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咫尺陌路，更隔蓬山远（7）（银汉迢迢）

我心知已是再也避不过了，深深吸进一口气，抬开端来迎上他如炬的目光。他眼底的光芒在与我相对当中一点一点地消逝，渐次沉寂下去，如无边的夜色铺天盖地地毁灭了人间统统的亮光，天空中黑云密布，连最后那一点清冷的月光亦被藏匿了去。

不知是谁听罢淇贵嫔的话“噗嗤”笑出了声来。淇贵嫔闻声转头看向不远处一名身着古烟纹碧霞罗衣，上梳逐星朝月髻的宫嫔，问道：“雅mm笑甚么？”

然后又是沉寂，他没有再说话，我亦只是默不出声。不过半晌，我已感觉像是有一世的冗长。窗扉以外有细细的风吹过，拂落枝头簇拥着的繁花，花雨簌簌，一片接着一片花瓣翩飞坠下，绵软地跌落进草丛里。本年的花，竟是落得如许早，还将来得及盛放，已见残红飘零。

淇贵嫔似是神思一转，跟着点点头笑道：“mm这话倒是在理，听mm这一说，我倒是俄然想起当年初入宫时的场景来了。时隔数年的场景今儿竟然在贵妃mm这重现，还真怪成心趣的。”然后成心开了别的话题来讲。

我死力按捺住满身的颤抖和鼻尖的酸楚，那一个个字就像是从牙尖挤出来的，如何也凑不完整：“王……王爷不必多礼。”

我忙一正神采，假装偶然抽出袖间的帕子拭一拭额头，笑道：“这气候一热人也跟着倦怠起来了，此人一倦怠，竟连神思也是难以会聚。”

“照臣妾看来，贵妃mm不是丢了魂，而是害臊罢。”雅修华用帕子捂着嘴低笑道，“无缘无端多了这么一个儿子，还要大本身好多岁，以是贵妃mm才一时没缓过神来罢了。”说话间还不住对淇贵嫔使眼色。

他的面色乌沉如墨，很久才双手抱拳躬身，一字一顿施礼如仪道：“儿臣拜见母妃，母妃万安。”

沉水浮生，半世浮萍，到底是姻缘错落。当他返来，再一次站在我的面前，统统已是物是人非。我已飞上枝头，超出六宫之上，成了他的母妃。

“喝，这贵妃mm又是如何了？二王爷丢了魂也就罢了，贵妃mm的魂如何也跟着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淇贵嫔的声音在寂无人语的大殿里乍然响起，将我涣散的神思唤回。

固然内心早有筹办，但现在切实在实闻声他亲口唤出“母妃”二字的时候，心下还是一阵扯痛。他的话语如同王母娘娘那一枚隔空划过的金簪，天上之水倾泻而下，将我们生生隔绝在浩大河水的两端。没有纤云弄巧，更不得飞星传恨，唯有银汉迢迢，今后相望难相聚。何况牛郎织女还能比及鹊桥横渡银河，在每年七夕相会，倾诉如许相思，可我们呢？已再无相会之时了，又何谈朝朝暮暮？哪怕我只是想再一次拥抱他，也做不到了。

淇贵嫔笑道：“如此说来，mm也太娇贵了。如果送来凤仪宫的冰雕都难以解去隆冬的暑气，另有谁的宫里能够阴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