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小说
会员书架
爱你小说 >武侠仙侠 >浪淘沙 > 第二百零七章·鬼祟

第二百零七章·鬼祟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血衣人屠周绛云崛起于永安七年那场大变,其人嗜杀成性,背后又有听雨阁隐为背景,他在极短时候内安定了傅渊渟之事带来的诸多祸害,旋即迫不及待地向吵嘴两道亮出獠牙,狠狠突破了外界觉得补天宗要就此冬眠的臆想,以近乎疯魔的凶暴姿势将仇敌拆吃入腹,使补天宗的威名不堕反升,迄今已是江湖公认的魔门之首。

周绛云道:“你下去歇息吧。”

每月中旬,杜允之都会奥妙前去栖凰山向江烟萝禀报事件,短短一年下来的相会已远胜畴昔数载,哪怕江烟萝对待他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杜允之也欣喜若狂,只感觉本身若能为她差遣毕生,已是无上造化了。

恰好上月初七,杜允之清算好了克日谍报预备解缆时,春雪带来了江烟萝的亲笔手书,让他这两月暂缓汇报,若无非常要事,便不必叨教于她,自行措置或与陈朔商讨便可。

“常闻琅嬛馆昔年如日中天时,江湖无处不有琅嬛弟子之耳目,天下乾坤如风满袖,尽入馆主杜若微一人之手,现在倒是……”尹湄冷冷一笑,“后继无人!”

周绛云做了十八年宗主,已算得上在位悠长了。

周绛云当然残暴暴戾,却非一味以杀止杀的莽夫,本来对明月河之争不甚上心的他窜改了主张,不但利落承诺了此次由听雨阁幕后策划的刺杀行动,还派少宗主孤魂亲身出马以帮手弱水宫少宫主水木,势要一击到手取回蛟首左轻鸿的项上人头。

尹湄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隧道:“杜允之在江湖上放出风声,说是望舒门窝藏了刘一手等方门余孽,偏生望舒门自宣布退出武林盟便封山禁道,几近与外界隔断,至今也不见谢掌门现身辟谣,你就不担忧?”

尹湄目光一凝,旋即展颜笑道:“既是如此,少宗主无妨长话短说,免教宗主久等。”

他的语气始终平平,杜允之听来却觉刺耳非常,仿佛每一句话都化作了耳光一刻不断地向本身打来。

杜允之忍得一时气,陆无归可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他咄咄逼人,方咏雩却置若罔闻,转头朝上首微一欠身,道:“师父,环境便是如此,您若没有其他叮咛,且容弟子先行辞职。”

是以,杜允之送来谍报后并未急着告别,而是在娲皇峰暂住下来,只等动静传回便第一时候亲往栖凰山向姑射仙报喜。

方咏雩走到她面前,那股如有若无的血腥气也覆盖而来,尹湄不由得皱眉退后半步,冷声道:“有何指教么?”

目前如日中天,焉知不会盛极而衰?

“可惜甚么?”

“你偏向于哪种?”

周绛云饶有兴趣地诘问道:“为何?他获咎过你吗?”

“很急。”方咏雩打断了她的话,“我很将近再去拜见师父。”

去岁八月,江天养率白道联军打回栖凰山,与补天宗演了一场唱作俱佳的好戏,又在听雨阁心照不宣的推部下顺利夺回了武林盟总舵庙门,由此被正式推举为新任武林盟主,海天帮的重心也一分为二,一半迁往中州栖凰山,一半还留在滨州鱼鹰坞。

自鲤鱼江至娲皇峰,间隔数千里之遥,即便骑的是千里马、走的是官直道,转山转水,星夜兼程,铁打的人都难以支撑,可他除却一身风尘,面上竟不见半分疲色,即便面对愠怒中的周绛云也没有退怯一步,不卑不亢地将行动委曲一一道来。

“我跟你没甚么好说的。”

尹湄心下一惊,正要将他推开,却听方咏雩低声问道:“弱水宫私通灵蛟会,不但向左轻鸿泄漏了刺杀打算,水木还在行动中放纵了鉴慧逃脱,尹长老以为……这件事,我该向师父禀报吗?”

实在按捺不住满心狂喜,杜允之起家朝周绛云行了一礼,旋即快步而去。

尹湄垂下眼,仿佛默许了。

“内鬼。”陆无归正色起来,“两派知悉打算的人加起来不到十个,相互之间算是知根知底,我们想要左轻鸿死,弱水宫那面更火急想要结束与灵蛟会缠斗。”

周绛云半闭的眸子突然展开,一抹锋芒从中掠过:“鉴慧与左轻鸿的干系,你们如何看?”

这话并非对付,尹湄与方咏雩的交集实不算多,非论在梅县的穷途逃杀还是在栖凰山的态度相对,他二人都是敌非友,在方咏雩透露截天阳劲时,尹湄为了保护昭衍战役南王府,乃至一度对方咏雩生出杀人灭口之意,厥后她带领补天宗门人攻打栖凰山,方怀远伉俪双亡,方咏雩却苟活下来拜周绛云为师,他们之间更无话可说了。

旁人不晓得孤魂的秘闻,杜允之倒是心知肚明的,他见过方咏雩最狼狈不堪的模样,也清楚这小我是如何一步步出错至此,心下不免有所轻视,忍不住出言调侃道:“依少宗主之言,此番行动得胜的底子还在我等身上了?”

杜允之所思所想并非有差,可惜错在一点,便是他料错了姑射仙的设法。

一时之间,周绛云堕入了深思。

陆无归夙来油滑,拱手告罪道:“恕部属痴顽,不敢妄断。”

尹湄回声答道:“不过两种能够,一是左轻鸿胆小到包庇朝廷要犯,二是此事另有隐情。”

补天宗这面,除却周绛云本身,知情者只要明暗长老和少宗主,而在弱水宫那边,骆冰雁的做法更绝,直接将任务交给了被她视如己出的水木,倘若打算出了变故,起首遭殃的也会是水木,骆冰雁就算另有策画,也不至于让独一的担当报酬左轻鸿涉险。

尹湄一听就知这老乌龟的赌瘾又犯了,冷下脸道:“不了,我得去趟刑堂。”

周绛云盯着尹湄唇畔那丝嘲笑,神采恍忽了半晌,旋即问道:“你想要他死?”

陆无归打了个呵欠,又大剌剌地抻了个懒腰,对尹湄收回聘请道:“可贵闲来无事,我筹办去玩上几把,要不一起?”

父兄都在栖凰山,江烟萝也长留下来,江天养将大半心力投进了武林盟,对鱼鹰坞那边不免力有不逮,她便顺势将浮云楼的权势进一步渗入出来,现在陈朔留京对付着听雨阁那面,杜允之则在玉无瑕的默许下将琅嬛馆的根底转移到滨州,使江烟萝远在千里以外亦能紧紧掌控住海天帮的各种意向,从而润物细无声般将这偌大滨州打造为姑射仙真正的老巢。

杜允之想到这里,心头也炽热起来,先前那点不悦俱已烟消云散。

见状,周绛云仿佛明白了甚么,再深深地看了尹湄一眼,转而问陆无归道:“这回刺杀失利,你有何设法?”

一个百步穿杨的神箭手,一个凶名赫赫的索命鬼,有默算偶然,左轻鸿必定死光临头了。

杜允之的确不那么聪明,但也不算笨拙,若非听到了尹湄那番话,他是不会也不敢妄自揣测的。

这没皮没脸的老东西果然是个缩头乌龟。

乃至于,不但能一举摧毁灵蛟会,还能以此为冲破口咬上平南王府。

半晌,他轻声道:“本座乏了,都下去吧。”

他已有一段日子未曾见过姑射仙了。

那就只剩下……

陆无归与尹湄不着陈迹地对视了一眼,皆无半句废话,朝他施礼一拜便并肩出去了。

“少宗主这是何意?”

补天宗立派百年,历经五代宗主更迭换代,细究起来远比武林盟源远流长,只是自打二代宗主傅天风死于内哄,而后三位宗主皆是踩着前任的骨肉上位,魔门内斗惨烈可见一斑。

这本不是甚么大事,可杜允之的满心等候猝然落空,不免惴惴不安起来,恰在此时听雨中间手施压,要求尽快肃撤除灵蛟会,陈朔随之送来密信,叮咛杜允之谨慎安插,武林盟当下情势未稳,不便参与到魔门内斗当中,最好推补天宗来出这个头。

“事关严峻,鄙人这便解缆前去处仙子禀报,多谢周宗主美意接待了。”

是故,此番没能杀了左轻鸿当然可惜,但不测引出了一个鉴慧,何尝不是一桩功德。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儿……这凉天好秋,合该是睡大觉的好时候啊。”

云岭大案可谓是栖凰山之祸的一大本源,当中内幕究竟如何,在坐三人各有知悉,姑射仙虽未曾亲至云岭,可从后续针对方怀远嫡派始终留有一线的态度来看,不难窥测出她在此中扮演了顺水推舟的角色,倘若她真要把事做绝,天下早已大乱了。

“那你言下之意是说我办事不力,还是……暗指内鬼保密?”杜允之怒极反笑,“容杜或人提示一句,此次刺杀任务是由萧阁主亲身下发,现在出了这般忽略,丧失的不但是补天宗、弱水宫两派颜面,还得给听雨阁一个交代!”

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尹湄直言道:“有些可惜。”

方咏雩定定地看着她,忽地勾唇一笑,倾身凑在她耳畔,远了望去,竟好似一对耳鬓厮磨的恋人。

杜允之只当他在暗讽本身,神采更欠都雅,却听周绛云出声道:“实在是桩功德。”

“还是杜允之送来的那几个武林盟旧部?”陆无归笑眯眯隧道,“快一个月畴昔了,人都死了大半,套出来的有效谍报没几条,要不要我帮你?”

“周宗主的意义是……”

寒眉微挑,尹湄藏在左手大袖下的短刀已蠢蠢欲动,她按捺住猝然升起的杀意,回身看向方咏雩,却见那人已不知何时起家走来,落地无声更无息,离本身不过一尺之遥,心下猛地一跳。

杜允之也是在阿谁时候才晓得,姑射仙的另一重身份竟是海天帮大蜜斯江烟萝。

闻言,周绛云收起了怒容,身为长老的陆无归和尹湄一左一右立在他身边,前者摆出了看好戏的神情,后者亦冷眼旁观。

周绛云垂眸,手指成心偶然地在坐椅扶手上悄悄敲打,力道并不沉重,却如擂鼓般一下下敲打在旁民气里。

“这贼和尚出身空山寺,甚么庙门宗派早已名存实亡了,非论他究竟为谁做事,又有何种目标,朝廷既将云岭大案的罪恶扣在了他身上,他就是国法不容的逆贼暴徒,吵嘴两道大家得而诛之,谁敢跟他牵涉上干系,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她本生得好色彩,如此神态更添三分桀骜风采,看得周绛云目光微暗,轻声笑道:“不错,杜若微倘在天有灵,只怕已恨不得掐死这自作聪明的蠢物了。”

蕴州以南千余里处有一片庞大地区,三面环山,外凸内凹,中西部山脉环抱,间有裂谷深陷,恍若地门天坑,而在这绝处中心又有一座高山兀立,前峰低矮如鳌背,后崖危高似人立,是为补天宗总坛地点,娲皇峰。

陆无归碰了个软钉子,不由摸了摸鼻子,故作哀叹隧道:“我担忧甚么?她堂堂一派宗师,用得着我来担忧?”

陆无归虽无三尺青锋在手,却有七尺不穿之脸皮,笑嘻嘻隧道:“想不到我们三方为此筹办月余,连两位少主都派了出去,成果没等来左轻鸿,反倒撞见个贼和尚。”

陆无归不假思考隧道:“谍报有误,亦或内鬼。”

方咏雩看了杜允之一眼,淡然道:“左轻鸿的武功当与宁偶然在伯仲之间,当晚他若去了鲤鱼江,必会死在我的手里。”

此次开口的是尹湄,她面无神采,说出的话也带着一股砭骨寒意:“云岭一案,身为忽雷楼之主的冯墨生通敌叛逃,此事由萧正风萧楼主亲身作证认定,其人也在事发后被鉴慧救走,厥后还在关外犯下暗害寒山仆人的大案,北疆边关现在动乱不安的局面与之不无干系……诸般各种,这件事已成了听雨阁一大疮疤,也让萧家人在朝堂上蒙受了很多非议与压力,倘若他们得知鉴慧就藏在灵蛟会里,接下来又会作何反应?”

“谍报有误,左轻鸿未入圈套。”

见周绛云点头认同,杜允之敏捷将那点愤怒之情抛诸脑后,再一想陆无归这句话,顿时明悟过来——

但是,正所谓“积重难返”,周绛云这十八年来以血腥手腕弹压表里,门派风格也变得日趋激进猖獗,若说傅渊渟在位时,补天宗的门人猛恶如豺狼,那在颠末周绛云的调度后,其麾下诸人都似水蛭般贪婪狠戾,凡是闻见一点腥味,必将群拥而上吸血吮髓。

尹湄拂袖而走,不想没走出多远,她便看到一道人影坐在老树下,白衣倚苍松,红袖覆青石,眼眸半阖,仿佛睡着了一样。

方咏雩整了整袖上的褶痕,不无忧?隧道:“看来尹长老很不待见我。”

得了准予,方咏雩当即回身拜别,浑不将杜允之放在眼里,后者神采一阵青红,只觉本身仿佛成了个跳梁小丑,故意要发作一二,终是顾忌周绛云在场,不敢持续冒昧。

杜允之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正如杜允之所言,长达一年的明月河鏖战下来,卷入此中的各方权势都耗费庞大,周绛云想要左轻鸿的命,骆冰雁只怕更加恨之入骨,是以才在接到密令后一拍即合,共同策划了此次刺杀行动。

周绛云双眸微敛:“你以为内鬼出在听雨阁内?”

听雨阁之以是急于剿除灵蛟会,并非因其在江湖上掀起了多大风波,而是这庞然大物的幕后主使八成跟平南王府脱不了干系,恰好他们抓不到真凭实据,朝廷又在停止削藩的暗害筹办,在没法一击必中关键的环境下,直接拿灵蛟会开刀就是最好的决定。

尹湄道:“可不敢,只是我有要事在身,少宗主如果不急……”

被周绛云劈面点破了心机,尹湄也不慌乱,低头道:“恕部属僭越。”

她脚步一顿,当即绕行避开,却不料一道劲风飞至,尹湄侧身一让,半颗松果与她擦身掠过,深深嵌入了右边岩壁中。

这不应时宜的笑声突破了厅内沉寂,也将杜允之强压下的火气重新扑灭,握着扇柄的右手悄悄用力,他冷声问道:“不知陆长老想到了甚么功德,何不说出来让我划一乐?”

“尹长老年善于我,资格更在我之上,指教实不敢当。”方咏雩慢吞吞隧道,“只是有些事欲向尹长老请教一二。”

周绛云始终作壁上观,直到杜允之的脚步声完整远去,他才抬眼看向尹湄,道:“你感觉如何?”

时价晌午,日头正高,普度众生的阳光却似忘记了娲皇峰这一隅,即便二人走出了那处阴暗厅堂,头顶的天空还是是乌沉沉一片,偶有几道阳光从层云间漏下,照在人身上也无多少暖意。

杜允之闻讯暗喜,可惜他在娲皇峰翘首盼等了多日,只等来了铩羽而归的孤魂。

“也好。”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