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名声
卢悠悠忙向他行了一礼，说道：“是我赶着来交画稿，来的冒昧，失礼了。”
低估了马车速率的卢悠悠，刚翻开车帘，就看到火线不远处的小院，这处所间隔百草谷本就不算远，只因百草谷外布有阵法，不懂的人一旦误入此中，免不了晕头转向地绕上大半天，卢悠悠前次恰好碰到下雨，误打误撞地跑出来，才会感觉路远。
卢悠悠一听藤原竟然想要拐带章若虚回日本，顿时急了，赶紧跳上马车，朝院内冲去，“章公子说得对，会试期近，千万不成分开，不然岂不白搭了你十年寒窗苦读？”
“中间美意，鄙人只能心领。眼下科举会试期近，离京之事，请勿再提。”
李祈微微一皱眉，问道：“久闻公子才名，传闻在元宵文会上，公子诗文夺魁，名动都城，又岂会找不到人作保参考？”
藤原一听，也顾不得再劝章若虚了，赶着上来看画。
他固然没说出口，可未尽之言，李祈一听便知，当即冷哼一声，说道：“你若要看那种画，本身去买便是，卢女人不会替你画的。”
“当然是获咎人了啊！”藤原忿忿不高山说道：“久闻天朝以科举选士，只论才学，不究出身。可没想到这会试还得要世家贵族和朝中官员作保举荐，章公子只因获咎了高官，不但在都城无处可住，被逼居于此地，还无人敢为他作保。我这才请他随我东去，起码在我们那边，以章公子的才学，毫不会受此礼遇。”
李祈见她那幅幸灾乐祸的模样，不由心中一乐，对章若虚的那点防备之心也淡了几分。
也对，除了那位有钱、率性的狂热粉藤原，另有谁能这么毫不客气地在人家门口堵门呢？
章若虚闻言皱了皱眉，问道：“杜家娘子如果偶然，又怎会容你代笔冒名？实则是她得利，女民气胸热诚，保护朋友，又不必为这等虚假之人讳饰分辩。”
藤原干笑两声，无法地点头，“好吧，那我就先预祝章兄金榜落款！不过，随我东渡之事，还请章兄再考虑考虑，哪怕只是去玩耍几日……”
“等等我！”卢悠悠仓猝拿起了藤原早就给她筹办好的荷包，飞也似地追了上去。
章若虚却摇点头，苦笑道：“女人曲解了。那青楼销金之地，岂是鄙人能去的？鄙人自幼父母双亡，产业被族人侵犯，若非靠一名美意的道长扶养，还教我读书识字，岂有本日？就连赴京赶考的川资，都是靠抄誊写话本辛苦赚来，不管是《游仙窟》还是鸣莺曲，都是为生存而作。若非贫无立锥之地，鄙人又岂会为这阿堵物折腰？”
卢悠悠有些歉疚地说道：“先前花会之事，本就是我鼓动清漪mm前去比试，冒她之名作画，故而不敢向两位坦白，却导致章公子曲解清漪mm，实在抱愧。”
藤原看着李祈的背影，皱了皱眉，“章兄可托此人？他是何来源，能疏忽姚相之言，替你作保？”
章若虚苦笑了一声，说道：“多谢卢女人谬赞。这话本不过是玩耍之作，只求换得些许银钱度日，没想到会引发藤原兄热情至此，倒是让某忸捏了。”
卢悠悠一听，方才那点怜悯心顿时一扫而光，“这还真是可惜啊，博得青楼薄幸名，争风妒忌误功名……可惜啊可惜！”
只是那破败鄙陋的小院门口，现在还停着一辆装潢豪华的马车，从表面看，涓滴不逊于李祈这辆，卢悠悠不由有些不测，像章若虚如许的穷墨客，竟然另有如许的朋友上门？
“只是有些可惜，前面那几段未曾配图，不知……”
不过刚到门口，听到内里传来那熟谙而生硬的口音，卢悠悠就晓得是谁了。
“打搅倒谈不上，”章若虚苦笑一声，“久闻都城大不易居，鄙人虽故意备考，可现在投卷无门，尚未找到保人，还不知能不能进入会试。”
卢悠悠松了口气，正想持续安慰，李祈却从旁插话问道：“方才听闻章公子正在备考会试，该当用心研学，这些后代之事，还是勿要再提，以免打搅了公子备考。”
“既是如此，你又为何不肯跟我走？”藤原仓猝说道：“如此劳心劳力插手会试，还要被人所诟病，那宰相既然不喜你，定然有碍你今后宦途，可如果跟我归去，以公子才调，定会被天皇奉为上宾……”
卢悠悠一开端没听明白，但一看李祈的反应，也回过味来，想到后代日本那些大火的XX文明，本来早在这个期间就已经有苗头，当即也点了点头，说道：“章公子才调出众，《游仙窟》虽是风月传奇，但笔墨瑰丽华丽，对句绝妙，若只看此中风月之事，岂不是买椟还珠，落了下乘？”
“那就不消报了。”卢悠悠抢着说道：“等你金榜高中之时，再谢他不迟，现在还是备考为重。”
“不必了！”李祈打断了藤原滚滚不断的奉劝之词，说道：“戋戋保人罢了，小事一桩。你只需放心备考，我会安排报酬你作保，筹办妙手信以后，自会来与你联络。”
“先生，你可知上任遣唐使大人将你的书带回我国，大家争相传阅，如你们所言，洛阳纸贵。鄙人也是慕名而来，若能请得先生东渡，定以上宾待之。又何必在此受人萧瑟？”
“章公子真的曲解了。”卢悠悠深深行了一礼，苦笑道：“清漪只是敬慕公子才调，是我乱出主张，拉着她去花会，主动代她参赛，才惹得公子曲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清漪已被师父惩罚，还望章公子大人大量，别再曲解下去。”
章若虚微微一窘，仓猝避开，“卢女人不必多礼，我只是与杜家娘子话不投机，如果虚与委蛇，反而怕引发曲解，有碍娘子的明净。”
说罢，他回身就走，不肯再受章若虚之礼，也不想她再跟他们聊起话本和插图，没玩没了地迟误时候。
“要说忸捏，是我该向二位道歉才是。”
卢悠悠一共画了四幅插图，别离是“初见”、“联句”、“知音”、“惜别”，将《游仙窟》男女主从相见相知，到相惜相别的场面细细绘来，遵循书中描画的场景，不但是人物栩栩如生，连眼神都有若本色，让人看画如同身临其境，仿佛能亲眼看到这两人在一起时的景象。
章若虚略一沉吟，说道：“既然他不想透露身份，已说了替我安排保人，那我又何必追根问底，平生事端？”
看得藤原和章若虚俱是两眼放光，赞不断口。
藤原赞叹之余，又有些遗憾，他不但爱好这本传奇的瑰丽笔墨，华丽篇章，更喜好此中的细致情丝和靡靡场景，卢悠悠的画极其写实，在他看来，如果能将那些场面画出来，定能引得更多高潮，只是她恰好是个女子，当着世人之面，他又不便直言。
“当真？”章若虚喜出望外，朝着李祈深深一揖，“公子大恩，无觉得报……”
李祈瞥了她一眼，“你既然晓得，那就莫要再打搅章公子，走吧！”
卢悠悠不由惊诧，猎奇地问道：“章公子既是来京备考，又怎会获咎高官？可有请人说和？”
“画好了？”
“莺莺女人是谁？”卢悠悠刚问了一句，便听藤原幸灾乐祸地笑道：“那是醉芳楼的头牌名妓，城中不知多少公子一掷令媛，但求一见而不得，恰好她心向章公子，重金求诗，岂能不招人嫉恨？”
“卢女人？”章若虚听到她的声音，抬眼望去，却不测埠看到了紧随她而来的李祈，想起前次在书坊相遇时的景象，眼神中有几分了然，“二位台端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章若虚轻叹道：“我不过是应求替莺莺女人写了一首诗，却没想到获咎了宰相之子。现在姚相称众斥责，说我行动放荡，有悖礼法，又有那个敢替我说和？”
“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