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年号问题
并且圣旨所至，群臣尽皆昂首叩拜，承认长安小朝廷的合法性，但说到出兵……门儿也没有啊！王浚跟刘琨本来就不对于，拓跋、段氏也冲突重重，岂肯结合出兵？刘琨倒是一向想打平阳来着，王浚可间隔平阳十万八千里远，底子就没有超越太行险塞的打算和决计。司马保在上邽，就是为了躲索綝的，索綝不除，他才不会去自投虎口呢。
不成想裴通脱口而出：“阿兄之意，今国度用僭主之号，是只能盘据一隅，而偶然规复中原了？为此阿兄才不肯受朝廷之封么？”
因而让至后堂，脱卸了公服，换上宽松、温馨的衣衫，然后才各自登床落座。
虽是兄弟，但从无来往，乃至几近就没有见过面——或许幼年期间曾有过一两面之缘吧，但裴该完整想不起来了——以是相劈面熟，几同陌路，对谈前天然要先酬酢几句。眼瞧着还不是进入正题的时候，那么还能说些甚么呢？明天气候哈哈哈？未免过分俗气……幸亏裴该脑筋转得快，当即又发问道：“今嗣天子继位，不知可有改元？”实在圣旨上天然有标注新年号的，裴该假装没听清。
十三是裴该在家属中的大排行，不过普通没人这么叫，以是他听着非常别扭——如何我就十三了？我又不姓包……当下一摆手：“还请后堂叙话。”目下你是天使，我是处所官，全都公服光辉，分歧适兄弟相称，有甚么话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裴通闻言不由微微一皱眉头，心说你本来就被琅琊王署为徐州刺史、都督徐方兵马啊，也没见你推委；这回不过加了个龙骧将号角，多开张青州的空头支票罢了，层次并没有太大的晋升，如何就“难当重担”了？你是瞧不起长安朝廷吧？
永嘉七年仲春，晋怀帝司马炽遇害于平阳，四月，皇太子司马邺在长安即天子位，史称晋愍帝。
说白了，裴苞父子因为获咎了索綝而遭到张轨的讨伐，眼瞧着就要垮台；裴粹父子固然被迫凭借索綝，但必定不受信赖，前程堪忧啊。
裴通的大伯父裴苞，时任秦州刺史，父亲裴粹担负武威太守，这一支在关西的权势颇大。但是裴苞素与司马模父子不睦，是以当司马保就任平西中郎将、东羌校尉，率军上陇的时候，裴苞竟然出兵抵抗，成果被司马模帐下都尉陈安杀得大败，只好跑去投奔安宁太守贾疋。比及贾疋光复长安，裴苞才得以规复原职，本觉得抱上了这么条大粗腿，今后便能够不怕司马保啦，谁猜想一转眼贾疋就莫名其妙地挂了……
此中最多的例外都产生在晋朝，晋惠帝司马衷在位十七年，前后换了十个年号，此中竟然有七个与前代相反复——后代反复他的，临时非论。厥后晋怀帝的“永嘉”年号，一样也不是自家原创。
裴该眉毛一挑，心说这小子倒也有些见地啊，就插嘴问道：“若贾彦度尚在，又如何？”
“刘禅‘乐不思蜀’，实为昏主，但‘建兴’年间，诸葛孔明尚在，国势尚强，犹有可说；孙亮少年了了，大不出奇，亲政一年即被废为会稽王，且‘建兴’时有诸葛恪北伐大败——如此岂为佳号？都是些盘据僭主，今国度复用其元，嘿嘿嘿嘿～～”不能再多说了，总之就是不吉利啊！
裴该笑一笑：“行之，关中既不成居，何不前来互助为兄？”
但是盘据归盘据，你也得从速过来援救长安小朝廷啊。晋愍帝同时下诏，“令幽、并两州勒卒三十万，直造平阳；右丞适宜帅秦、凉、梁、雍武旅三十万，径诣长安；左丞相帅所领精兵二十万，径造洛阳……”
第二步，是封赏外臣，并且号令各地兵马勤王救驾，讨伐胡汉。晋愍帝下诏，任命镇东大将军、琅邪王司马睿为侍中、左丞相、多数督陕东诸军事，任命大司马、南阳王司马保为右丞相、多数督陕西诸军事。晋朝本来不设丞相，以三公（太尉、司徒、司空）作为名义上的宰相，实在事归台省；厥后“八王之乱”中出过几位丞相，比方说赵王司马伦、梁王司马肜和成都王司马颖，那都是把握朝廷中枢的权臣。这回因为考虑到司马睿和司马保的名位都已经够高了，很难再进一步，以是干脆以“丞相”头衔下赐，实在是承认他们能够独裁一方，盘据称雄。
“目前中索巨秀（索綝）用事，骄横放肆，伯父不忿其所为，乃与东羌校尉贯与、前福禄令麹恪等约盟，不从长安之命。索巨秀令凉州张士彦（张轨）出兵讨伐，伯父败逃桑凶坞……家父被迫重赂索巨秀，且以我兄弟为质，始得置身事外……”
裴通先至豫州，册封了祖逖，然后由祖士稚遣人护送到淮阴来。裴该安排香案驱逐，裴通展开圣旨朗读，完了裴该却不肯接版，说：“臣恐难当重担，当上辞表……”
这回轮到裴通长篇大论了，并且还是大倒苦水。
“若贾彦度在，麴、索二公必居于下，为其羽翼，南阳王不敷平也，复号令张士彦，则秦、凉、梁、雍四州事权可一，即有望规复故都，胡贼亦不能越函谷关而西吧。”
“麴为金城大姓，西州有语：‘麹与游，牛羊不数头。南开朱门，北望青楼。’因此索巨秀深嫉之。今麴、索二大众在朝，却不能戮力同心，而常起龃龉；南阳王（司马保）在上邽，亦常请天子驾幸，窃权之意甚为清楚。谚云：‘一国三公，吾谁适从？’弟在长安虽止三月余，见此情状，亦知势难悠长……可惜贾彦度（贾疋）罹难……”
不过在有裴该穿越来的这条时候线上，汗青产生了稍许的窜改，祖士稚提早了一年中流击楫，北渡长江，以是晋愍帝传诏江东的使者才刚跑到豫州，便遭受了祖逖的西征军。动静传回长安，愍帝大喜，当即下诏，正式任命祖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都督兖、豫二州兵马；任命裴该为龙骧将军、徐州刺史，都督青、徐二州兵马。
这小子出言如此无忌，倒不由吓了裴该一大跳，仓猝摆手：“我安有此意啊？行之不成妄加猜度！”
“去岁始及冠。”
裴通闻言不由皱眉：“十三兄何意耶？”
裴家在关西任职的，有裴苞、裴粹兄弟，出自游击将军裴黎——裴黎乃是东海太妃裴氏，以及卫门裴氏的大伯父。裴苞有子裴轸、裴丕、裴彬，裴粹有子裴诜、裴暅、裴通——实在这个裴通是庶出的，在家属里职位很低，就仿佛一个小透明，以是即便小朝廷正缺人呢，甚么阿猫阿狗都能混个职务，他也仅仅得授七品小官罢了，完整不衬河东闻喜大族的出身。
这期间的床还不是卧具，而是坐具，比枰为高。裴该不风俗跪坐，以是在宅邸里安设了床，便利独处的时候能够把双腿垂下来，直接当凳子使。当然啦，这会儿有旁人在，就不能过分脱略行迹了，但是才刚把屁股放到脚根上，想一想，毕竟是兄弟嘛，这又是后堂……我还是改成盘腿吧，舒畅一些。
以年号来编年的轨制，始于西汉武帝，第一个年号是“元狩”，厥后又追称“元狩”之前的十八年别离为“建元”、“元光”和“元朔”。既然用以编年，为免混合，那么根基原则就是不成反复，但是纵观两千多年的汗青，例外却也很多。
至于晋怀帝的年号“永嘉”，撞衫短折的汉冲帝；曾经一度篡位的赵王司马伦，年号为“建始”，撞衫讹传死在女人肚皮上的汉成帝……晋人之无学，由此可见一斑。
当下一拱手：“十三兄……”
裴该笑一笑：“‘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这是《易经》里的话。随即又问：“芳华多少？”
裴通微微苦笑：“兄弟之间，后堂当中，又有甚么不成说的。诚如阿兄所言，今长安毫无复兴气象，而小弟的家门，亦岌岌可危也……”
特地跑到淮阴来传旨的，倒也不是外人，乃中书舍人裴通，算是裴该的堂兄弟。
有人报名当裴该堂弟，那好，就让你出场。明天估计玄了，停息一更，请读者朋友们谅解。
裴通一瞧裴该盘腿而坐，他也有样学样。裴该开口问道：“未知贤弟何字？”小透明嘛，谁会记得他字甚么啊。
盘腿而坐别名“跏趺”，一听名字就晓得是通过佛教从印度传过来的，这年代已经风行开来，能够施之于并不那么持重、严厉的场合了。
年号反复，普通存在着两种环境：一是追慕先贤，操纵前代帝王的年号来给本身脸上贴金；二则纯属拟号的大臣无学，莫名其妙就撞衫了。晋惠帝的年号当中，“建武”本是汉光武帝刘秀的年号，这必定是追慕先贤了；“永平”源自东汉明帝刘庄，“元康”源自西汉宣帝刘询，也能够属于不异环境；但“永宁”来自半透明的汉安帝，“永康”和“永兴”来自昏君代表汉桓帝，“永安”来自东吴景帝孙休，那都有啥贤可追慕的？
当然啦，这都不过空口口语罢了。端庄幽、并两州的盘据权势，也即王浚和刘琨，若再能够求得拓跋、慕容、段氏等鲜卑劲卒，凑一凑，连战兵带辅兵，或许还能够拼出三十万来；司马保暂保上邽，部下估计连三十万的零头都没有；司马睿兵力略微雄浑一些，但连本部带江东土著，撑死了也还不到十万……
裴该宿世读史至此，就大有吐槽的欲望，因而趁着酬酢的机遇，他开端侃侃而谈：“年号以明正朔，必取嘉言，不宜与前代相冲犯，即便冲犯，也当讲求其来源，是吉是凶。汉冲帝幼弱即位，在位不敷半岁即崩，则‘永嘉’之号不吉可知也。孝怀天子用此号，乃有北狩之事……”说着话装模作样提起袖子来擦擦眼睛，然后才持续说：“今嗣天子继位，当用佳号，以全规复之志，而竟用‘建业’……”
裴该瞥他一眼，心说这家伙也是个没学问的……要说这位堂兄弟，裴该甫一见面，脑袋里就冒出四个字来——油头粉面。裴通裴行之担当了裴氏家属的良好血缘，长得漂亮一点儿很普通，但眉疏眼细，即便身着公服，神采再如何严厉，瞧着都很显轻浮。裴该本来感觉本身这具躯体就够小白脸的了，但比起裴通来，实在小巫见大巫。裴通那边幅，放在后代就最合适做专傍女大款的小地痞……
晋愍帝即位以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封赏群臣了：以卫将军梁芬为司徒，雍州刺史麹允为使持节、领军将军、录尚书事，京兆太守索綝为尚书右仆射——这些都是长安城里的实权派，此中权势最为烜赫的，便是索綝索巨秀。
裴该摇点头：“谁为天子拟此年号？大不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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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通仍然恭敬地答复道：“国度四月践祚，即改元为‘建兴’。”
至于司马睿，在本来的汗青上，他借口荆、湘二州的动乱尚未停歇，不克出兵，只派出祖逖率其部曲其百余家北上，并且不给兵马、兵器，让祖士稚本身去筹措。比及祖逖筚路蓝缕、艰苦转战，好不轻易杀到河南地区，根基上晋愍帝的尸身都已经凉透了……
裴通毕恭毕敬地答复道：“小弟字行之。”
裴该耐烦地向裴通解释说：“蜀汉后主刘禅，曾用‘建兴’年号；东吴废帝孙亮，也用过‘建兴’年号……”实在另有一小我他没提，那就是现在正盘据蜀中的成汉天子李雄，在称帝前曾经自称“成都王”，用的年号也是“建兴”。都是些盘据权势，你不把他们当正朔，不认他们的年号，拿来本身用，实际上是说得通的，但光驾，撞衫能别过分度吗？
裴该心说哦，才刚二十一岁，比我小四岁。
裴通忙问：“‘建业’有何不好？”
裴该摆摆手，说你能别提“十三”吗，我不喜好这个数字……随即扳动手指头，开端向裴通讲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