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探望
进入阴风林那天,方咏雩仍对此一无所知,短短一天不到的时候,他是从那边得知本相的?
蒲月初八,时近后晌,艳阳高,蝉鸣噪。
“你能明白过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方咏雩:“……”
“昭衍!”方咏雩出声打断了他,转头看向江烟萝,“此地不宜久留,你带阿萝走吧。”
“你……”
四人立足,卖力带路的保卫赶紧上前递交了通行令,复又低语了几句,八人相互传看以后才收起兵器,取出钥匙开门放行,不忘叮咛道:“门会在半个时候后再次翻开。”
江烟萝忍不住向侍女靠近了些,后者也发觉到她的不适,一手拎着食篮,一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目光不经意般扫过旁侧,在暗淡灯火的映照下,那双丹凤眼微一上挑,就像利剑乍然出了鞘,正趴在栅栏上肆意打量江烟萝的癞头男人冷不丁对上这双眼睛,顷刻只觉喉咙被利刃刺穿,骇得今后栽倒,直到一行四人走过好久,他才后知后觉地捂住毫发无损的脖子。
江烟萝道:“先生教我女四书,说女儿家就该谨守妇道礼法,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一字一句都记在内心,是因为世人大多遵守此道,自个儿内心却不感觉这是对的。人间虽有男女之别,却得是阴阳和合方为人道,倘若一味遵守那些故步自封的旧纲常,世道迟早会出大乱子,先是礼教吃人,再是人吃人,吃到最后就甚么也不剩了。”
方咏雩躲她不开,只好任她脱手,那张素白的帕子很快变得脏污不堪,盅里的白水也被染成了淡红色。
昭衍没想到和顺如水的江烟萝能说出如许一番事理来,他头一回输在嘴皮子上,顿时瞠目结舌。
江烟萝眨了眨眼睛,以她多年察言观色的经向来看,这句话委实不比“敢不照做就要你命”和顺多少。
昭衍也不坦白,直言道:“我在阴风林跟谢青棠交过手,他的功力晋升了很多,和当初比拟不成同日而语,再加上尹湄和水木……胜算如何,我想你内心稀有。”
一道四尺宽的石桥直通湖中间,踏上绝顶三级石阶就是一张圆形石台,方咏雩盘坐在那边,从两边石柱垂落的铁链绕过他双肩,双手戴着枷锁,腿脚也被钉入石台的锁链束缚着,除了这五尺周遭之地,他那里也去不了。
“那就随他们去吧。”方咏雩安静隧道,“不管终究胜负如何,我都认下。”
等江烟萝给他擦净了手脸,方咏雩这才道:“你也看到的,我现在没甚么大碍,从速归去吧。”
昭衍道:“你不要吗?”
“待宰羔羊,你甘心吗?”
前后各有一名保卫开路断后,江烟萝牵着侍女的手谨慎走着,两边牢房里不时传出痛苦的喘气或暴虐的谩骂,更多的是有照本色的窥测视野,仇恨、仇视、贪婪、猥亵……这些目光甫一离开犯人的眼睛,就化作了一条条爬动的蛆虫,死死黏着在两人身上,可骇且恶心。
昭衍装了一起和顺乖顺的小女儿态,眼下总算能松快一二,他二话不说地扯开方咏雩的衣服,把酒水往肩头伤处倒,烈酒杀得肿胀化脓的伤口再度崩裂流血,方咏雩神采一白,只能咬牙忍耐,直到酒水冲刷洁净伤口,昭衍才放了他一马,翻开瓶塞敷上伤药,又用洁净的白纱布包扎好。
江烟萝拢着他的衣服,低头走在火线,她还是有些忧愁,脚步却比方才轻巧了很多。
想到在阴风林时昭衍不顾伤害赶来相救,方咏雩的心到底软了三分,端起粥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问道:“你来做甚么?”
方咏雩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白道会输?”
“你是个好女人,可我只当你是表妹,也没有福分娶你。”方咏雩对她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手里牵着的衣角上,“替我向江父执告罪一声,这桩婚事就此作罢,你……不必再来看我了。”
昭衍可不敢让她再多愁善感,用心逗她道:“我实话实说的,如果今后我不想在江湖上混了,就找个你如许有钱又标致的大蜜斯当上门半子去!”
“你先闭嘴吧!”江烟萝表情初缓,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竟是说不出的娇憨敬爱。
昭衍跟在她身后,细心描画的妆容让他看起来比昔日和顺了很多,可当他扬起的嘴角渐渐回落,那道绯红的唇逐步抿成一线,像是一片染血刀锋。
顿了顿,昭衍的语气和缓了些,道:“你亲手杀了白凌波,又当着世人的面掌毙了柳郎君,感觉本身很威风吗?你晓得花胡蝶是如何死的吗?你晓得白凌波没有还手之力是因为她已被点破了四大死穴吗?你觉得本身大仇得报,可你如果多留一会儿,以截天阳劲及时施救,你师兄不至于到现在还昏倒不醒,乃至有能够救回他一条腿!诸般各种,你甚么都不晓得!方咏雩,我早就警告过你,报仇雪耻的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不要让你的眼睛被仇恨所蒙蔽,不然你只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令亲者痛仇者快!”
江烟萝不肯走,方咏雩却已经背过身去,任她如何要求都不再理睬了。
就在他们将近走过石桥的时候,方咏雩俄然出声道:“阿萝,帮我照顾好娘……另有,感谢你。”
一时候,昭衍的确坐蜡,暗抽了本身一个大嘴巴子,赶紧找补道:“不,我的意义是——方咏雩刚才也说了,他始终把你当mm对待,你才色双绝家世又好,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还不好……”
把守无赦牢的保卫大多是男人,面对两个未出阁的女子,谁也不敢细心搜身,只肯定了她们没有照顾兵刃,又查验了竹篮中的饮食安然无毒,便看在通行令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她二人出来了。
方咏雩手一颤抖,粥碗差点翻到了地上,那双暗淡的眸子里蓦地迸收回一点光,他死死盯着昭衍的脸,面色狰狞扭曲,一字一顿隧道:“你、说、什、么?”
方咏雩垂眸看向本身的双手,忽地笑了一下,道:“你放心,我总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的。”
方咏雩低下头,伤痕累累的双手捧着粥碗,眼泪一滴滴地落进粥里,然后猛地灌了一大口,又苦又咸。
做完这些,昭衍将一碗粥怼到方咏雩面前,冷冷道:“喝,敢剩一口灌死你!”
“我晓得了,多谢各位。”江烟萝向他们福了一礼,这才牵着侍女的手快步走了出来,任沉重丰富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封闭。
此言一出,江烟萝把脸往臂弯间埋得更深了些,哭得浑身都在颤,泪水将浅绿衣袖浸湿成了茶青色。
外头天光正亮,无赦牢里倒是仿佛暗夜。
江烟萝见他执意要赶本身走,正要说些甚么,中间的侍女已经嘲笑出声,开口竟是降落的男人声音,道:“若不是有些话要问你,谁稀得来看你吃牢饭?”
江烟萝想了想,不知是真是假地笑道:“我爹是千万不会要你如许不着调的半子,不过……你如果肯嫁我为妻,就算我父兄不肯,我也娶你。”
等在门外的保卫一见江烟萝哭成了泪人模样,本来筹办好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偷偷朝昭衍打眼色,何如昭衍一出牢房就闭嘴不言,只朝保卫点了点心口,又指了指眼角,后者会心,暗叹一声后代情长,也不再跟他们说甚么,亲身将人送出了地牢。
他说这一番话时语气平平无起伏,却比刚才的雷霆之怒更让人胆颤心惊,莫说是方咏雩,就连江烟萝也噤了声。
摆好了最后一盘点心,“侍女”大喇喇地坐在了石阶上,姿式豪放如大马金刀,再搭配那身清丽文秀的打扮,当真是奇特得令人不忍直视。
“我不甘心又能如何?”方咏雩反问,他抬了抬手,铁链顿时“哗啦”作响,“我偷练了《截天功》,周绛云不会放过我的,萧正风跟他是一丘之貉,我爹……他是武林盟主,心中只要武林白道,如何会因私废公?”
“这个镯子,本来是我娘的。”江烟萝没有起火,只是看着他手里的碎玉,“她老早就把镯子送给我,算是婚事的添妆,直到三年前我才把它戴上,明天……表哥说要消弭婚约,镯子也碎了,或许真是缘分尽了吧。”
本来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方咏雩猛地抬首,只见江烟萝正带着侍女疾步走来,赶紧喝道:“别过来!”
侍女已经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出来,江烟萝先取了一盅温水,把本身的手帕浸湿了,一面不容回绝地擦拭方咏雩脸上和手上的污迹,一面道:“他们都想来看你,又不能来,只能由我来了。”
没想到昭衍会俄然脱手,江烟萝赶紧抱住了他的胳膊,所幸昭衍也没有再补一拳的心机,只是瞪视着脸带淤青的方咏雩,冷声道:“你未免太高估了本身,也看低了你师兄。”
方咏雩:“……”
江烟萝的眼泪一霎那夺眶而出,她回身想要往回跑,可惜大门已经被翻开,昭衍强拉着她走了出去,劈面而来的冷风吹干了她的泪痕。
“没死,不过……也不算好。”
通行令固然给了,但是限定也很多,江烟萝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敷为惧,长年伴在她身边的秋娘倒是个一等一的妙手,为免节外生枝,秋娘不被答应跟江烟萝一起进无赦牢去,替她提篮的人就换成了一个浅显侍女。
方咏雩浑身一震,脑袋立即转了畴昔,行动之大几近扭到了脖子。
见他如此,昭衍叹了口气,道:“展大侠的右臂固然骨折了,但也不难医治,只是他双腿膝骨都……下半辈子,或许都站不起来了。”
江烟萝猛地回过甚,错愕道:“表哥你——”
江烟萝悄悄地笑弯了眼睛。
半晌,他当真地问道:“谁教你的?”
他喝完了这碗粥,抓着空碗不肯放,喃喃道:“是我……害了师兄。”
海天帮的江帮主实在是爱女如命,明晓得眼下的方咏雩是块烫手山芋,仍受不住江烟萝的苦苦要求,豁出脸面去处萧正风讨个情面,方、江两家毕竟有姻亲干系,海天帮又是雄踞本地的一方霸主,萧正风乐于给出一次情面,周绛云自也不好拂了他的意,身为人父的方怀远更不会横加禁止。
两名保卫未曾发明这点非常,他们带着江烟萝两人穿过盘曲狭长的甬道,直至到达地牢最深处,越是靠近这里,空间越是宽广,两边的牢房却垂垂少了,到最后只剩下一扇铁门,上有四把大锁,八名保卫手持刀斧摆列两边,见到这四人由远至近,齐刷刷横刀禁止,厉声道:“止步!”
江烟萝被他吓了一跳,昭衍不怕死隧道:“我来看你死了没,如果你没气了,我就归去奉告展大侠和江夫人,让他们别再痴心妄图了,从速派人来收尸,趁早找个风水宝地埋了洁净。”
昭衍没有急于答复,他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直视江烟萝的眼睛,慎重道:“你说得对,甚么纲常礼教都是人制定的,是人就必然会出错,以是才有江山换代、后浪推前的亘古规律。”
“你觉得幕后黑手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逼你脱手透露秘闻吗?”昭衍面如寒霜,“若真如此,白凌波大可不必恋战,以她的轻功武力,两个你也不敷她打的!好好用脑筋想一想,就算留在那边的人是你,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师兄,你们两人都是目标!”
好半晌,血丝逐步从方咏雩眼中减退下去,他祈求般问道:“师兄他……还活着?”
昭衍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和小孩儿哭闹,摆布四下无人,他也不顾形象地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安抚道:“阿萝,别哭了,他也是一番美意,不想本身死了还扳连你守望门寡。”
江烟萝道:“我本身想的,阿衍哥哥以为我离经叛道吗?”
饶是向来不苟谈笑的地牢保卫,在看到江烟萝的第一眼时也不由心想,如许的女子就该在琴楼画舫里焚香赏乐,十指不沾阳春水便能获得统统人的疼惜宠嬖,而不该呈现在如许藏污纳垢的处所。
直至走出了好一段路,江烟萝才拂开昭衍的手,抱着胳膊蹲了下来,哭得泣不成声。
昭衍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他认识到方咏雩恐怕已经晓得了晴岚之死的本相,而阿谁本相又是他难以接受的,才会在堕入绝境后放弃了求生。
昭衍嗤笑道:“看你死了没,如果死了就归去奉告展大侠一声,让他筹办给你收尸。”
昭衍道:“进级第三轮的八人里,白道有五人,黑道只要三人,看起来是白道占有上风,可若论起手腕武功……”
方咏雩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衿,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让步半分。
世人只晓得无赦牢建在栖凰山乾元峰里,却不晓得它究竟位于那边,当年主持修建无赦牢的初代盟主方玉楼实在是一名胆小心细的英豪,若非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这座关押了无数恶人的武林刑狱竟然就藏在阴风林下,如同鱼腹藏珠般隐没于山体当中,七扭八拐的隧道仿佛腔肠,也不知破钞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将之打造而成。
清脆的玉碎声响起,两人都愣了一下。
见他神采乌青如吃了一只甲由,饶是江烟萝哭得梨花带雨,也不由“扑哧”笑出了声,转悲为喜。
江烟萝向来体贴人意,这回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在方咏雩身边跪坐下来,看到他那身血污凝固的褴褛衣衫,强忍的泪水终究落下,问道:“表哥,你如何样了?你疼不疼?我给你带了伤药来,另有些吃的……姑母晓得我要来看你,亲手给你熬了粥,你、你喝一碗吧。”
方咏雩沉默半晌,道:“他们……要用第三场比试的成果来决定由谁措置我。”
保卫头领高低打量了那侍女一番,对方的身量只比江烟萝略高些,内里穿戴荷斑白的对襟长衫,外套一件天蓝色过膝褙子,头发用一条素纱带系成辫子垂在右肩上,不戴簪花耳坠,仅在面上薄施粉黛,算是个面貌周正的清秀女子。
“镯子先放我这里,我转头看看能不能想体例补好。”昭衍站直身材,又看了看江烟萝脏污的衣裙,顺手脱下外衫递给她,“离住处另有一段路,你穿我这件吧。”
见他落魄至此,江烟萝不由眼眶一红,轻声唤道:“表哥,我来看你了。”
昭衍一时语塞,他有些悔怨本身刚才的打趣,可江烟萝哭过了一场,现在已经规复了沉着,低声道:“阿衍哥哥,我没怪你……不瞒你说,我晓得表哥他对我没有男女之情,只是我一个女儿家,婚事向出处父兄做主,与其嫁给不熟谙的人,倒不如嫁给表哥,但现在……我晓得,他是为了我好。”
昭衍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点头发笑道:“小丫头,哪有女儿家张口杜口要给大男人做夫君的,哪个教书先生这么教你?”
江烟萝终究忍不住破涕为笑,指着他笑骂道:“阿衍哥哥,就你这贫嘴讨嫌的,哪家肯要你如许的半子?”
昭衍顿时气笑了:“一旦黑道赢了,摆在你面前的只要两条路,要么拔除武功交出秘笈,要么就叛出门墙去给周绛云做炉鼎,敢问方少主,哪条路更合你情意啊?”
“……”
昭衍二话不说便揍了他一拳。
江烟萝换了身水绿色的交领窄袖衫,盈盈一握的腰肢下是淡蓝色长裙,满头乌发只用一支玉兰簪斜斜挽起,即便站在阴冷阴暗的山洞入口,也如泥沼里开出的白莲般袅娜绰约,清平淡淡,仙灵秀雅。
细想之下,昭衍背后逐步起了一层盗汗,他伸手按住江烟萝,低声道:“让他沉着些,我们先走。”
江烟萝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持续胶葛,她沉默地把东西清算好,跟在昭衍身后向牢门走去。
昭衍如蒙大赦,他也不好把碎玉还给江烟萝,用手帕包了往怀里一塞,诚心肠道:“阿萝,天涯那边无芳草,想娶你的人能从中州排到滨州去,你何必吊死在一根歪脖子树上呢?”
方咏雩盯了对方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昭……衍?”
她语无伦次,嗓子越说越哑,到厥后已不能成声,方咏雩故意给她擦擦眼泪,又想起本技艺上另有血痂,赶紧把手放了归去,苦笑道:“阿萝,我没事,你如何来了?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处所啊。”
可她不但切身而至,还带来了一张萧正风、周绛云和方怀远三人联名落款的通行令。
昭衍游移了下,问道:“莫非你已经晓得……”
昭衍皱起眉,即便他早有所料,可当亲眼看到方咏雩这副模样,贰内心又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方咏雩愣住了。
昭衍本来是故意引她发笑,没想到打趣开过了火,赶紧扶江烟萝起来,用手帕捡起了玉镯碎片,可贵难堪地报歉:“阿萝,对不起,我……”
昭衍发了一通火,本身也感觉没意义了,他一屁股坐回空中上,问道:“你晓得本身现在的处境吗?”
甫一入内,一股潮湿水汽便劈面而来,这内里竟是别有洞天,上圆下方,铁石浇铸,除了少数几个指头大小的通气孔,便只要独一那扇铁门可供出入,占有牢房最大空间的是一小我工湖,那湖水是死的,没有涓滴活动的生机,披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侍女”眼皮一掀,没好气隧道:“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扮女人,至于如许大惊小怪吗?”
“阿衍哥哥!”
江烟萝这回终究有了反应,她愤怒地推了昭衍一把,力道不轻也不重,昭衍却顺着她这一推今后倒去,须知那前面是个斜坡,江烟萝一见他后仰下去就吓得再顾不上哭,赶紧伸手去拉他,未承想被这厮反手一推,她脚下没站稳,冷不防跌坐在地上,手腕撞上了石头,没受甚么皮肉伤,腕子上那只上好的翡翠玉镯撞碎成了五六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