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强拳
王鼎一惊,战意却有增无减,目睹谢青棠借力飞回,他向后一仰避开守势,随即双手抓住谢青棠脚踝,不等对方摆脱,整小我拔地而起,以倒拔垂杨柳之势将谢青棠倒提起来,于空中提膝连踹八脚,招招正中胸腹,一套行动快如疾风迅雷,饶是谢青棠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顿时堕入了被动局面,好不轻易抓住出招空地筹办摆脱,却不料王鼎先一步松部下落,一息不到就挪移至谢青棠下方,双臂高举如擎天,一手抓向腰际,一手探向左肩。
“你——”
可惜没等她再从谢青棠身上刺探出甚么,第二场比武已经宣布开端了。
这一战的荡漾惨烈比上一场有过之而无不及,世人正屏息观战,冷不丁听到了这一声呼喝,纷繁转头看去,倒是李鸣珂立在那边,看也不看其别人,只对王鼎大声道:“活下来,返来!”
谢青棠现在已是六境十二式的境地,不但肉身难伤,双手更是断金切玉不逊神兵利器,王鼎刚才一番尽力脱手,眼下力量所剩无几,不能与其正面硬抗,场上风头顿时掉转,谢青棠招招猛攻,王鼎步步后退。
比拟之下,昭衍的招法虽与步寒英一脉相承,出剑却惯于行险,一招一式尽显锋利,即便融入了“以柔克刚”的精华,也难袒护杀性,使本该温和绵长的剑风变得凶险暴虐,如同绞杀猎物的龙蛇。
江平潮一惊:“甚么?”
谢青棠这一拳用了“隔山打牛”的诀窍,内力自足心贯入腿部经脉,足厥阴肝经、足太阴脾经和足少阴肾经同时被这股狂暴的内劲震伤,王鼎现在不但右腿高低筋骨疼痛欲裂,胸腹脏器也传出剧痛,哑忍多时的鲜血终究喷了出来,几近没能站稳。
一脚抵住铁柱立品,王鼎右手攥拳,左手却下认识按住了腰封,那边藏着一个灰扑扑的小布袋,内里独一一只空药瓶和一串旧铜钱。
一刹时,王鼎目光暗沉,眼睁睁看着谢青棠如影随形般追击而至,他竟然不退反进,右拳直直迎上,左手却振臂一抖,以柔劲拂开凌厉掌风,旋即屈指如钩,疾插谢青棠双目!
仰仗金刚不坏之身硬抗了王鼎两掌,谢青棠现在也不好受,只他早有筹办,立即抓住机遇疾出一记手刀,掌缘在日光下竟出现金石之色,劈空朝王鼎脖颈砍去!
自打昭衍出山,三番两次坏了周绛云的事,若非顾忌步寒英又碍于姑射仙,周绛云决不会听任此子存留至今,却没想到观战以后,他反而对昭衍生出了几分赏识之意,不由赞道:“不拘一格,凌厉果断,此子倒似我道中人。”
王鼎心下凛然,他刚才一抓用了八成力道,就算是伯父王成骄吃了招也要筋断骨折,谢青棠却跟没事人一样,虽未曾见地过当年掷金楼主的风采,想来以谢青棠现在的功力境地比起那谢沉玉也相差不远了。
王鼎虽受了内伤,反应却半点不慢,想也不想便矮身下腰,一道扫堂腿朝谢青棠下盘挥去,谢青棠身躯轻巧如无根浮萍,于间不容发之际从他头顶掠了畴昔,手刀斩在火线大铁柱上,只听一声刺耳的脆响,铁柱被他以肉掌劈开了一道大缺口。
但是,当着天下豪杰的面,当着她,王鼎如何能退?
“王帮主,莫要与其争口舌之利。”谢安歌抬眼望向台上,眼中隐现忧色,“这一场,难分胜负了。”
李鸣珂没有说话,她望着台上险象环生的王鼎,右手无认识地握紧了点翠刀。
谢青棠没想到他身陷绝境还能反击,饶是他浑身筋骨刀枪不入,眼睛还是脆弱非常,当即偏斜身形避开王鼎此招,不料正中王鼎下怀,只见他左手翻转如画圆,瞬息不到便从谢青棠面前转至头顶,一掌直击天灵。
这一拳重创了王鼎,谢青棠本身也不好过,他上半身已然血迹班驳,下腹丹田更是因为内力强催而模糊作痛,当下一个激灵,晓得此战必须持久,不然就是自寻死路。
这一手刀若砍在脖颈上,那就是身首异处!
谢青棠遥遥看向走入人群的昭衍,语气森然隧道:“正因他进步神速,才不能任其生长为患。”
青衣血染,谢青棠没想到本身会在王鼎手上栽如许一个大跟头,一掌偷袭不成,他脚下一个弓步侧出,探手朝王鼎抓去,后者赶紧当场滚蛋,那一抓落在铁链上,小儿臂粗的精铁链子竟被他一把抓断。
顷刻间,血花四溅,台下无数人惊呼出声。
见状,谢青棠轻嗤一声,脚尖一点空中,身如柳絮凭风起,轻飘有力般落在台上,此时刚好日上三竿,阳光照落如金鳞,愈发衬得这二人一个落拓一个光鲜,直如云泥之别。
“你们看,谢青棠的行动虽有些许迟滞,运气着力却无半分停滞,申明他固然受了伤,但未伤及底子,刚才是他用心卖了马脚引王少帮主使出尽力。”穆清脸上俱是凝重之色,“功力也好,身法也罢,二者皆在伯仲之间,如果尽力以赴,非论谁终究得胜都要大伤元气,谢青棠为此兵行险着,掐准少帮主轻易打动的缺点,从一开端就用虚招诱敌,然后转攻为守,以金刚不坏之身护住关键,用心引他空耗内力再趁虚反击。”
“果然莽夫。”
看过昭衍与水木一战,王鼎已是热血沸腾,身影一闪便上了擂台,任谁都能看出武疯子已经心痒手痒,迫不及待要大干一场了。
水木瞥了眼台下,道:“输便输了,有何不敢认?”
巨响声震耳欲聋,王鼎没有转头,手压铁链纵身一跃。
“当真是不坏之体。”
昭衍不知台下如何群情,水木既然认败,他便干脆收招,待两人分开以后,刘一手这才闪身跃至台上,先是细心打量了二人一番,见两人伤势不重,清楚另有一战之力,便朝水木问道:“你当真要认输?”
王鼎深知趁他病要他命的稳定真谛,连续七拳打在谢青棠身上,手背指节都因反震力道变得血肉恍惚,谢青棠也再没了挣扎动静,他终究力量用尽,踉跄了两步站起家来,滴滴鲜血从他拳头上蜿蜒而下。
天狼弓水木无愧为黑道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萧正风本觉得他能博得十拿九稳,没想到会败了局来,不由很多看了昭衍一眼,低声问方怀远道:“方盟主,这位少侠当真是步山主的高徒,怎地此前未有耳闻?”
如她所言,谢青棠与王鼎斗了数十个回合,一时候谁也何如不得谁,不由都升起了一把烦躁之情,王鼎最早按捺不住,本来是向后退避,却见他右脚用力向后一顿,腰身蓦地一折,上半身横斜归去,双手提掌逼向谢青棠。
下一刻,谢青棠这一掌以毫厘之差与他擦身而过,劲风劈空向前,将一侧飞挑而起的屋檐打得粉碎!
步寒英走的是混元武道,出招也是千变万化,超脱灵动有之,霸道凌厉亦有之,然他赋性沉着慎重,善战却不嗜杀,若以一语概其剑道,当属“无瑕无垢”四字。
“咚——”
就在这时,台下俄然传来一声女子大喝:“王鼎!”
喘着粗气肃立了一会儿,仍不见谢青棠爬起来,连对方的呼吸和心跳都渐不成闻,王鼎才长舒了一口气,回身望向台下的刘一手,可他一句话尚未出口,神采倏然变了,来不及转头看去,身躯向左疾扑,压在铁链上连滚了三转,堪堪避开从火线逼命而来的一掌!
说罢,他也不再逗留半晌,捡起弓箭纵身跃下擂台,对周遭的七嘴八舌置若罔闻,一起走到了尹湄和谢青棠面前。
鉴慧低颂了句佛号,担忧道:“此克服负已定,再迟延下去恐怕于王少帮主大倒霉,但是以他的脾气,哪肯等闲认输退场?”
武疯子成名多年,自不会为这雕虫小技所欺诈,王鼎左臂一抬,右手倏然下落,正正挡下谢青棠一拳,复又变掌为爪,往谢青棠右腕一拉一拽,只听“咔嚓”一声,谢青棠的腕骨被他拧脱了臼,后者面不改色地屈膝一撞,拉开两人间隔以后当即推骨复位。
王鼎浑身一震,清楚是存亡关头,他还是下认识地转头看去,仿佛痴了。
王鼎平生醉心武学,少有挂念于心的闲情琐事,可当日世人聚会小院,李鸣珂提及叔父丧命于掷金楼主之手时透暴露的悲恨眼神,哪怕畴昔了两天,他仍历历在目。
以他现在的环境,多在台上滞留半晌,便多一分丧命之危。
首战得胜,演武场上一片欢乐鼓励,此番萧正风力挺周绛云带领黑道弟子参与武林大会,白道中民气里都憋着一口气,现在看到水木认败,世人积郁在胸的闷气也宣泄了出来,无不大声喝采,更有甚者提及昭衍师承步寒英一事,顿时引发了不大不小的群情声,直言“名师出高徒”如此。
谢青棠亦是后退,发觉到劲风突袭而来,当即回身脱手,一样两掌齐出与王鼎相对。刚才一番比武,王鼎已知谢青棠功力深厚不逊本身,见他脱手对掌自是提起非常内力,却不想四掌相接以后,他这彭湃如狂浪的内力竟似撞上大坝,不但没有撼动谢青棠,更是反震己身,顿时双臂经脉俱震,胸腔间气血逆冲,几乎一口血喷了出来。
台下,昭衍拧眉道:“少帮主入彀了。”
黑道得胜,周绛云和陆无归面上却不见愠色,陆无归更是笑了起来,意有所指隧道:“他这手剑法不难窥见步寒英的影子,却多三分凌锐诡谲,以剑推人,倒是跟他师父截然分歧。”
武疯子之名,绝非贪恐怕死之徒能闯出来的。
“轰——”
尹湄内心一突,忍不住瞄了眼谢青棠,那晚他被陈朔带走,直至天明方归,分开时半死不活,返来的时候却跟没事人一样,仿佛那一剑重创从未有过,令尹湄惊奇不定的同时,又对本日之战深感担忧。
一声巨响,碎石木屑迸溅乱飞,谢青棠背朝下被王鼎砸进了擂台,整座台子都颤了两颤,台面中间肉眼可见地陷下一道人形凹坑,王鼎更是侧身下压,曲肘聚力砸在了谢青棠胸膛上!
观战棚下,王成骄腾地站起家来,双眼死死盯着谢青棠变幻莫测的招式,旋即扭头望向周绛云,厉声诘责道:“周绛云,本来你补天宗里还窝藏有掷金楼的余孽!”
听到这句夸奖,白道四大掌门有一个算一个,神采皆是一沉。
刚才观战,尹湄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如悬大石,直到现在才放松下来,瞄了眼水木身上的血迹,问道:“可有大碍?”
水木点头,只是道:“月余不见,他的武功进境不小。”
诚如昭衍所说,参商一剑能力不凡,谢青棠固然规复了十之七八,左肩伤势仍存二三,被王鼎五指一扣,尚未病愈的筋骨立即收回不堪重负的裂响,鲜血渗入青衫,整条左臂都泄了力,从而落空了脱身机遇,被王鼎锁住肩腰两处,猛地向下掼去!
“《宝相诀》!”
王鼎赤手空拳,谢青棠亦不消兵刃,钟声甫一响起,两道身影便已交叉,只见谢青棠一掌拂向王鼎右肩,却在对方应对顷刻陡出右拳,悍然直击王鼎腰腹。
方怀远点头,道:“若非步山主亲传,名剑藏锋绝无能够流落外人之手,至于其他……寒山远在北疆关外,自从步山主当年发誓镇守天门,便与中原武林音信渐疏了。”
他这厢转动动机,谢青棠却无半分迟滞,左脚猛地向下一点,身躯又飘飞而起,眨眼间掠过十步之远扑至王鼎面前,一掌拦腰拍来,王鼎立时提掌应对,两人一时粘合难分,一时又交叉飞退,四只手几近打出了漫天掌影,王鼎的掌势凶悍刁悍,一招一式如同开山断水,谢青棠倒是掌势连缀如长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变招更是神鬼莫测,直让人应接不暇。
谢青棠浑然不顾,见他用心只是嘲笑,飞身扑了畴昔,一掌击向王鼎头颅!
周绛云端茶自饮,倒是陆无归嬉笑道:“我们魔门可没有尔等白道那些个叽叽歪歪的臭端方,带艺入门之辈不在少数,何况掷金楼是被暴雨梨花那反贼婆娘搏斗灭门,谢青棠身为楼主之子,顶多算是遗孤,当不起‘余孽’二字,还请王帮主慎言,把稳祸从口出呢!”
他这厢主张盘算,王鼎吐完了血,抬手拭去血迹,仍不肯退后半分,眼看就要再度脱手。
这一次变招与王鼎平素大开大合的武功路数截然分歧,谢青棠猝不及防下只来得及避开首颅,左肩却被击中,当即疼得他神采煞白,凶性随之更盛,单手一按空中,身躯借力腾空而起,见王鼎侧踢而来,右手攥拳正中其足底涌泉穴,顷刻间骨节爆响声高文,王鼎整小我倒飞而回,若非被铁链拦住,恐怕就要落下擂台。
打从那一刻,王鼎跟昭衍一样暗下决定——谢青棠,此次必须得死。
说话间,王鼎已被谢青棠击退数步,方才被迫对掌,他体内如同江河干枯,谢青棠的内力却似排山倒海般滚滚而来,震得他体内脏腑好似倒置了一番,若非及时撤掌退开,恐怕已经被这股力量震碎五脏六腑,当场断气身亡了。
精疲力尽之下,王鼎抬手擦去额头滑落的心血,面前一片恍惚,只看得见不远处翘首而望的李鸣珂,情不自禁地对她笑了一下,也不知她有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