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3)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但岳飞三人,绝非懊丧。早知世事多艰,反而激起他们的凌云之志。岳爷晓得,他岳家军重新清算了旧江山,将完整打服金人。进而平了漠北。中原各族本是一家,今后天下安定,再无烽火。
另一头,却说王三横等。他们在朱仙镇大营,苦苦等候岳飞的动静。三等四等,竟然说岳飞被捕入狱。这下,全营高低都炸开锅。分歧要求临时大帅牛皋作主,发兵问罪。
岳飞回宋都,途中乘船再过洞亭湖。当时的洞庭,远较克日为大。水波浩渺,远接兰天。偶有沙鸥飞过,‘啾啾’之鸣,其声悲烈。
“哎呀我说横哥,我的师兄!牛皋雄师不能动,莫非你也不能吗?你又非军中人物,干吗在外苦等。别提了,从速走临安弄个究竟吧。”
这林召英一贯视三横为顶天登时的豪杰。今番一变态态,痛心疾首,可把个王三横骂醒了。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仍旧,千村寥落。”这是岳飞的另首《满江红》下半阙开首几句。军无良将,白白见兵士的鲜血渗入了刀枪。百姓的骸骨填满了荒壑野沟。大宋武备不修,空有盖世无双的经济,到头只能是千村寥落,狐兔横行,国度败亡。
哎,朝廷这些文人,不识战役规律。随便命令。殊不知眼下大好情势,是多少兵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若说岳飞乃千古一将,那秦桧便是千古一贼。上有昏君,下有佞臣贼子。杀死了岳飞,灭了中原四千年的旺运。大宋子民今后一步步走向万灾害复的深渊。
朱仙镇一仗,岳飞缉获颇丰。三横知大量铁浮陀的弹丸尚在虎帐,这但是不得了的财产。宋朝盐铁专卖,就是铁匠营,给军队打制刀枪,也没有太多的铁料。这么多纯铁,对王三横而言,就像金山普通。可不能丢弃了。
是呀,老百姓安稳的日子,要靠多少人的血肉之躯筑成的长城,为之遮枪挡箭!
当时虽已立秋,仍然暑热难当。湖水在骄阳蒸腾之下,泛出浓厚湿气。舟船上的人,固然看不到这可爱的湿气,但有汗难发,浑身粘抓抓,极不舒畅。
这一天召英在华山办完了统统的事,来到朱仙镇虎帐。她见了三横,听闻岳飞动静,暴跳如雷,直骂三横没脑筋。
王三横重新开炉,拿起了久违的锤子。‘呼呼’风箱双动,‘叮当’之声复兴。熊熊炉火之前,他一时候呼吸难畅。
幸亏三横发明铁浮陀的弹丸,回炉除碳,的确能够用于兵器。朱仙镇大捷,金兀术伤筋动骨。但宋金之争,远未结束。火线将士还在翘首以待他的兵器呢。
因而三横又告别铁匠营世人,单身返回岳家军朱仙镇大营。
岳爷这首词,道出他精忠报国之凌云壮志,道出他击破鞑虏清算大宋国土的弘远抱负,却也道出他饱受奸臣掣肘的愤激之情。此千古绝唱,今复吟之,亦令民气血涌动,热泪盈眶。
牛皋就要带领世人开赴临安之时,有人带来岳飞的亲笔手札。信中要牛皋不要轻举妄动。一则此时起兵,就作实了他成心谋反的谎言。二则令金兀术有可趁之机。金兵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现在再回顾,中原欲重新崛起,近千年血泪光阴。
牛皋闻言,豪杰泪下,只得罢了发兵问罪的动机,整天与世人和三横一起,低头沮丧,又别无他法。
当时他身后,张宪岳云,站立两旁。三人高天瞻仰,气血难平。是呀,清算旧江山,救大宋遗民于胡尘当中,恐怕只要重新做起了。
哎呀,岳飞那里晓得,此次朝廷十二道金牌,远非只是军事上奸臣之掣肘。乃是金兀术与秦桧的肮脏买卖。背后更有宋高宗赵构的私心。赵构怎能让他取了开封,直捣黄龙?届时迎回欽徽二帝,他赵构往哪儿摆?
岳爷,手捻须髯,想起朱仙镇争战之不易,想到朝廷官员之胡涂无知,又想起他那首《满江红》,心中悲忿交集,不由再行吟道: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狠恶。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初,空悲切。
岳飞和儿子岳云、半子张宪见朝廷金牌来传,不得不放下军务,前去宋都临安。这是岳帅极不甘心的。为甚么?朱仙镇一战,金兀术丢盔卸甲,丧失惨痛。此时乘胜追击,取开封那是唾手可得。但是停兵罢战,金军就能死灰复燃。
这煮熟的鸭子飞了不算,另有能够变成鹰,反过来啄人一口。
现在全然分歧。是以,朝廷岂止是罔顾上万兵士的性命,秦桧的魔爪,是直接伸向了他岳飞。
当岳飞守土抗金之时,保的是赵构的土,卫的是赵构的民。是以岳家军就是朝廷的功劳军队。岳飞就是赵构必须依重的爱将。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重新、清算旧江山,朝天阙。
岳飞凭栏北望。湖水绝顶,一览无边,热气似波。那里另有朱仙镇的影子,岳家军十万血肉之躯安在?那斩敌于必死的扎麻刀,那洞穿牛皮甲的旋翼努,可又放到了甚么处所?
闲话少叙,等三横赶到朱仙镇大营。不由非常震惊。岳营不但没有打了大败仗的喜庆氛围,反而个个愁眉不展。本来朝廷不但没有支撑岳飞打击金人、直捣黄龙,反而十二道金牌传岳飞停兵,去临安面圣。
上一次开炉,那是给沥泉枪淬火。沥泉枪淬成之时,沥重阳泉尚在人间。现在,二人坟前早已长满了青草。王三横的眼泪,早已经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