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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俟君莲叶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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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杜如晦走后,穆清足晃神了五日,一时失了主张,竟不知该做些甚么好,每日不过在廊下临水看书,幸而骨气尚好,暖风熏得人生了醉意,不致教民气寒意冷。她每日廊下翻看书册,阿柳就陪在一边做些针黹,见她怠倦掩卷时便适时地与她说说话,闲谈一阵,好解了她的思伤。

“初时仍不惯,然后便只觉无所事事。”穆清在靠榻上伸直了腿,仰靠着无聊赖地望向屋檐间飞进飞出繁忙筑巢的一双燕,凝神如有所思了半晌,“刘管事传来的动静说再有个日便到,日便到……”

转眼已入蒲月,端阳节期近。刘敖心挂着江都买卖烦琐,既已交过了账,盘畴昔岁的盈收,便赶在蒲月前解缆归去了。这一日贺遂管事突禀说有使自东莱郡来,不便引至家中叙话,须得觅一可靠处面见。一听闻东莱两字,穆清只觉头晕目炫,腿脚发软,几乎没有站住,若非阿柳及时扶住,她只怕会立时跌坐在地。勉强稳住心神,暗骂了本身没出息,浪头未到已矮分,忙抖擞起精力,先遣了杜齐往康郎的酒坊知会他预备下,又请贺遂管事速去调派车夫,随后回身回屋换了身水色小团花衣裙,利落不显眼且得体,偶然过量打扮,只抿了抿鬓边的披发,唤过阿柳便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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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君莲叶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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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想穆清却笑说:“实不必如此,他只外出摒挡些事罢了,我竟不得活了么?今后分离之日许会更多,惯了便好。”

阿柳尤不平气,“那这几日蔫蔫的所为何?”

穆清再听到顾二娘的动静,仿佛隔世,小女儿时的各种恩仇,现在看来只值她淡淡一笑罢了。“她过的可好?”她想起昔日担忧薛家大郎暴戾成性,杜如晦却说二娘定能好好地活下去,现在看来他竟猜想得不错。

刘敖沉吟了一下,谨慎地遴选着说话说:“栖月坊的动静,薛举父在西北擅自蓄养兵马,破钞庞大。薛大郎是个莽夫,薛家的商事现在就都由二娘摒挡着,人皆说她是西北商道上的一霸,凡是经过金城关的商客,遵循所带货色总价的成抽头,若所带的是布帛盐粒,便要提到五成,以此来扶养兵马的开消。”

连着十多日刘敖只教她如何查验帐册,穆清灵慧勤奋,经他指导,很快便通透了。足梳理了大半月,将一应买卖俱托付清了。刘敖感慨,“顾家的娘果都是夺目强干的。”穆清不知他何出此话,刘敖惊道:“娘当真不知么?贵府的二娘,远嫁金城关的那位,只一年风景,便把持了薛家的商事,竟是打理得有条不紊。”

“杜兄刚见了那自称知世郎的王薄,将歌谣送与他,便值天子征发民夫运粮往卢河、怀远二镇,运粮的民夫饿死过半,半夜忽闻得夫人所作之歌,心胸悲惨气愤,抢了粮便四散了。待余粮抵仓时,仅剩了四成,那郡的长史不敢担责,竟在粮中掺拌了砂石枯草,米价原就腾贵,那长史要价四钱一石,强要姓买了去,他好换钱再去购粮交差,这便绝了姓的活了。适时有人传唱歌谣,那些常日里尚能循分守己的姓激奋而起,竟击杀了长史,凡是拿得动锄头的一厮杀,皆奔了叛军去。跑不动的一些老弱妇孺不幸遭了连坐扑杀。眼下辽东到处能见骸骨相叠的气象,天一热便恶臭飘荡。”贺遂兆细述着东莱郡的景象,穆清听得心悸,短短几句的歌谣,原只为挑逗民气,从未想过如此敏捷地成了直戳民气窝的利器,她仿若能见莽夫吼怒厮拼,血水四溅的气象,而她与杜如晦所作的歌,就如同一块砸入血湖的大石,湛起层层血腥。不由令她浑身一凛,腾起一股寒意,冷着一张脸再不敢往下细想。

穆清沉默,虽看不到她脸上有何窜改,但刘敖清楚她缘何沉默,不觉在心中又叹了一回杜如晦良苦至深。隔了很久,她才幽然出了一口气,“那便,统统如常,还是要劳烦刘管事操心打理。七娘年纪小,并不经事,有甚措置不当之处,终须刘管事多教着些。”刘敖谦恭地点点头,说了几句定当经心极力的话。

来人是名看起来二十不足的年青男,未曾见过,脸孔却模糊认得。穆清一心惦着身处东莱郡的杜如晦,被他这般无礼地直视着不由烦躁起来,便迎着他的目光,带了薄怒直望畴昔。那男方才憬悟了普通,也不别开目光去,笑嘻嘻地作了一揖,称道:“鄙人贺遂兆,见过夫人。”

今后刘敖公然到了。他的到来令穆清再无闲暇坐于塘前发楞楞神,只容他安息了一日,第二日便拉着他在杜如晦常日议事的厅堂内,催促着他细讲江南的景象。岂料刘敖捧出厚厚的帐册要她过目,“阿郎的叮咛,今后统统的商事皆由娘决计,他便不再过问了。”穆清面上平平,心中倒是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本来他还是抱着事败就将她推回江都的决计,不准她共赴难。

隔间内访客尚未到,她闭眼端坐在案前,尽力压抑胸中涌动的严峻忐忑。未几时,门上有人轻叩了几声,旋即隔门被谨慎地移开,穆清站起家,面前一张陌生却又模糊透着熟谙的脸,目光轻浮中藏着锋利,肆意地谛视着她。

穆清顿时恍然,难怪如此眼熟,原是贺遂管事之,她低头颔算是答过礼,请他入坐。“鄙人自东莱郡回,特来替杜兄传个安然,还请顾夫人放宽解,他在那地统统尽好,事事顺利。”听了这话,穆清从胸中深深出了一口气,整小我瘫坐在锦靠里。

穆清无法地悄悄感喟,“残暴至此,也无怪乎世人非议。”她自想着庾立亦在金城郡为长史,对顾二娘的手腕定是晓得的,怎说也是沾亲带故的,论着旧情,也该多规劝着些,免获咎孽深重不成自救。想到庾立,又蓦地想起,自安居东都以来,病了一场,伤了一场,连日忙于一应琐事,竟未得空惦记及他,心下少不得一番五味杂陈。再转念,或许他过得很好,以他的才貌,找一个情坚不移的女联袂共渡并驳诘事。如许想她才渐觉放心。

“这是何事理?这与拦掳掠有何分歧?”穆清气愤道:“昔年在家时她夙来放肆跋扈,不承想她现下变本加厉,作下的已然是祸国殃民的活动。怎的无人抵挡?”

除却上元节那日,康郎的酒坊穆清还是头一次拜访,正逢中午大市,楼下人来人往未曾停歇,有乐坊的人来采买晚间要用的酒的,有高门大户人家的管事前来购置家中所需的,亦有呼朋唤友喝酒作乐的,杂役胡女来往穿越此中。穆清戴着帷帽,低头悄无声气地往楼上走去,康郎引着她到了一间隔间,形似江都栖月居中杜如晦经常携她去的那间,处所略大,隔间内仍有四周鲛绡围屏,她心内甚是对劲,康郎公然取信,花了心机替她置备了这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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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关是出关售贩的重镇,自多大商户。开初另有人不平,可谁知,逞着薛家的兵马,据理力图的被她当众断舌刈鼻,抗不交纳的被她倒吊着以醋灌鼻,取人道命只当顽笑,如此还是那个敢抗争。”刘敖顿了顿,看了一眼穆清的神采又道:“现下人尽道余杭顾家的娘短长,顾老先生清风朗月普通的人,教出了多少**名流,向来受人恭敬,怎不建好自家家声……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单凭了一人所为便妄议,娘不必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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