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又是俞家
俞景泰定定望着她,秋云神采极安静,目光刚毅,不再言一词。
俞景泰见她泪眼昏黄,素白衣裳裹着薄弱的身子,纤纤一握,若飘寥落花,极是凄惶,心中不忍,骗她道:“你父兄尚在狱中,皇上还没有发话鞠问,倒也还好。”
他忽而揽紧秋云腰肢,贴紧她的脸颊,像个登徒子一样对她高低其手。
房中设有一张黑酸枝木书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左上角处摆放着一盆玉簪花。
屋子新翻修过,虽小却精美,地上一色水磨石,堂中桌椅整齐洁净,铺设着弹花软垫。穿过花厅,就是书房。
“不,你不能再回那边!”俞景泰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腕,“我给你找了个宅子,固然不比柳府,但是也可安身立命。”
俞景泰含笑道:“三年前的元宵佳节,我在柳府的凤栖台上,第一次见到你。我记得那夜月色极好,玉宇廓清。府上的梅花尽开,你站在月下,当时你身穿一件杏子红的衣裳,月光倾泻在你身上,银光流溢,像天衣披在身上。当时,我还觉得嫦娥下凡了。”
秋云沉默不语,这远比她设想的更难忍耐,俞景泰见她不语,对她道:“跟我走。”
她不需求俞家人的怜悯。
“我一贯是胆小妄为的,那天我竟然没有胆色去惊扰你,只敢远了望着你,你拿着一支笔,饱蘸月辉,在夜空里虚写数字,笑着叮咛丫环奉告你爹爹,说是灯谜的答案。”
“归家?”俞景泰讶然,“柳蜜斯,你还想回万花楼?”
“我不想骗你,我即便匿名改姓,也没法变动我是俞家人的究竟。”俞景泰欣然低头。
右边配房是卧房,绣床掩在纱帘以后,床上设枕屏,锦被软枕皆是全新。方寸六合,别有闲适之意。
俞景泰摊开双手,笑道:“你看,我这里甚么都没有。”
“妾身已经没为官妓,不回万花楼,莫非还回柳府不成?”秋云神采淡然,夜风骚过她的衣裙,她凝睇着远处的高宅,一丛榴花自白墙中伸出,惨惨月色下,不复艳色。“俞公子,妾身名为秋云,不是柳玉言,请公子勿要再唤柳蜜斯。”
秋云身材生硬,极力忍耐,但是她几时被人如许轻浮过,她忍不住用力推搡俞景泰。
秋云心底一惊,“你是?”
秋云翻开匣子,内里是一小方羊脂玉镇纸,雕刻着一行行书,“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这曾是她的爱物。
近窗处设有桌榻,便利读书憩息,中间悬着湘妃竹帘,窗下蛙鸣之声不断于耳。
秋云没有摆脱,扬起嘴角笑道:“妾身忘了,公子彻夜散尽令媛,是妾身的恩客。春宵一刻,公子何必在这里虚掷光阴?”
她大惊,“你是如何获得这个的?”
俞景泰敛了笑容,一扫戏谑之情,游移好久方才感喟道:“有些事还是不晓得的好。”
秋云心境狼籍,俞家报酬何又要呈现在她面前,在她最为落魄尴尬的时候。
秋云听得细心,又将他说的话,几次扣问,俞景泰耐住性子,一一作答,又好言安抚秋云,拿着买来玩意变着体例逗她笑。
又合上双掌,吹奏出乐声,“这是肉埙,不消乐器,只拿肉掌吹奏,天下会此技艺的人不超越两个。宰辅大人开宴乐请我去吹打,我都没有吹肉埙,彻夜能为蜜斯吹奏,方才婚配。”
俞景泰松开手对她道:“你连如许都忍耐不了,如何回万花楼?你知不晓得那边的男人都会做甚么?”
秋云双目垂泪,细抚镇纸上的词句,“柳家俄然遭此横祸,玉言宁辱家门,苟延残喘于世,并非怕死。实在是放心不下嫡亲骨肉,请公子垂怜,将真相相告。他日我柳玉言若能有出头之日,必当厚报。”
那些话,句句都像是嘲弄她,甚么凤栖楼上的仙子,她现在不过是小我尽可夫的粉头!
秋云见他极力哄她,勉强挤了一抹笑意,笑容只一半,又收了归去。
俞景泰见秋云不为所动,献宝似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她。
“你晓得我第一次见你在那里吗?”他不答反问,秋云怔怔不语。
窄巷青门,灰瓦白墙,青石板路绝顶,一座小宅隐没在一丛竹林后。
推开门,光滑的鹅卵石路旁是碧绿的菜畦,院中几株高大的皂荚树碧绿翠绿,树下有一口古井,月辉下闪着幽幽银光。
“你究竟是谁?”秋云细细思考未果,开口问道。
她盘算主张,收敛心神,对俞景泰道:“公子,夜已深了,妾身需求归家了。”
秋云打断他吹奏,握住他的手,泫然欲泣:“我不知公子究竟是何人,但公子拿着我家中物品,想必晓得我柳家。玉言自家中蒙难以来,与家人失散,杳无音信,公子如果晓得,可否奉告我?”
“我本但愿你不是你,可事与愿违,你还是你。我确认的那天,喝得酩酊酣醉,第一次用肉埙吹了曲子,自那后,我每次想起你,都会吹这支曲子。厥后,兄长与你退婚,我本想向你求婚,但是我传闻自那天兄长退婚后,你听不得俞字。”他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近听不见了,只是合上双掌,轻声吹奏。
俞景泰不作答,并着双掌又吹奏埙乐,只吹出一声。
秋云毕竟展了愁眉,衔了一抹笑,凝睇俞景泰,月光半明半暗,拢了他半身盈光,仿佛有些眼熟。
“你姓俞?”秋云缓缓起家,咬紧唇瓣,赤色尽无,他竟然也是俞家人!
俞景泰见她神采哀伤,合掌再吹奏,曲声婉转绵长,似满树的杏花,粲然盛开在窗棂外,如三月阳光,明丽了心房。
书桌后是摆满圣贤册本的书架,取阅便利。
一只流萤缭绕过他的身侧,点点光芒照亮了他的笑容,只一刹时又暗淡了。
秋云不知他又搞甚么花腔,游移不定,俞景泰不由分辩,牵起她的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