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前人后
慕容怀德目睹自家先生又望着他怔愣失神,怎会不明白他又想起了甚么。他的眼底敏捷闪过一抹庞大与敬佩,一个男人为了一句誓词,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子,放下功名利禄,放下娶妻生子的美满,甘心甘心隐居在这穷乡僻壤多年,这要多深重的感情才足以支撑他度过几千个日夜?那小我又是何其无私…
“不管你之前是谁家的女人,现在你都是曹家媳妇儿了,一大凌晨你不起来做饭服侍公婆夫主,竟然还敢惹事害得全村人跑来看笑话!到底是自小没有亲娘教诲的,就是没端方。”
曹婆子这养母虽说有百般不好,但给他娶媳这事倒是做得再精确不过。毕竟日子如此寥寂,多个如此风趣的女子在身边,他的日子也新鲜多了。
慕容怀德还要说甚么,不想小药童清风正担着两桶水从院外出去,见得师徒两人坐在桌边就嘻嘻笑道,“柱子哥,我听人说你家小嫂子逃窜了?”
待得拆开第一封才扫了几眼他就皱了眉头,略微大声唤道,“甲一!”
慕容怀德点头发笑,昂首望望碧蓝如洗的晴空,然后渐渐收了函件,起家走出了院门。还是回家看看他的小媳妇儿吧,一想起凌晨在山上她那般气急废弛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这一会儿她坐在午餐桌旁,一边忙着给自家两个孩子盛粥卷煎饼,一边数落着站在门旁的董蓉。
慕容怀德目睹这一老一小都是满脸放光等着听八卦的模样,心下极是无法。他伸手在清风的头上弹了弹,笑骂这被他看作师弟的少年,“常日少同村里那些三姑六婆闲话儿,平白被她们拐带坏了。那套伏虎拳,你可练熟了?如果下次考校,你再输给乙八,看你脸面往哪搁?”
冯老大夫一听这话眼睛也亮了起来,跟着诘问道,“董家丫头逃窜了?是不是你装傻欺负人家了?”
“先生安知又是我惹事,先前不过是怕村人起疑,偶尔寻事解闷罢了,怎会日日如此?倒是先生您今早可喝过药汤了,头疼好些了?”慕容怀德一边扶了先生到院角的石桌边安坐,一边笑着问起琐事。
“传闻西边的陈故里子就种了半山的桃树,再有几日也该着花了,如果先生喜好,门生陪您去喝酒赏花如何?”慕容怀德仿似没有听出老爷子话里的隐含之意,一边闲适的持续翻看着函件一边笑着说道。
没有闻声先生应和,慕容怀德还觉得先生恼了,因而又道,“半月前甲三在莲城带回两坛莲斑白,我放在橱柜里了。先生尝着如果味道还好,去赏花时就一起带畴昔。”
董蓉本来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筹算忍耐畴昔就算了,成果听得曹大姐话里话外累及父母却有些恼了。
“是!”绿衣少年应下,回身就跃出了院墙,几个起落消逝在山林里。
跟着话音落地,那院外的大柳树上就跳下一个身穿暗绿紧身衣的少年,单膝跪地应道,“少爷请叮咛!”
清风听得这话好似被人踩了尾巴,那边还顾得抠问八卦,握着拳头嚷着,“绝对不会,我输给谁也不会输给一个丫头电影,我这就去练拳。”他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掉了,水桶闲逛间撒得院子里到处都是水花儿,也惹得那师徒俩好笑不已。
吱嘎一声,冯家院门再度关起,翩翩贵公子又变回了曹家的傻儿子,一起笑着打鸟揪树枝,仿似永久长不大的孩童普通,没有忧愁没有伤痛…
“莲斑白?甲三这小子,幸亏我常日待他那般好,有了好酒竟然没有先给我送来。下次记得派他去漠北吹吹风,让这小子醒醒脑筋。”公然,冯老听得有好酒,甚么烦恼都扔到了一旁,直接奔去了厨间。
慕容怀德手指在石桌上悄悄敲了几下,眉眼间的暖和之色渐退,冷声叮咛道,“桐城主事潘德背主贪墨,断一手,逐!”
本日天气晴好,细细碎碎的阳光从柳枝新收回的嫩叶间穿过,落在石桌上,班驳而闪烁。慕容怀德端起茶壶给老爷子倒了茶,这才拿起桌角的几封函件。
董蓉那里晓得她眼里的傻丈夫在人前人后完整就是两副面孔,本来她还筹算好好揣摩一下发财大计,不想,嫁去村西陈家的曹大姐儿凌晨睡完懒觉起来,传闻娘家弟妇妇惹了笑话,立即带着夫主和孩子一阵风似的跑了返来。
“怀德,春日晴好,过几日可要出去逛逛?这时节,京都外的桃花坞已是满山桃花,不如…”
冯大夫听得这话却难堪的咳了两声,遮讳饰掩应道,“嗯,我这头疼是老弊端了,你就别惦记了。”
或许那小我真是错了,如果当初把怀德留在她身边,固然要接受存亡磨难,但总比变成明天这幅冷心冷肠的模样要好上很多吧。
冯熟行中的茶杯晃了晃,双眼盯着茶水漾起的波纹,悄悄皱起了眉头。桐城主事背主固然可爱,但断手以后倒是连个铺面掌柜都不能再胜任,今后如何养家糊口?他故意安慰几句,但瞧见自家门生冷冰冰的神采以后,又把那些讨情之言连同茶水咽了下去。
冯老大夫眼里闪过一抹黯然,冰冻三尺,怎是几句话便能够熔化的?倒是他有些过于焦急了,但愿将来有一日会有人暖透这孩子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