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伏击
冯墨生干多了脏活,最善于辩白真假,很快找到了一条陈迹,由此寻踪走去,火线是一棵大树,地上铺了一层落叶,大多已经枯烂,另有零散几片还算新嫩。
就在这时,冯墨生蓦地脱手,右臂铁钩化作一道寒芒,自下而上向着昭衍喉间抹去!
四名跟从在后的暗卫也听到了这声动静,顿时有些不安起来,昭衍立足向后回望,可惜两地相距太远,又有一片树林反对,放眼望去甚么都看不见。
“幸亏那边?”
“早说了,不想死的从速滚,偏要留下来送命,何必来哉?”
说罢,他伸手拉住昭衍向后退了几步,用的虽是左手,那隔着衣服传来的触感却比那只铁钩更加阴寒,昭衍心知他在借机探脉,倘若本身忍气吞声露了怯,反倒要惹他思疑,遂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聚起内力反震归去,冯墨生只感觉掌心刺痛袭来,仿佛被一把尖刀戳了个对穿,下认识地松开了手。
提心吊胆的暗卫们渐渐放松了防备,冯墨生却笑了起来。
“不想死的快滚!”
留下的四小我说是帮手,实则与监督无异,昭衍对此心知肚明,倒不甚在乎,撂下一句“麻溜点子”,突然发挥轻功,朝着偷袭者遁去方向紧追而去,四人哪敢怠慢,赶紧展开身法,紧随昭衍脚步。
“一面诱敌深切,一面绕行断后,这是要瓮中捉鳖啊。”
这般想着,昭衍转头就见冯墨生正看着本身,仿佛在等他接下来的反应,因而从善如流隧道:“不如冯楼主带人在此稍后,容长辈先去探上一探?”
无法的喟叹声从身后响起,王鼎转头看去,只见昭衍已被其他人团团围住,好整以暇地将伞靠在肩头,挡去上方愈发灼烤的阳光,本来握有知名剑的右手掌中却已空空如也。
云岭山本是一处峻峭天险,山中百姓出入多得倚仗藤梯,现在大灾过后山崩地裂,莫说藤梯早已破坏,峰峦岩壁亦是土石松动,随时能够会再次产生坍塌。
昭衍却已撇开他,跟着两个探路的人独自往前去了。
一击不成,这厮也不恋战,当即发挥身法遁入密林深处,方才现身胶葛听雨阁暗卫的数道鬼怪人影也随他腾挪变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迹。
曾多少时,王鼎觉得本身跟昭衍以武会友,现在却发明他还是不懂这小我。
两个暗卫堪堪从枪下脱身,见此也惊奇不定,此中一个回身就逃,剩下那人不退反进,发挥浑身解数保护火伴拜别,须知听雨阁的暗卫不但是死士,更是百里挑一的妙手,任是以一当十也不在话下,短短不过半晌工夫,竟叫他杀伤了数人。
自讨了败兴,冯墨生也不恼,由衷夸奖道:“小山主年纪悄悄,竟已修得如此剑意,不愧为七秀之首。”
他们地点之处阵势较低,昂首举目也望不到坡顶,可从那边吹来的风里裹挟了阴魂木毒瘴,昭衍不必多想便知在那斜坡之上必有埋伏,只等这一行人自投坎阱。
缚索纵横交叉,又有天时互助,瞬息间结成数张大网,一层层覆盖在四人身周,任是轻功再好也难以摆脱。但是,这三个听雨阁暗卫浑不怕死,身法不但没有半分减缓,反而越来越快地在网中穿行,纵使皮开肉绽也不眨眼睛,如同被困笼网的疯狗,生生让他们撕出来三个缺口,持网之人有的被迫放手,有的躲闪不及,当即被三人击杀。
目睹这名暗卫当场毙命,昭衍猛地抬腿踹在尸身身上,沛然巨力蓦地袭来,偷袭之人来不及收刀闪避就被尸身砸中,顿觉半边身子都散了架,一人一尸当场滚了出去。
天无绝人之路,藤梯虽断,南麓这面崩裂的山岩却由此斥地出一条窄道来,勉强可供人出入,只是这条路荒凉狼籍,既无砖石铺道,也无人踪可循,饶是在这隆冬白日里,瘴气缭绕不散,怪石老树交映,恍若误入鬼域。
昭衍“哦”了一声,用心大声道:“是极是极,只怕这一睡下去,就要长眠不醒咯。”
斜坡上是一片树林,枝丫交叉,瘴气丛生,实乃藏踪匿迹的好处所,世人缓缓进入此中,公然发明了有人来过的陈迹,只是这些陈迹狼籍驳杂,深浅新旧也不一,明显是对方故布疑阵。
两声锐响合二为一,冯墨生的铁钩掠过昭衍颈侧,与剑尖一上一下同时击中两支小箭,这箭矢分歧于方才的长铁箭,木头制成的箭杆不过三寸长,精铁箭镞泛着暗芒,明显是淬了毒。
他用这招百试不爽,哪怕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一流妙手也不能在一合之下将刀罡击破,哪能想到自发得滴水不漏的防备这回竟在枪下不堪一击,提起的那口气尚未散去,长枪已化作一道寒光,若非闪避及时,这一下就不是刺穿大腿,而要洞穿他的腰腹。
说罢,冯墨生点选了四个妙手跟从昭衍,本身率其他人掉头朝来路疾奔。
王鼎本欲追逐的脚步顿住,只见一道飞虹擦身而过,原是一把颀长的利剑,几近只在眨眼之间,剑刃直直没入那暗卫背心,去势犹未绝,将人深深钉在了大树上,整棵树颤了颤,落下了无数叶子。
“啧,敌我不分,该死蠢死。”
武林大会时,昭衍曾在阴风林里摸爬滚打,对这类毒木的印象尤其深切,只是这云岭山内的瘴气明显不成与阴风林相提并论,稠浊风中的味道也有些奇特,远不如阴风林那般浑然天成。
“阴魂木!”
他无兵刃,那十来个持刀合围的人却满脸惊怖,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敢信赖刚才那破空一剑是出自这看似人畜有害的年青人之手。
冯墨生始终以为昭衍别有所图,这一番话不过是以退为进,心下更笃定了前头另有埋伏,遂道:“小山主执意如此,老朽也不便多劝,务必谨慎。”
“老朽鄙见,以为此处委实是个好处所。”
小箭是从昭衍背后的草丛里射出,分歧于长箭的风雷之势,它来得无声无息,已有两三人不慎中了暗害,冯墨生这厢为昭衍挡开一箭,前面同时劲风崛起,一条人影从大石后一跃而出,长腿扫作一道鞭影,悍然袭向冯墨生!
不等冯墨生折身应敌,天罗伞轮转而来,如一面盾牌挡在了冯墨存亡后,偷袭者这一腿狠狠落在了伞面上,劲力之大震得整面伞抖了三抖,昭衍不由得今后退了半步,前脚深切泥中。
一枪破刀罡,天下能有几人?
这一番偷袭兔起鹘落,若非地上残留的箭矢,恐怕只当是场白日梦。
见此景象,冯墨内行起铁钩落,两块发黑的血肉当即被削了下来,昭衍看得眉头微皱,伤者收回惨叫,仅仅一声过后,他们便死死咬住牙关,额头上盗汗涔涔。
冯墨生的担忧绝非杞人忧天。
发觉这方环境不对,与昭衍对战那人眉头一挑,但见一记黄龙摆尾后,持枪者使了个虚招,蓦地甩开昭衍向那暗卫杀去,后者发觉风声有异,当即挥出无数刀影,试图仰仗刀罡挡住长枪。
“叮——”
其他三个暗卫同时反应过来,立即堆积到昭衍身边,呈四方阵位防备起来,只见数道人影从两边岩壁闪身而出,但闻一声哨响,一条条缚索抛撒而出,每一条绳索上都缠着细针小钩,如果绞在了血肉之躯上,虽不至伤及性命,却与遭了剐刑无异。
昭衍皮笑肉不笑隧道:“冯楼主谬赞了,倒是前辈清楚这般年龄,不但精力矍铄,尚且皮厚健壮,当真老当益壮。”
抬手一挥,十八名暗卫瞬息散开,几近就在同时,“嗡”一声弓响弦动,数道利箭从树上飞射下来,若非冯墨生提早命令,这一下就能杀伤数人!
“咻——”
“放松些,且慢起火。”他靠近王鼎,轻笑,“方掌事的安在?带我去见他。”
“你到底在搞甚么鬼?”
此言一出,身后十八人俱是一惊,方才袭上心头的倦意也不翼而飞,他们手按刀柄环顾四周,还是不见半点人迹,只是上方日头正烈,周遭倒是一片灰蒙蒙,不知不觉便令民气生困乏,乃至肢体麻痹。
昭衍侧首看他:“冯楼主缘何发笑?”
打从下山以来,昭衍没少碰到敌众我寡的窘境,早已无师自通了擒贼先擒王的要诀,甫一脱手便采纳近身打法,须知兵器之道本就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跟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仇敌身上,仰仗无根飘萍的卓绝轻功,任是对方成心拉开间隔也不得其法,环伺四周的其他人更不敢冒然上前,只见得一片目炫狼籍,耳中尽是“叮叮当”一阵铿锵锐响,眼力差些的连人影也看不清楚,可见二人身法之快、比武之疾!
见他如此见机,冯墨生脸上的笑容也竭诚起来,道:“小山主说那里话,其间环境不明,哪能让你孤身涉险?”
冯墨生温声安抚了两句,昭衍见这两人对他戴德戴德的模样,心道无怪乎这老狐狸能在听雨阁里浮沉多年,单凭这拉拢民气的本领就要比别人强上很多。
心念转动,他对冯墨生道:“追?”
昭衍与冯墨生走在步队最前,一个眼观六路,一个耳听八方,任何风吹草动都没法逃过这二人的耳目,如此疾走了近两个时候,一起风平浪静,连个鬼影也不敢冒头。
二人定见相左,一个幼年锐气,一个年老沉着,谁也压服不得谁,昭衍最早不耐烦,拱手道:“既然如此,冯楼主带人折返便是,小子自不量力,这就追去看个究竟。”
昭衍与冯墨生站得近,当即反手拔出藏锋,素白伞面于二人身前伸开如满月,铁质的箭矢连木石也能刺穿,竟没法何如这张伞面,只听“叮叮当”一阵锐响,跟着昭衍手腕转动,射在伞面上的箭矢悉数被他挡了归去。
冯墨生数十年的见地明显不是昭衍这点经历可比,他眼睛一眯,不但没有屏气,反而主动捕获着山风来向,旋即抬手指向东面上斜坡,笑道:“从那处来的。”
杀意来袭,森寒砭骨,昭衍哪敢有所怠慢,伞中剑落入右掌,倒是看也不看劈面而来的铁钩,反手自腋下刺出!
见王鼎走近,昭衍将伞今后移了移,发自内心地笑道:“王少帮主,数日不见,你……”
“切当来讲,是阴魂木制成的香料。”
武疯子的脾气向来不好,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周遭世人噤若寒蝉,昭衍倒是半点不怵,慢悠悠地将伞向王鼎移去半面,暗影将两人覆盖在伞下,也反对了其别人的视野。
昭衍的眉头皱得更紧:“一起行来好不轻易见到贼影,若就此放他们拜别,还要在这山里当多久的没头苍蝇?”
昭衍收起藏锋,疾步走到那两个负伤的暗卫面前,小箭已经被拔出,饶是他们及时封了穴道,伤口处的青黑仍在不竭伸展。
王鼎目光冰冷地看着这将死之人,振臂就要再补一枪,却不想这暗卫端得狠辣,竟是手起刀落砍下了本身转动不得的左腿,血淋淋的左手在地上一拍,整小我如被弹弓射出的石子,蓦地从地上掠起,眼看就要飞入密林内!
仅存两名暗卫目眦欲裂,来不及看清此人描述,面前忽有大片素白放开,紧接着枪尖破风而至,撞上伞面的刹时收回了铿锵之声,近在天涯,刺耳至极!
不等昭衍酬酢完,王鼎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昂首正视本身,眼中尽是压抑不住的肝火和惊奇。
如弓响,似弦惊,远在天涯,又在天涯。
昭衍这厢追了大半个时候,将冲要出密林之际,从悠远的火线高耸传来一声震天巨响,仿佛一道炸雷劈碎了山头,顷刻间丛林颤抖,万鸟惊飞,他一个没防备,脚下几乎踩了空。
嘀咕一句,昭衍蓦地脱手袭向一名暗卫,那人本就防备着他,乍见利剑劈面而来,想也不想便今后疾退,不想背心蓦地传来刺痛,来不及反应过来,一截猩红刀刃便从胸口洞穿而出!
“多、多谢楼主拯救……”
与此同时,冯墨生从伞下闪身而过,铁钩如同一轮弯月倒挂,直向来人腿弯斩去,对方倒也临危不惧,一脚蹬在伞面上,身躯借力翻转,铁钩堪堪刮破了他的裤腿,没能如愿断骨切肉。
“夏虫咛哝,扰人清梦,令人不堪烦躁,这里草木碧绿,却连一声虫鸣也听不见,莫非不是恬然入梦的好来处?”
这世上不止红颜畏迟暮,豪杰也怕白头,冯墨生虽非甚么豪杰,却自夸是小我物,朽迈是他这些年的一大芥蒂,任是再如何不伏输,他也能清楚感知到本身正逐步故意有力,故而昭衍这句似褒实贬的话不啻是往贰心口插刀,即使老奸大奸如冯墨生,几乎也没能保持住笑容。
巨响是从南麓入口那边传来的。
不必冯墨生叮咛,已有四人趁着一轮箭矢空地飞扑向树冠,本觉得能抓杀手一个现行,不想竟是空无一人,唯有四道提早布设好的构造架在树上,勾连机括的细线已经崩断。
就在现在,一道黑影从上方飞扑而下,伴跟着劲风逼近,竟是一条长枪刺入重围,恍若毒龙钻洞,震起无数碎石飞溅,此人一掌持枪杆,身躯展开如旗号,直接以双腿勾起绳网,好似白龙翻江,本已落空节制的绳网卷土重来,缠住一名来不及脱身的暗卫,无数勾针刺入血肉,他收回一声惨叫,随即被连人带网抛飞而起,直接摔下了陡坡,想是难活了。
冯墨生倒是点头道:“只怕是诱敌之计。”
昭衍不由在内心暗道,这老狐狸果然思虑谨慎,说刺耳些便是贪恐怕死。
此时现在,两人相距极近,暗卫终究看清了这持枪人的真脸孔,尽是鲜血的嘴里艰巨吐出两个字来:“王……鼎!”
“归去以后,调去武库做看管。”
昭衍冷嗤一声,毫不客气地将两个暗卫都踹开,伞面倏然转开,知名剑凌厉刺出,却在撞上枪尖时忽地偏斜开来,剑刃如灵蛇缠身般压住枪杆,昭衍脚下一旋,瞬息间欺近劲敌,反手一掌拍向对方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