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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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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听雨阁获得谍报以后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派冯墨生率人奥妙赶赴云岭探查,却没想到天公不作美,不等冯墨生赶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摧毁了山道水路,也停滞了听雨阁的行动。

冯墨生摆了摆手,道:“人老觉浅,何况这雨声不断于耳,哪能睡得安稳?”

萧正风神情一沉,可他没有发怒,而是顺着冯墨生的提示细心回想起来,神采逐步变得乌青。

“据此而论,此番事败实在只能归结于运气不佳,但是……”冯墨生昂首凝睇着他,“敢问萧楼主,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当真是出自本心吗?”

“倘若真有幕后之人,那这小我可太短长了。”

冯墨生一面察言观色,一面发自肺腑地感慨道:“之以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皆因对方压根未曾多做手脚,而是操纵了你本身的设法去影响局势生长,再反过来指导你下一步定夺,如此一来,统统的事情都是萧楼主你亲身安排好的,对方不过顺势而为,将池水搅乱再拿你做了挡箭牌……要做成这些事,此人不但手腕不凡,还得对萧楼主知根知底,以是我才要提示你多加谨慎啊!”

萧正风背后蓦地一寒,神采阴晴不定了半晌,他缓缓吐出浊气,对冯墨生拱手一礼:“冯先生以为,我该如何是好?”

上个月,有探子传回谍报,说是云岭山内有人私造军器,疑为平南王府私兵,兹事体大,须得尽快查证真假。

“这些刁民……”目光扫过下方那些脏污狼狈的哀鸿,萧正风的神采极是不虞。

换作旁人能在而立之年便有此成绩,怕是早已骄傲,可萧正风不但不觉得荣,反觉得耻。

冯墨生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管此事是否为人设想,现在再想究查已是晚了,萧楼主与其枉操心力,不如先顾好面前。”

常常思及此,萧正风不由在心中暗道“死得好”。

萧正风细心回想了一下,缓缓点头。

四天王各司其职,性子也有所分歧,忽雷楼之主冯墨生年纪最大,资格也最老,永久都是一副慈眉善目标父老模样,脸上笑容驯良,身形矮胖发福,乍一看像个长了头发的弥勒佛。

“阁主此次派人前去栖凰山参会,不过为了两件事,一是寻觅平南王女的下落,二是敲山震虎打压方氏积威为今后海天帮上位做筹办……老话都说‘鸟尽弓藏’,一旦海天帮代替方氏执掌武林盟,白道权势划一于落入阁主手中,此非周绛云所乐见,亦对萧楼主将来倒霉,因而你帮手讳饰了补天宗在梅县针对海天帮做下的鬼蜮手腕,又以此为把柄找上周绛云寻求合作,果不其然,他承诺了你。”

说到此处,冯墨生笑意更深,倒是话锋一转:“只是萧楼主今后行事,当更加谨慎谨慎。”

蒲月初八,云岭地崩,震声如雷,峰峦倾塌,周遭州里村庄都遭了大劫,城墙楼阁皆摇倒,屋舍街道俱损毁,压死男女长幼及牲口不计其数,厥后七白天余震几次,好不轻易等地盘神息怒,天公又降下大雨,使得本就不稳的山体再度崩塌,铺天盖地的落石阻断路途,河道也被迫改道,幸亏官府早在地崩时就征调了多量差役民夫修堤挖渠,不然河堤早被冲毁,周遭百里都要变成一片泽国。

两人算是处在一条船上,萧正风也不瞒他,道:“冯先生如何对待此事?”

抢险也好,赈灾也罢,诸般事情自有官吏安排措置,萧正风看这些人与看猪狗牛马无甚两样,他与冯墨生之以是纡尊降贵站在这里,是为了一件比地崩更首要的事情。

克日来,萧正风总有些烦躁。

此次地崩过分短长,余震七日又生走蛟,官府强令多量民夫日夜发掘开道,但周遭山体随时能够掉落滚石,只一声巨响,两三小我就被砸死当场,惹得怨声载道。

哀鸿堆里,一些一样蓬头垢面却眼神腐败的人混迹此中,他们跟哀鸿打成一片,不着陈迹地密查风声和查验这些人的秘闻,再将这些非常噜苏的信息遴选汇总,写成一封封谍报送出营地,交到萧正风和冯墨生的手上。

“……昨日那两人的尸身没捞上来,辛苦一场倒是打草惊蛇,只怕那些逆贼更是龟缩山中不敢出来了。”冯墨生不无遗憾地说道,“明天这里又来了一批人,都是平常百姓。”

这场雨已经下了三日之久。

萧正风的神采有些丢脸,如他们这般的人,没有谁会喜好被人看破。

能够投生到如许强大的家属里,谁不说一句“宿世积善”?

可庙里的弥勒佛不会有一只铁钩手。

这些年来,这条铁钩手不知划开过多少人的咽喉胸腹,萧正风曾在刑讯时亲眼看到笑容可掬的冯墨生将犯人肚肠生生勾出来,自那今后他再看到冯墨生的笑容,总有几分恶寒。

启事无他,紫电楼终归只是听雨中间设四部之一,莫说与他平起平坐者另有三人,超出在上的阁主萧正则最令他意难平。

那部属道:“约莫二三百人,打着镇远镖局和丐帮的灯号!”

他自幼讨厌萧正则,开初为两人年纪相仿又是堂兄弟,不免被旁人指导比较,而萧正风虽不肯承认,何如究竟便是如此,萧正则不管学文习武都压他一头,偏还要摆出无求无争的虚假作态,看着就令人恶心。

冯墨生微微一笑:“萧楼主以为有人暗中拆台?”

饶是如此,萧正风深知本身若想夺得阁主之位,就必须与这面善心狠的老东西打好友情。

萧正风正要说话,忽有一名部属疾步而来,恭声道:“禀报二位楼主,有一队车马向这边来了。”

此处离中州虽远,但此次武林大会惊变连连,一应委曲早已传遍江湖,冯墨生亦有所耳闻,他与萧正风来往密切,焉能不知其此番目标为何?局势生长到这一步,萧正风既没能找到平南王女殷令仪,又与武林盟主方怀远反目,获咎了白道很多门派,诸多策画都落了空,可谓是一败涂地。

萧正风只是凝眉不语。

萧正风一向很为本身的出身得意,他身为庆安侯府的嫡次子,打一出世就站在了无数人的脑袋顶上,必定有享之不尽的繁华繁华,厥后长兄亡故,他又摇身一变成了侯世子,秉承爵位指日可待。

冯墨生灵敏地发觉到了他的不悦,倒是笑道:“萧楼主常日里行事虽有些骄狂,但素知进退分寸,要想在两方权势之间如鱼得水,必不能触及任何一方的底线,顶多树敌而不成结仇,何如展煜重伤残疾在先,黑道弟子决斗夺魁在后,若不再加禁止,周绛云就要获得完整的《截天功》,这逼迫你不得不毁约,让方咏雩暴毙当场。”

现在天下隐有两分之势,平南王殷熹虽未造反,却已是朝廷亲信大患,何如他是今上的皇叔,占有西南多年,气力薄弱非同小可,在朝在野都名誉极盛,即便萧太后恨之入骨,也不能草率动之。

忽雷楼的前任主子是血海玄蛇傅渊渟,冯墨生当年明面上为其帮手,私底下是安插在他身边的钉子,在永安七年时共同季繁霜设局谗谄傅渊渟,事发后虽躲过了对方追杀,却在落花山一役中被白梨重创,幸运留得性命,右臂被齐肩斩断,后寻来良医巧匠,在断臂处接上了一条铁钩手。

冯墨生劝他道:“萧楼主不必动气,我们已经将整座云岭山团团围住,最多不过三五日就能清理出门路,届时内里那些贼人还能逃到那里去?地崩以后又生走蛟,山里的环境只会比内里更加卑劣,说不定已经断了粮,且让他们再病笃挣扎几日吧。”

“这世上有志者多,能成事者却少,究其底子,不过‘事与愿违’四个字,偶然候构造算尽,成果一定能如预期,此为常态,不必过于挂怀,只是……”

身后俄然响起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打断了萧正风越陷越深的思路,他忍不住皱眉,旋即又伸展开来,回身对来人道:“冯先生怎地尚未寝息?”

风卷斜雨,冯墨生似是有些冷,他将双手揣起,慢吞吞隧道:“只要周绛云肯倾力共同,再加上杜允之供应的谍报助力,颠覆武林大会、打压方氏声望已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你一样不想让周绛云坐大,才会操纵方咏雩这枚棋子挑起补天宗与武林盟的对峙,一旦他们撕破脸,你便能够浑水摸鱼,只要运作恰当,就能两处结好。”

冯墨生笑了笑,眼中掠过一丝精光:“眼下萧楼主之以是纠结于心,不过是感觉栖凰山之行另有蹊跷,恰好抓不到被人算计的蛛丝马迹,盖因诸般事件皆出自你手,若真有人伺矫捷作也绕不开你,对吗?”

直至元后病逝,萧胜妤顺利成为了继后并诞下皇子,而后先帝大行太子薨,萧胜妤所出皇子即位为帝,少帝年幼不能在朝,萧太后临朝称制一揽大权,冬眠多年的萧氏家属由此平步青云,结合勋贵豪强打压豪门清贵,又借永安七年那场大案撤除宋元昭为首一干老臣,可谓如日中天。

云岭山这处所不但偏僻,更是险恶得紧,它位于西北之交,面朝剑南江,背靠凌绝山脉,其山势矗立峻峭,瘴气丛生,真合法得“穷山恶水”之名,当中百姓若要出山,只能借助一条藤梯高低来回,每年总有几小我不慎坠亡。

横挑竖看,萧正风都不以为本身比起萧正则差在了那里,偏生他那亲姑母就跟中了蛊一样,眼里只看得见一个萧正则,不但力挺其秉承父位,还帮手筹措了长公主这门婚事,若非华容长公主死在了新婚夜,萧正则便可借助这一媒介相同元老重臣,那该是多么如日中天。

但是,大丈夫生于人间应有高文为,是故萧正风不肯做那纨绔废料,自幼苦修文技艺,少时被选入禁军,后入听雨阁做事,十多年来步步高升,现在已是紫电楼之主,执掌一部大权。

冯墨生见状,心下动机微动,温声问道:“我观萧楼主神情郁郁,但是还在为栖凰山之事烦心?”

冯墨生目光微凝,问道:“多少人,是何来路?”

萧正风现在安身之处,就在离河堤不远的山坡上,只需举目了望便能等闲瞥见临时营地里那些神情麻痹的哀鸿。

停顿半晌,冯墨生的语气愈发奥妙,只听他似笑非笑隧道:“因果委曲,的确是顺理成章,但是……萧楼主无妨细想,你所做出的这些决定无不是见机而行,好听些是‘步步为营’,刺耳点就是被局势牵着鼻子走。”

听雨阁的阁主之位,恰是萧正则当下具有而萧正风拿不到的东西。

萧正风望了一眼在雨幕中愈发显得阴沉的云岭山,嘲笑道:“我们已经将遍隧门路把控住,他们如果不出来,就只能困死在那山里。”

是以,萧正风一向想要争回这口气,萧正则若做了甚么,他亦有样学样,对方若具有甚么,他不但要获得,还要比之更好。

萧正风的眉头皱得愈紧:“我思来想去,始终未能发明此中端倪——杜允之事前放出的风声也好,救出白凌波使其在阴风林设伏也罢,便连周绛云失手打死方咏雩,诸般安排皆是我亲身拿定主张,若说那里出了忽略,错处就该在我本身身上。”

萧家先人萧能随靖高祖起于行伍,却在开朝后激流勇退,以从龙之功韬光养晦,才气在厥后的数次权力排挤中明哲保身,直至三王之乱使殷氏宗室元气大伤后,萧家已是羽翼饱满,仍谨慎藏拙不敢太露锋芒,由此躲太高宗对武将的洗濯,哪怕当时的庆安侯萧长荣将嫡女萧胜妤送入宫中为妃,也是处境难堪,不得圣宠。

“萧楼主。”

萧正风听他话里有话,不由道:“请冯先生指教。”

萧正风怔住。

如此景象之下,饶是萧、冯二人也不敢再强压官府持续鞭挞民夫,一旦激发了大变,终究只会得不偿失。

论年纪,萧正则不过虚长他三月;论出身,萧正则只是二房庶出子,他倒是长房侯夫人的嫡次子;论才气,当年二人校阅文武皆被评为上等,前后入了骁骑营当差任职;便是论妻族,萧正风娶得吏部尚书家的嫡孙女,吏部乃六部之首,掌官吏升调任用之能,如此助力可谓如虎添翼,而萧正则虽有幸得了天子赐婚,却无那福分消受,华容长公主于花烛夜暴死婚房中,当时可谓震惊京师,除了一个驸马都尉的浮名,萧正则甚么也式微下,倒背了个“煞命克妻”的恶名,至今鳏居不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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