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待时尽,无花空折枝(1)(思君)
“蜜斯如何这么不谨慎,可有受伤?”清吟一脸的担忧之色,见我无碍地笑笑,这才松了一口气,唤尚香出去清理。
尚香听得含混:“蜜斯你在说甚么?”
我淡淡应了,轻声问:“现在甚么时候了?”
尚香似懂非懂,只连连点头应了。
一夜心境狼籍未得好眠,直至凌晨时分才迷含混糊有了些睡意,却听窗外雨声淅沥,微凉的晨风斜斜地吹着,雨点敲打着窗棂,滴滴哒哒地响。我微微支起家,半卧半坐,抬眼去看窗外的一方雨景。透过垂落的薄纱帐幔,只见细雨绵绵好像织纱,迷蒙淡远,撩人意绪。宫阙万千幢幢相叠耸峙雨中,皆被染上了一层轻烟似的薄雾,远了望去如在云端。
蓦地回神,只作是随心笑道:“没甚么,只是这雨太大,记得前些光阴在前庭栽种了株榆叶梅,榆叶梅不耐水涝,可很多多操心看着点。”
清吟排闼出去,见我醒了,上前来将轻纱帐幔用足银帐钩挽起,道:“蜜斯起得真早,昨晚可还好睡?”
我轻叹一声,坐在妆台前,让尚香替我梳头,听着窗外不断的雨声,内心更加的乱。
用过早膳,雨势垂垂大了起来,雨水打在屋檐上,顺着瓦铛流下,哗哗如柱,水花飞溅四散纷繁而落,如珠花狼藉。枝头的花儿被急雨打落,落花随风安闲飘舞,好像梦幻。
如瀑青丝绾起在脑后成一扁圆的发髻,另插数朵新摘的紫玉兰,这是我近平常梳的,尚香早已梳得捻熟,手势极快,不过半晌便举了镶边铜镜问我是否合情意。我望向镜中本身素净的妆容,手不自发间已探向了好久未曾碰过的金饰盒,遴选了一阵,最后取出一支玉莲缠枝发簪,对镜比了比,缓缓插在髻旁。心中忽地掠过一道设法,如许的打扮,他看了应当会喜好吧。
这才惊觉,从最后入宫到现在,已将近有一年了。
我就如许怔怔地望着这迷离的烟雨,时候长了,便出了神。
我不由轻声低喃:“‘安闲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若人也能够如这飘飞的花瓣,自在安闲肆意来去该多好。何如这雨还是下得太急了些,倒少了本来空灵缥缈的意境……”
思路蓦地飘远,模糊中似是回到了一年前阿谁烟雨迷蒙的暮春,我坐在马车里,穿过微雨中还是熙攘喧闹的街道。我悄悄撩起车窗的一角纱帘,迷恋地望着车窗外如丝细雨下的繁华盛景,一幕一幕,好像梦境。再一恍神,统统的气象都不见了,唯余皇城严肃,千殿矗立,朱红宫墙延绵,了无绝顶。
同往年比拟,本年的雨水甚是多些。
清吟答:“刚过卯时。”
清吟去过架上的衣衫奉侍我换衣,一方淡缃色的帕子自衣袖间飘落。庭中有缠绵的风卷过,吹开半合的窗扇,入室一阵芳草叶露的清爽。而那一方帕子就如许被风带起,顺势当空翩舞若蝶。清吟忙前去将窗合上,风势骤去。目睹那帕子即将飘然落地,我疾奔上前将帕子攥在了手里,却不想撞上了桌角,桌上的青瓷花瓶摇摆了几下,最后滚落下来,收回“砰”的一声巨响,低头看时,已是一地班驳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