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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人心所归(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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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栽赃那张长史通敌,使得朝廷撤换了他,借机将自家人安插在弘化郡为长史,好藏匿李家擅自昧下的军队。穆清心中正暗自推断着,忽听得杜如晦冷声道:“那长史如果闹将起来,不免教人起狐疑,许是要坏大事。”

这位国公,先是为明哲保身,令众将士忍饥挨饿,出了事端却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与得力亲信顶罪,不敢出言相护。再反观李二郎,既在百姓跟前得了军法严明的好名头,又在兵将面前表白了同生共死的担负,虽受了些皮肉之苦,却尽收了民气。穆清心中闪念策画了一番,他这番罪倒不是白受的,算来竟是一点不亏折。杜如晦偏在此时要与他同受,今后交谊便赛过亲父兄,今后只怕是言听计从,经心依靠,真真是好策画。穆清深深感喟,此招,对本身甚狠。

精华奇特地看了看她,脸上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奇特神采,随后冷静点了点头,回身今后院去牵马。

穆清又是一惊,暗通突厥,那草包怎有这个胆量。

贺遂兆笑嘻嘻地说:“我亲手造的罪证,断不会有忽略的。唆使连着公文一同来了,命李公将起拿扣下,回东都时一同押送了去。朝中早有人策应,新指派来的长史,恰是李公的对劲弟子。”

贺遂兆进屋也不与他酬酢客气,自寻了一席坐下,只随便问了问鞭伤如何,便正色道:“杨玄感兵败了。”

一转念间,上头行刑已毕。后边立着的将士们公然一涌而上,手忙脚乱地将二人从木架上放下,扶到一边的高椅上坐了。张长史也好,唐国公也罢,穆清再偶然义去多瞧旁人一眼,也不知那里来的力量,伸手扒开层层围观的人群,使着满身的劲冒死挤到杜如晦跟前。

他仿佛闻声她的声音,昂首她便真就在面前,睁大的双眼中满满地含了一包泪水,汗水濡湿了脸颊两边的披发,一绺披发丝湿漉漉地黏贴在了脸上,那模样见着不幸,许是骇着了,他忍着背上的剧痛,勉强牵起嘴角一笑,又探脱手去将她脸颊上的披发掖到耳后,柔声道:“莫怕,无事的。”这一探手牵动了背后的伤口,面上虽还笑着,却紧皱起了眉头。

阿柳目睹,在门口瞧见这步地,惊得大呼阿达。阿达从院内快步出来,代替过侍从,一手扶着他进屋。穆清在门口草草谢过那几名侍从,打发了他们,便也急仓促地进屋去看他的伤势。

“途中灭杀了。”他的声音与常日的暖和儒雅大相径庭,陌生得直教穆清不敢相认,一时心内如坠下了一大块寒冰。

杜如晦恍若未闻,随便扯过另一件事问,“张长史暗通突厥的唆使可一同送来了,可有忽略?”

行刑过半,公然郎将们拿眼直瞧唐国公,有几位乃至挪动了脚,欲言又止。另有几位虎着脸,低头不语,不满之色溢于言表。更有大胆坦白的,干脆向还是稳坐在高案后的唐国公甩去鄙夷的一瞥。

穆清却不睬会他,再多言说几句,便遭了她的打断,“且静养着罢,如许话多,便真是不疼了?”说动手上稍略加了一丝力,立时便听到他压抑着的吸气声。

只闻声贺遂兆接着道:“东都久攻不下,他迟延不起,只得弃了洛阳城,直取关中。那李密公然是个极短长的,路子弘农宫时,哄着他留下,拖了三日,直到宇文述领兵撵上来。杨玄感屡战不敌,终带了亲随连夜奔逃上洛。”

杜如晦一下坐直了身,牵着了后背,模糊痛起来。穆清看过了药,又从背面回到正屋,正走到格挡的屏风背面,冷不丁地听了这一句,亦是吃了一惊。

穆清原也作此想,直到第二鞭带着锋利吼怒着的风声而下,她才明白这笞刑怕是要全受了。第二鞭已不如第一鞭那般脆响,不是因为行刑人手中扣下了些力量,倒是因为背部的皮肉已然裂开一道血口儿,隔着几圈人,她亦有力再踮起脚,故那伤口瞧不逼真,紧接着又是一鞭子,再添一道血印子,了望畴昔,两人的背后皆是一片殷红。

穆清笑说:“何时我究竟是不知,待发觉时,是在往金城郡的途中,想来应是光阴已久。”

她放下了手中的布帛,叹道:“今后,不管追求些甚么,莫再伤了本身。伤敌自损的事,却不是甚么巧宗。”

“他被追兵逼到葭芦戍,目睹没了活路,不肯受辱,令其弟刺杀了他。其弟随后遭擒获,现已连同杨玄感的尸首一同押送往洛阳城。唉,他亦算得上是个勇武的,可惜了。”贺遂兆感喟了一回,转过话头道:“李公已接了公文,既兵变已平,命他不日领兵归东都。原上报的兵丁人数仅两万,余下的六万,总不好带回东都,这要如何安设?”

时价隆冬,他额头上的汗一颗一颗地往下落,不知是热出的汗,还是痛出的盗汗。背上横七竖八的数条血口儿,鲜明在目。穆清俄然利市足无措地流出了眼泪。

众将原觉得李世民不过是作个姿势,那长史也不会真往他身上上刑,即便长史顶真起来,不是另有位国公在么,如何说也该求下个情面来,今后好相见。

穆清皱一皱眉,“你同他说话,我去背面看看你的药。”

穆清无声地立了一会儿,心内扭挣了好一会儿,方十二万分不肯意地说:“去瞧瞧二郎罢。”

宅中平常备着金创一类的敷药,因天热伤口易溃,她也不敢替他包扎,只教阿柳快烧开水来,又将煮过的熟水分置在几个碗中,好凉得快些。她自去取了数块布帛,蘸了温凉的熟水,谨慎地替他洗拭创口。

天热得连蝉都懒怠嘶鸣,一个个热晕死畴昔,不时从高高的树杈上掉落到地下。每日日中前,阿柳要从井中打几桶水,用以倾泻屋子的墙面来取凉,阿达不忍她日头下辛苦,常常皆替她做了。杜如晦将养着的这半月来,倒可贵地安逸了,偶见了这状况,倒是惊奇,忙问了穆清,“这是何时的事?”

正说着话,门上响起一阵急雨似的叩门声。阿达跑着去开了门,精华进门将马缰一把塞到阿达手中,便急冲冲地跑进屋。背面还跟着另一人,一手将缰绳递给阿达,另一手已向马背上驮着的医笥伸去。

她咬着下唇紧盯着木架上的杜如晦,心中已将他的企图猜透了几分,遂硬是逼迫着本身将目光转向背面的郎将们,去看这苦肉计的效果如何。

赵苍已利落地清算了杜如晦背上的那些创伤,一面擦洗动手,一面叮嘱穆清要如何关照。“创口切莫捂得太严,只薄薄一层细纱便可,使之透气。”穆盘点点头。

“二郎那处可去过了?”穆清没头没脑地问了她一句,精华微微一怔,“还未曾去。已另有医士去替他拾掇鞭伤,我便随赵医士先来了这里看姊夫。”

“如何舍不得,摆布不削发门的。”于穆清而言,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杜兄的意义是?”贺遂兆游移着问。

围观的人群尚未散尽,三五成群地群情纷繁,见杜如晦被人扶着出来,主动让出了一条道,到底是官家的事,不敢多言,都避得远远的。穆清跟在他们前面,恍恍忽惚地往回走,幸而宅子就在府衙背面,走几步便到了。

杜如晦知她腻烦贺遂兆,笑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背影袅袅地今后院走去。

精华冲进屋子,唤了几声“姊夫”,忽见他赤裸了上身坐着,倒觉着有些不美意义,忙偏过身,拉了尾随出去的赵苍,急道:“从速将那些创口清算了罢,天热但是要腐败的。”

“待回了东都,便替他们筹办了罢。”杜如晦闲闲道,“你可舍得了阿柳?”

好久未这般家常闲话,才说了没两句,阿柳便出去道:“贺遂阿郎来了。”

又有谁能推测,这张长史自受了嘉奖,自恃太高,又经常在人前显弄本身的面子,此次占了一个为民请愿的理,竟是对劲得昏了头。不必说面前受刑的二位是唐国公的次子与亲信,恐怕便是换作唐国公,他还是能挥手让人行刑了。

赵苍却涓滴不查,仍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伤口结痂剥落前,肩臂莫要使力,节制着些,细心创口再度扯破。”也不知他所谓的“节制着些”是否有所指,穆清红着脸,低头轻声应了,脑袋将近垂到胸前。

“可擒住了他?”杜如晦诘问。

那边唐国公唤人来搀扶着李二郎回府治伤,又亲身往杜如晦跟前好言安抚了几句,指派了三四名侍从,命他们将他好生送回宅子去。

“这点伤并不碍甚么,养几日便好。少时跟着拳脚徒弟习练,那徒弟好生短长,三两日便弄出几处伤来,原也风俗了的,不必……”杜如晦忍着痛,犹自说着。

“眼下盛暑天,别教汗渍流入伤口,沐浴时避开伤口。”赵苍停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能不洗便莫洗了,你每日替他擦拭便好。”穆清不觉略有些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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