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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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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栖凰山面对血洗之灾,大劫自方某而起,亦当由方某而终,凡我门下弟子悉听令——勿要死战,快快拜别,不成为我报仇!”

鸑鷟冠已被劲气击碎,满头乱发混着血和汗披垂下来,无人见过如此狠决的武林盟主,方咏雩也从未见过如许狼狈的父亲。

方咏雩穴道被制口不能言,听到这番话亦是心中寒凉,侵犯者事迹败露后痛下毒手,末端倒来怪受害方不识汲引才招来没顶之灾,天底下哪有如许的事理?

手中长刀被陈朔踩在脚下摆脱不得,又见对方抬手袭来,江平潮目光沉着,猛地沉肩向右一侧,陈朔的手也如影随形般向右抓去,却见后者腰身一扭,左手并掌如刀,自下而上斜劈如月,直取陈朔腋下佛门。

场下,无数奋力厮杀的人屏住了呼吸。

江平潮从未见过如许诡谲莫测的招式,只见那变幻不定的手影错锋过后又合二为一,五根手指往刀背上一按,如有千钧压顶之力,他只觉手上一沉,刀锋被迫向下落地,陈朔趁机欺身而近,弓肩撞在他胸膛上,气血荡漾之下,江平潮喉口一甜,不由自主地今后退了一步,陈朔又是伸手向他右肩擒来,屈指成爪,清楚是要拧脱他一条胳膊。

饶是方怀远对此早有筹办,当下也不由心如刀割。

海天刀法深谙海潮来去之奇妙,本来这六堆叠浪过后,长刀已是后劲微薄,陈朔的千手观音亦刚好由外放转为内收,不想第七重刀劲蓦地发作,其迅猛威势更在前六重之上,陈朔被迫后退半步,来不及发挥第二次千手观音,刀锋已破开护体罡气逼至近前,带着一往无前的决意,直取陈朔胸前佛门!

飞起的断臂这才落地,声音不大,震得统统民气跳骤停。

一声轻叱,周绛云腾空一翻身,脚尖在剑上用力一踏,复又腾身而起,转眼间头下脚上,玄蛇鞭回旋而落,跟着他身躯再翻,头上脚下,手臂突然一提,长鞭也顺势一动,竟如画牢拔地而起,瞬息便将方怀远圈在此中!

如果在与尹湄擂台对决的那一日,江平潮能使出这六堆叠浪来,何尝敌不过啸魂刀的五雷轰顶!

剑未及身,劲风已然劈面,方咏雩脸上高耸裂开一道血口,他紧盯着劈面而来的剑锋,灭亡的暗影在这顷刻如附骨之疽般缠绕上来。

目睹江夫人携江烟萝安然拜别,方怀远心中大石才算落下一块,旋即又提了起来。

他觉得本身永久不会说出如许一句话,直到此时现在,才晓得它本来并非如设想的那样难以出口。

方怀远嘲笑道:“如此说来,还是我们不知好歹的错?”

倘若方怀远能够乘胜追击,何尝没有机遇将这魔头斩于剑下。

陈朔目光一扫,涓滴不为部属的死伤而动容,道:“方盟主,你夙来是识时务之人,当知胜算几成,何必再负隅顽抗徒增伤亡?”

此人能够稳坐浮云楼帮手高位二十余载,果然不是浪得浮名之辈。

孰料,江平潮这回虽惊稳定,一柄长刀被他使得如臂如指,肉掌亦可化为刀锋奇袭佛门,其内力深厚也在陈朔估计之上,最后一招“三堆叠浪”从他刀下涌出来,竟是由三化六,前后六重刀劲如惊涛拍岸劈面袭来,若非千手观音的防备滴水不漏,只怕陈朔已中了他一刀。

剑锋直指方咏雩和周绛云。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江平潮再清楚不过,在刀刃断裂的那一刻陈朔已是赢了,本身已做好了赴死的筹办,成果陈朔搏命撤了招。

周绛云双脚尚未落地,方怀远已连人带剑飞射而至,只一偏头,森冷凌厉的剑气便如饿虎扑食覆盖过来!

他颤抖着嘴唇,喉咙被无数字眼哽得生疼,终究也只喃喃道出一句:“你……为甚么?”

方怀远将他往江平潮怀中一推,摇摇摆晃地站直身材,染血残躯拖着一柄重剑,缓缓指向陈朔,倒是运起内力,大声喊道:“盟主有令,诸人都给我听好了!”

方怀远举起剑来。

其他人等已鄙人方广场混战成一团,地上已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身,陈朔与周绛云带来的百来号人明显落了下风,即使抓住机遇突围而出,此时仍被逼到了广场一角,若非发明上方有弓弩手撘箭在弦,只怕这些人已被斩杀殆尽。

存亡顷刻,陈朔本能变招,一手擒住刀刃,一手袭向江平潮咽喉关键,两人间隔刹时拉近,一个拉不住刀势,一个避不开锁喉,眼看就是同归于尽的了局,一声裂响同时在两人耳畔炸开!

可惜,他已无余力再出一剑。

江平潮夺了一柄新刀在手,正欲持续同陈朔缠斗,却不想剑影落下,巨阙剑向后一推,他被护在了方怀远身后。

“我原是一番美意。”陈朔叹道,“诚如周宗主所言,这场局实在算不得高超,只不过扯面窗纱好说话,你们方家是必定要成明日黄花,可这栖凰山上诸多妙手实在可贵,我不肯赶尽扑灭,怎何如你们偏要将窗户纸扯破,那便没得转圜了。”

——你是武林盟主,是临渊门方家的家主,要明白本身的任务为何,若为我一人招来无穷后患,如许……不值得的。

瞬息之间,又一队人影呈现在墙头楼上,敏捷架起了弓弩。

方怀远浑身一震,他沉默了半晌,涩声问道:“你真不怕死吗?”

最后一掌拍下,颤鸣不已的刀身收回了一道微不成闻的裂响,刃上鲜明可见一线蛛丝裂纹,江平潮目光一凛,还是咬紧牙关,硬顶住千钧压力,整小我朝前再踏一步,将满身力量灌注在这一刀上,沉声喝道:“去!”

方怀远冷冷看向陈朔和周绛云,对着下方一字一顿隧道:“承蒙诸位同道大力互助,武林盟创建于平康十七年,执掌白道三十三载,于今时本日宣布闭幕!我,方怀远,是为武林盟末代盟主,纵有滔天大错,错在我一人,即便是连累之罪,也只罪在方家一门一姓!诸位今后行走江湖,不必冠以武林盟之名,但有一腔热血在心头,浩然正气永存不灭,方某在此恭请诸位珍惜性命,保存青山白雪之身,为我江湖白道续灯悠长!”

“来得好!”

如此精美鬼怪的鞭法,与傅渊渟毒龙般猛恶的路数大不不异,方怀远上天无路上天无门,剑芒吞吐之处尽是鞭影飞旋,直令人目炫狼籍,他干脆闭上眼睛,剑随心动,耳入耳声辨位,高耸一记毫无花俏的“开天劈地”直斩而出,这回结健结实地砍到了实处,但见火花四溅,旋舞不定的玄蛇鞭奋力一甩,剑刃从鞭身上刮擦畴昔,带起一阵刺耳的锐响。

周绛云见状,眼中掠过一抹狠色,脚下点地一转,手握鞭梢向后挥去,长鞭如闻号令,当即绞动手臂向这边飞来,方怀远左臂中毒转动不得,此时更是挣扎不开,整小我不及防备下也被带起,却见周绛云又纵跃而来,空出左手抓向方咏雩。

他话音未落,面前已没了方怀远的身影。

这一剑凶悍至此,令在场的统统人都呆住了。

刀刃碎片飞散,江平潮呼吸一滞,陈朔亦惊醒过来,于断刃刺来的刹时将身一侧,那只本可捏碎喉骨的手掌只从江平潮颈侧点水掠过,而他手里那柄断刀从陈朔胸前划过,拉开一条狭长整齐的血口!

掌缘未及,刀气已分裂衣衫,陈朔当即一惊,只得专攻为守,右臂当空一扬,堪堪与掌刀交叉而过,江平潮趁机夺回兵刃,脚下一逼,正要直刺陈朔胸膛,没想到那只手又腾空落下,带起一片清楚可见的残影,如那庙里供奉的千手观音, 在这顷刻之间,仿佛有无数手掌拍在刀上,连消带打,似虚似实,江平潮的叠浪刀劲生生被这千手观音悉数化解了去。

十指尚且连心,何况一条手臂,方怀远现在剧痛钻心,几乎连神态复苏也难保持,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话道:“老子救儿子,没有他娘的值不值……只要,该不该。”

他满腔肝火中烧,又感觉哀思至极。

一刹时,陈朔神采立变,方怀远竟真狠得下心来!

两丈以外,方怀远抢得玄蛇鞭在手,回身就见方咏雩与江平潮二人险象环生,下认识地一鞭挥去,不等看清是否绊住了周绛云,身躯已如离弦之箭般闪到,举剑斩向周绛云后腰。

眼看方咏雩又要落入敌手,一道长影从火线挥动过来,紧紧缠住了周绛云的右臂,一看倒是玄蛇鞭。

电光火石间,周绛云只来得及避高兴口关键,可剑气入体如狼奔豕突,顷刻在他经脉间肆意冲撞,溃败的截天阴劲亦反震而回,他整张脸变得煞白,鼓起真气震出剑刃,身躯踉跄退后数步才勉强站稳。

这一丁点至心实意,或许只要米粒绿豆大,可对姑射仙来讲已是难能宝贵,陈朔能够不在乎存亡,却不能不顾忌姑射仙的喜怒。

“方盟主!”

周绛云的手仍按在肩头,冷得像块冰,全无活人应有的暖意,连带方咏雩的身材也冷了起来,像一具活着的尸身。

观音臂是前朝大内供奉的不传武功,在江湖上名声不显,能力却不输给那些所谓的绝世武功,以千变万化、鬼神莫测为本,陈朔苦练了二十多年,自傲论武功仅在阁主与四天王之下,如江平潮这般武林后辈当然不容小觑,到底是年纪太轻,内力经历皆有减色,江平潮的性子又打动,对上如许真假变幻的招法不免应接不暇,待其方寸一乱,再将人擒获便是易如反掌。

方咏雩怔怔看他,眼泪俄然夺眶而出,混着鲜血滴下红痕。

这句话于方咏雩而言,是他经年心魔的本源,也是他深恶痛绝的梦魇。

“盟主——”

来不及多想,江平潮反手将方咏雩护在身后,双手握刀,一招“狂浪逆卷”向上挥出,周绛云嗤笑一声,单手在他刀上一压,寒气顷刻从掌下奔出,一层冰霜肉眼可见地覆上了刀刃,几近将江平潮的手与刀冻在一处,贰心下猛跳,奋力震碎了寒冰,刀势却已迟滞,只见周绛云落在了他身边,左臂曲肘一荡便将江平潮震开,右手抓向方咏雩咽喉。

方咏雩点头,苦笑道:“我是早该死的人了。”

方怀远展开眼睛,见那蛇影又要飞走,眼疾手快地探剑而出,绞住长鞭用力向后一挥,剑势动员鞭风,如同龙蛇相斗,周绛云掌控鞭梢不住,诡笑一声就弃了鞭,身躯后翻两丈许,在天罡殿的屋檐上用力一踏,旋即飞扑出去,倒是朝着方咏雩抓来。

若要做一个决定,偶然候须得展转反侧,偶然候却只在眨眼之间。

可贵的,他竟想要对方怀远笑一下。

周绛云固然自大,却不会拿性命托大,心知本身这一抓出罢必定躲不开拦腰一剑,只得侧身一让,疾退七步不足,同时右臂翻转,玄蛇鞭兜转而回,鞭梢重归手里不过半晌,又是一鞭抖擞出去,几个明灭绕开巨阙剑锋,以奇诡莫测的角度袭向方咏雩,本是冲着他腰身缠去,未曾想一条手臂下沉,长鞭避无可避地绕了上去。

四目相对,方咏雩艰巨地扯起嘴角,声音沙哑:“你是武林盟主,要做到一言九鼎,我、我是方家的孝子,是临渊门的弃徒,你救我……不值得的。”

但是,这一声锐响短促非常,方怀远将满身内力尽付一剑,刀枪难伤的寒冰掌竟在一合以内就被击碎,剑刃如挟风雷般穿过手掌,吼怒着没入周绛云左肩下方!

江平潮反应不慢,方才见到周绛云与方咏雩突然分开,已明白过来方怀远的真正企图,早已箭步上前冲去,生受了陈朔一拳一掌,唇畔血流如注,还是毫不游移地赶到了方咏雩身边,方才为他解开穴道,忽听脑后风声暴起,却见周绛云腾空杀来了。

后生可畏,若换了其别人在此,陈朔说甚么也要提早肃除后患,恰好这小我是江平潮。

江平潮现在手臂经脉剧痛,已是真气将竭之兆,刀上裂纹也在无声扩大,他深知这一刀过后本身怕是再无余力,用力一咬舌尖逼迫复苏,左手翻转向上,猛地拍在刀柄末端,以掌力加持刀劲,强行破开了监禁刀锋的气劲。

周绛云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咏雩悚然一惊,旋即喉间一松,他猛地认识到了甚么,出声喊道:“爹!”

如许近乎于恩赐的部下包涵,只会让江平潮愈发奋怒和尴尬。

“速速拜别!”

陈朔只得苦笑。

这就是观音臂!

可他本日方知,如此荒诞的事理,在这世道竟当真存在。

当日分开栖凰山时,方咏雩没有转头去看,也觉得本身此生都不会再喊出这一声“爹”。

如此一进一退,比及方怀远摆脱开来,已离方咏雩有两三丈远,哪有机遇再救他出来?

方怀远身形一僵。

“……别救我了。”

一条手臂当空扬起,吸引了统统人的目光。

“咻——”

他却不知陈朔现在亦是悄悄心惊。

那柄裂纹遍及的长刀,终是在刺破敌胸的前一刻断裂开来!

见此景象,普通人都该先行遁藏,江平潮倒是不退反进。

“没有为甚么,也没有……不值得。”

巨阙是一柄重剑,方怀远的武功路数夙来是大开大合、刚猛凌厉,这一剑尽力脱手,旁人连一合之力也无,瞬息便被沛然剑气逼退,剑锋只一瞬便逼至方咏雩近前。

“锵——”

陈朔早就故意脱身,怎何如江平潮步步紧逼,他只得且战且退,眼看就要被逼至死角,只得将心一横,手掌蓦地向前探出,江平潮一刀劈来,眼看就要将这只手斩成两半,却见手掌一挽一荡,一只手幻作两只,五根手指也幻作了十根,好似菩萨拈花般不沾涓滴凡尘气,轻飘飘从刀刃两旁错过,猝不及防之下,江平潮这一刀落在手影交叠处,毫无滞涩地穿了畴昔。

巨阙剑斩断手臂以后去势未绝,周绛云现在亦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有抬手硬接穿心一剑,他掌心凝了一层寒霜,看似轻浮易碎,却要远胜很多妙手的护体真气,掌剑相撞竟收回了一声金石锐响!

“给我下来!”

三十三年江湖霸业,就要于本日高楼颠覆了。

六合失声,只剩下一声后知后觉的大喊:“爹——”

陈朔手捂胸膛喷出一口鲜血,正要起家却闻声江平潮这声发问,他一怔昂首,只见江平潮手握鲜血淋漓的断刀,犹有不甘地问道:“你为何不杀我?”

他回过甚来,只见方咏雩神采惨白,朴重勾勾地看着本身。

陈朔跟了两代姑射仙,可谓是这世上最体味她们的人,江烟萝对待江平潮或有很多虚情冒充,但也何尝没有一点至心,不然在阴风林那场比试时,她不会多此一举地让陈朔设法废了展煜,只为江平潮倾慕于穆清。

演武场大门紧闭,当中之人望不见高墙外的景象,却能听到那阵突然高文的喊杀声,方怀远不必细想便知是内奸大肆攻山,现在驻扎在栖凰山上的武林盟弟子不过千余,此中半数都聚在演武场,剩下几百号人仰仗构造暗道和山势地形或可反对一时,却耗不过量量人马的前仆后继。

“……为甚么?”

统统人都变了神采,就连陈朔也没想到方怀远会说出如许一番话来,刘一手和小老甲等人更是失声喊道:“盟主!”

“你仿佛有很多话想说?”

方怀远与周绛云缠斗半晌,左边手臂已没了知觉,兀自以剑支身强撑不倒,闻言便道:“不必花言巧语,就算方某束手就擒,你们也不会放过在场得知本相的武林盟弟子。”

他回过身来,陈朔虽也在演武场内安插了两队妙手,但两边人数相差差异,交起手来不免寡不敌众,数百名保卫一拥而上,小老甲等几名长老和管事亲身发号施令,只消半晌就将仇敌分而围之。

陈朔神采骤变,想也不想便双手齐出,左边随肩下落,右手提臂上翻,一上一下一刚一柔,仿佛两条阴阳鱼环抱刀锋游动起来,清楚指不沾刀,势如破竹的刀锋却被无形气劲黏住,生生滞在胸前三寸之处!

方咏雩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方怀远摇摇欲坠的身材,只见他握剑的右手虎口已然崩裂,左臂断处血如泉涌,半边身材都被染红。

右边腕随肩动,巨阙剑逆势向左,自下而上划过半轮残月,剑锋过处,骨肉分离,猩红血雾顷刻喷溅漫开,染红了方咏雩满头满脸!

就在这时,方咏雩肩头一紧,只见周绛云将他往左一推,同时侧身向右,几近就在两人错身纷飞的顷刻,巨阙剑吼怒而至,方怀远一击不成,剑势未老又出一剑,倒是向着周绛云挥斩而去。

见方怀远神情凝重,江平潮将话都咽了归去,此时台上只剩下寥寥几人,他与方怀远居中,陈朔在前,周绛云挟持方咏雩在后。

幸亏刀锋已断,伤口不算太深,陈朔踉跄两步站起家来,不肯再与江平潮胶葛下去,气沉丹田,屈指抵唇,吹出了一声长哨!

见状,江平潮心头狂跳,他赶紧冲上来想要挡住方怀远的剑,却被不容回绝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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