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交易
眼看方怀远就要走了,昭衍俄然问道:“方盟主,你做的这些事……可曾知会方少主一声?”
“因为打从一开端,方、江两家就已达成和谈,不会答应魁首人选花落别家。”
昭衍勉强扯了下嘴角:“承蒙夸奖,方盟主还要持续指教吗?”
一时候,断崖上变得沉寂下来,只剩下知名剑钉入岩石的声音。
“不是寒山弟子,仅我一人。”
方怀远已经好久未曾灰头土脸过,他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道:“好小子,你这手擒拿功的道行比起剑术成就也不差了。”
如果方咏雩晓得了这些,不知他会做何感触。
昭衍:“……”
知名剑收回一声颤鸣,昭衍连人带剑往下矮了三分,膝盖已有些支撑不住,方怀远又是一剑劈下,“呛啷呛啷”连斩了六剑,压得昭衍左膝跪地,莫说是反击,就连遁藏也难脱身。
“年纪不大,野心不小。”方怀远嘲笑一声,“且非论你出身关外,一旦此事落定,江平潮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盟主,你留在武林盟顶多成为他的部属,莫非还想越俎代庖不成?”
因而乎,躲在不远处观战的林氏压根儿没想到方怀远会在一个小辈手里亏损,她本来安静无波的神情顿时破功,不成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长辈明白。”
方怀远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可谓锋利,仿佛要剖开昭衍这层皮郛,直直看到他的内心去。
昭衍来不及吁一口气,左边剑芒已然逼近,他避无可避,唯有举剑格挡。
“二百零七招。”方怀远收剑入鞘,语气里不无欣然,“我如你普通大的时候,在我父亲手里走不过百招,当今我年过五旬,倚仗三十五年功力压你一头,输的人是我才对……哈,步寒英当真是教出了一个好门徒,后继有人啊。”
方怀远问道:“你以为此计如何?”
“方盟主公然利落。”昭衍坐直身材,“长辈只要一个要求——事成以后,请方盟主助我安身于武林盟!”
身为武林盟主,方怀远天然没有下盘不稳的马脚,何况他身材高大,手里又握着百十斤重的巨阙剑,若没有精美奇诡的技能和足以撼动三四百斤重物的力道,毫不成能让他倒地。
“呛啷”一声,双剑悍然相撞,火花迸溅夺目。
下一刻,方怀远臂上一轻,昭衍竟是转到了他身后,趁着巨阙剑出招空当,一手擒龙控住方怀远左肩,一手自方怀远右臂腋下探出,敏捷抓住知名剑迫开桎梏,掉转剑锋朝方怀远当胸刺来!
昭衍本想礼尚来往地吹嘘两句,转念想到展煜跟方咏雩眼下一残一囚,判定闭上了嘴,免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昭衍细细想来,方怀远本日做的每一件事看似与方咏雩无关,实则都是为了他。
沉默很久,方怀远终是苦笑,他看向天涯如血的残阳,叹道:“可惜我做好了统统筹办,唯独没想到……打算会毁在咏雩身上。”
方怀远摇了点头,沉声道:“就算没有虫蛀,树也是会老死的,如果有朝一日大树倾塌,只会杀虫的人镇不住一方水木,这又如何是好?”
但是,方怀远到底不是易与之辈,昭衍固然将他带倒,方怀远的左腿却也反压下来,直取昭衍头颅,他不敢托大,只得松开锁扣翻滚蛋去,眨眼间拉开了三丈间隔,两人几近是同时站起家来。
昭衍此次沉默了好久,半晌才道:“是我错了。”
“寒山也好,武林盟也罢,步寒英与我都像是这棵树,遮风挡雨太多年,后生长辈都风俗了在树荫下生长,却未曾想过树与人一样,难逃生老病死……你说,到了那一天,该如何办呢?”
昭衍倒是点头道:“不,本次大会的魁首会是江少主,也只能是江少主。”
方咏雩和江烟萝的婚事眼看是不成了,两家的盟约若想要维系下去,就只剩下传承一起可走,毕竟这世道最重“六合君亲师”,一旦江平潮成为了武林盟少主,他与方怀远就有师徒之名,方、江两家的谋算便可持续推行下去。
方怀远需求一小我为江平潮保驾护航,至于所谓的公允抽签……在上位者眼里,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能把持的东西罢了。
冷哼一声,方怀远左肩一抬一沉,猛地曲肘撞在昭衍胸口,顺势从知名剑下闪避开去,巨阙剑反手挥出。
只可惜方咏雩身在无赦牢不闻此处只言片语,方怀远也没有留步答复一句。
方怀远微微皱眉:“不知令师何意?”
心中闪过这个动机,目睹方怀远第七剑即将落下,昭衍当场一个翻滚,一剑砍向方怀远下盘,后者抬腿避开剑锋,不想这一剑只是个虚招,昭衍一下子从方怀远身前绕到了背后,左脚勾住方怀远右腿,右脚敏捷搭上结扣,借助滚地之力蓦地发力,生生将方怀远带倒!
回过神来,方怀远神情古怪地问道:“你心慕江烟萝,要为她留在中原?”
话说到这里,昭衍总算明白过来方怀远为何会俄然找上本身了。
“正因为枝节横生,方盟主更要力保江少主夺魁。”昭衍道,“现在你们父子俩都被逼到了风口浪尖,你要救本身的亲骨肉,第三轮比试的胜负只是开端,毕竟周绛云是一条疯狗,即便你当着天下人的面废了方咏雩武功,他也不会干休,除非……江家还肯尽力互助。”
“……是。”
昭衍笑得更暖和了些,语气里却带上了些许凉薄杀意:“是以,顶天登时的大树有一棵就充足了,我只要做好杀虫的活计。”
方怀远双手变招只在电光火石间,昭衍既不肯弃剑,便只能硬接巨阙一斩,但见他左手疾出,看似轻飘地压在了巨阙剑上,五指锁住剑锋主意向本身腰侧斩来。
昭衍回过神来,垂眸看了眼巨阙剑,苦笑道:“胜负已分,是长辈输了。”
方怀远道:“但是虫子多了,再高大的树木也会被蛀空。”
悬而将发的肃杀之气蓦地一泻,有那么一刹时,他感觉本身找错了人。
昭衍笑了一下,道:“师父他白叟家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小虫子在他身上撕咬,他是不痛不痒,更不屑于碾死一条虫。”
方怀远厉声问道:“你错在那里?”
方怀远的笑声戛但是止,他深深地看着昭衍,半晌才道:“何出此言?”
昭衍直言道:“因而,方盟主在位十五年,以四大门派为主,结合白道大小权势不下万众,就算您倒了,乃至是临渊门不在了,武林盟也不会落在听雨阁手里,因为另有别的树木扎根在这里。”
“不错,方盟主只需引我进门,其他造化由我自行摸索便是。”顿了顿,昭衍又道,“如果方盟主能为我引见其他三位掌门,那就再好不过了。”
缠斗了数十个汇合,昭衍剑势已尽,不得不主动收剑退避,方怀远哪肯就此放他逃脱,出脚抢攻昭衍下盘,同时巨阙剑一抬一撞,昭衍只觉到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知名剑当即被击飞出去,巨阙剑顺势欺近,重重压在他左边肩膀上,剑锋离颈脉不过半寸之遥!
方怀远悄悄点头,语气安静隧道:“年青民气高气傲,他不必晓得。”
方怀远沉吟半晌,谨慎地问道:“仅是插手武林盟?”
方怀远道:“你想要杀虫,庇护大树耸峙不倒,这本来是没有错的,可你要晓得大树存在一天,虫子也会前仆后继地攀咬上来,你杀不完,也杀不断,一旦你被虫子群起咬死,大树的倾圮就成了定局,因而……你不止要杀虫,还要栽种更多的树木,就算此中一两棵倒下了,风沙也不能超出这片林子去。”
既不能亲上加亲,就只能好处互换。
昭衍一时语塞。
昭衍垂下眼,不知想到了甚么,轻笑道:“天意民气,现在哪能说得准呢?方盟主,我这两个要求应当不难,不知你意下如何?”
昭衍笑道:“我也正当年轻气盛的时候,方盟主就不怕我愤而肇事?”
昭衍手腕一翻,剑锋擦出火星如走电般朝方怀远手指横削畴昔,不料对方算到他有此一招,右手蓦地松开剑柄,两指叉开如剪,稳稳夹住了知名剑,同时左手一曲一接,巨阙剑才往下掉了三寸不到就被握住,一记“群山玉带”就朝昭衍拦腰砍去!
或许从十五年前开端,这对父子就已经无话可说了。
“善,不过……”昭衍抬开端,“只怕林子太大,甚么鸟都有。”
方怀远目光一凝,意味不明地问道:“寒山弟子筹办重回中原武林?”
昭衍抬开端,一字一顿地答复道:“高树靡阴,独木不林。(注)”
“我收回先前那句话,你可比当年的步寒英强上太多了。”方怀远抚掌而笑,“以你的武功和城府,这一届大会的魁首当之无愧。”
“你若能办成此事,承诺你也无妨。”方怀远站起家来,朝林氏地点的方向走去,“黑道那三人不容小觑,萧正风他们也不是瞎子,把稳落人话柄。”
摆布没有外人,昭衍毫不害怕方怀远身上的沉重威势,淡淡道:“白道四大门派本来平起平坐,临渊门方家连出了两代武林盟主,名誉如日中天,对外有错综庞大的人脉干系,对内有盘根错节的权势暗桩,任谁接办了盟主之位都要受方家掣肘,时候一长不免树敌,恰好你们方家这一代青黄不接,强留这股力量在手只能作为烫手山芋,最好的体例就是结一门强大的姻亲,搀扶对方成为下任盟主,使两家休戚与共,如此可绝后患……方盟主,你先娶了江帮主的寡妹为续弦,又让亲儿子跟江帮主的女儿订下婚约,如此亲上加亲,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他噎了一下,到底是本着七尺不穿之脸皮,厚颜道:“承蒙方盟主赏识,长辈不堪幸运。”
方怀远:“……”
可惜他策画虽好,毕竟力不从心。
发觉到背后劲风崛起,方怀远反手一剑向后格挡,被昭衍一脚蹬在剑背上,身躯借力复兴,猛地折腰翻转,知名剑腾空划过一道弧月,自下而上劈向方怀远!
话音未落,匹练般的剑芒已如白浪倒卷袭向昭衍,他不退反进,旋身闪至方怀远身侧,脚下疾走如御风,出剑连贯如流水,方怀远一剑落空,竟看不清别人在那边、剑指何方,只感觉一人有千手、一剑化千万,直看得他目炫心也乱,干脆将眼一闭,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巨轮,悍然朝着四周八方碾压畴昔!
方怀远发笑道:“步寒英当年如有你三分厚的脸皮,也不至于被各大门派指着鼻子骂他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轰——”
当日方咏雩在众目睽睽下使出了截天阳劲,各路豪杰豪杰有目共睹,恐怕已经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事情闹到这个境地,就算他终究捡回了性命,与江烟萝的婚事也是成不了了。
“铮——”
方怀远眼中的坚冰终究消熔化去,挺直的背脊也放松下来,他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像个历经沧桑的讲古白叟。
刚才一番言语比武,方怀远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方家和武林盟,唯独没有提过方咏雩,对相干题目也避而不谈,仿佛独子的存亡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昭衍反问道:“莫非这件事上,我做不得本身的主吗?”
心念一转,昭衍问道:“江少主晓得这件事吗?”
“方盟主此言差矣。”面对如此诛心诘问,昭衍笑意不改,“说不准我是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做不了下任盟主,当他妹夫也不错呢。”
一力降十会!
顷刻间,双剑交缠如盘蛇绞树,昭衍心知方怀远的巨阙剑难以抵挡,干脆顺着他的剑势避过锋芒缠斗起来,攻守两边蓦地间互换了身份,方怀远想要撤剑,昭衍却不肯放过,贰心知一旦让巨阙剑摆脱了束缚,等候本身的必定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方怀远一剑劈空,头顶同时传来一道厉风,不必目光去瞥,他顺着挥砍之势旋身避开,颀长剑刃擦肩刺入空中,昭衍单手握剑,全部身躯几近与空中平飞,侧踢向方怀远后背。
这一下,两剑再度相接,内力碰撞带起连续串氛围爆响,如同除夕夜的声声爆仗,震得人耳疼骨颤,方怀远快速展开眼,正正对上了昭衍近在天涯的脸庞。
方怀远道:“再来!”
“我本来觉得,步寒英那样清正守礼的性子,如何也该教出一个……你可真让我出乎料想。”方怀远似笑非笑地看向昭衍,言尽于此而意无穷。
昭衍将知名剑收回鞘中,也在他面前盘腿而坐。
饶是方怀远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没想到如此年青的后生竟会如此行险,他刚要变招转向,却发明手中之剑竟然转动不得,昭衍的五根指头就像五道铁钩,死死抓住了巨阙剑,但见他脚下一错,全部后背都靠在了方怀远左臂上,巨阙剑锋堪堪与其擦身而过。
“你跟他们不一样,晓得该如何做才对本身最无益。”方怀远正色道,“你有何前提固然说来,只如果我能办到的,定不推让。”
方怀远一怔,旋即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