给他，那马贩还分外送了一个鞍辔给我们。

他点头，“统统人。也包含我。”

‘哼’，苏幕嗤道：“本想留着他们性命到扬州，他们自寻死路，也就不怪别民气狠了。”

他从袖中摸出一把精美的短刀给我，“明月，这天下并非你设想的阿谁模样，你要学会用刀杀了统统想害你的人，只要别人先死，你才气活。”

我捏着本身的手，“苏幕，这......”

他已经不再叫我蓬蓬，我板滞半晌，并不能敏捷适应本身的新名字。

那海员点头，“我家中有个妹子在许家帮厨，她是见到的，她说许家家主发威的模样，浑似能吃人。”

大师在船板上侃天侃地，江风吹来，我胸中涌起一阵酸意，我侧过甚，龙八道：“嫂子莫不是晕船吧，快去，拿几只酸梅过来，压一压就好了。”

龙八哈哈大笑，“兄弟这还害臊了，嫂子既能跟了你，就是你的人，不必害臊，去吧，嫂子要甚么，固然跟兄弟开口。”

龙八只是美意，或许他有些僭越了，但罪不至死啊，我咬着牙，“他没有坏心的，你作何......”

龙八‘呸’一口，“放屁！天下谁不知许家家主是个美女人，还是个少年英才，还吃人，你说的是你本身吧？”

苏幕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又瞥见了此中的等候，明月，我何尝能做贰心中的明月，我现在不过是个落魄的拖累罢了。

“你把他们都杀了？”

苏幕道：“还留了一个，留着他开船，我挑了他一根脚筋，免得他跳船逃脱。”

背面又走出来一个海员，与我们一道在船面上打哈哈，他提着一包盐水花生，道：“龙八，这都是旧动静了，你还不晓得吧，那丫头找到了，许家家主灌了一碗黄汤给她，那丫头当场就落了孩子，她还求许家家主看在他们东风一度的面上饶了她。呵，许家家主岂是好相与之辈，当下就将那丫头绑在树上，让她亲眼瞥见那奸夫被千刀万剐，然后将他们二人一起沉尸了。”

许家，镇江许家，百年望族，我摇点头，没有作声。

龙八胀红着脸，五尺的壮汉在我身前软软倒下，我盯着苏幕，“你做甚么？”

一番话下来，苏幕眼眶都有些发红了，那船老迈也甚是感慨，“兄弟是有恋人，嫂子跟着你定然比那知县要强很多。”

苏幕道：“这丫头先是爬床，接着借种，混合血脉，一个浅显丫头能有这么大的胆量？”

这马有些瘦，跑起来倒是不赖，我与苏幕往镇江府奔驰而去，到达江岸之时，又赶上巡查的官兵，此时的我风尘满面，身上素净的绡纱裙早已换成了暗淡沉闷的布裙，头发也裹成了平常妇人的款式，苏幕牵着我，那一列官兵从我们身边直直走畴昔，都没看我一眼。

苏幕笑，“她不是那样的人。”

龙八将我们领到船舱中的一个小隔间里，“二位委曲一下，我这不是客船，等二位去扬州，再寻个好些的船只，当下只能请二位姑息了。”

‘咚、咚’，方才那一列军士又返来了，军靴踩得木质的岸桥轰轰作响，苏幕拿出一锭银子，“那我们也去扬州，请老迈行个便利。”

‘啧，啧啧’，龙八连连称奇，然后笑道：“你安晓得，说的好似你亲眼所见普通。”

“*药”，苏幕眸光中泛着杀意，“不知死活的东西！”

那船不大，吃水却深，明显上面装了重物，苏幕道：“我们要下汉口，敢问船老迈可否行个便利？”

我握着刀，“统统人？”

苏幕拉我的手，“蓬蓬，你刻苦了。”

苏幕徒手出去，返来时血不沾衣。

船老迈已经在放缰绳，苏幕走快两步，“敢问船上是否另有空位，我与山荆出门太晚，误了船。”那船老迈睃我们，“我这船是载货的，不装人，二位要去那里？”

我从小窗中望出去，外头是茫茫江水，苏幕道：“蓬蓬，你今后得换个名字，如许也便利些。”

我咧着嘴，挤出一个笑容，“不叫崔蓬蓬，莫非要叫崔莲蓬？”

我抬眼看他，他将刀塞入我手心，上头还留着他皮肤的温度。

苏幕说：“明月，我叫你明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