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后一课（4）
“江对岸么。”赵高答复，“此次的实际课是对你之前统统的实际课做一个总结，我向来都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开上桥面需求绕个很大的弯子，但这是独一的过江路子，赵高和陆巡不敢走江底的隧道，那些隧道年久失修，贫乏电力供应，洞壁破坏漏水，如果真从隧道中畴昔，赵高和陆巡就要做好半路弃车泅水的筹算。
赵高带着他驶入了一片古疆场，皮卡从街道上颠末，车门两侧掠过各种百般的重型兵器，烧毁的装甲车和坦克翻倒在路边，锈迹斑斑的重型攻坚机甲头成分离，这些战役机器伤痕累累，炮弹和枪弹的弹壳散落在路面上，炮火把沥青路面整片地犁了起来，街道两侧的修建物千疮百孔，陆巡像是走进了被美军地毯式轰炸过的伊拉克街头。
福特猛禽F150在路面上奔驰，陆巡把手搭在车窗上，劈面灌出去大风和阳光，朝阳在地平线的绝顶升起，金色的阳光穿透层层废墟，皮卡的轮胎碾过沥青路面和碎石，他们正在朝着太阳奔驰。
他向来都没有来过这边，但在陆巡的潜认识里，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江这一边和对岸并无多大辨别，都是整片整片的死寂废墟。
陆巡微微张嘴，然后越张越大，最后不受节制地爆笑起来。
“当年上海郊区中驻扎的军队足足有两万多人，是一个整编机器化师，装备有主战坦克和步兵战车，乃至另有一支陆航中队。”赵高接着说，“他们保持着一座天下上范围最大的安然区，那座安然区位于浦东区，能包容二十多万人丁，就连市当局都在此中，那些甲士庇护了安然区四年，但安然区终究还是失守了。”
废旧的修建物从两侧飞速掠过，陆巡扭头望着窗外，他们已经阔别了安然区深切禁区，汽车顺着街道一起前行，这里在当年是浦西老区，上个世纪初这一带曾经是租界，那些带着欧式气势的老修建仍然耸峙在江边，残留着老上海滩应有的风采。
陆巡向来没有跑过这么远，波光粼粼的江面从掠过的修建物裂缝中闪过惊鸿一瞥，他们正在沿着黄浦江岸行驶，冗长的光阴仿佛劈面而来。
皮卡爬上大桥，墙面上堆满了烧焦的汽车空壳，乌黑枯燥的枯骨横七竖八地倒在路面上，身上充满弹痕，福特猛禽的轮胎从这些焦尸身上碾过，把骨骼压得粉碎。
“如何样？”赵高大笑，“还不赖吧？”
陆巡瞪眼，扭过甚来看赵高……后者摇了点头，脸上透暴露“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俩缘分已尽”的无法和遗憾。
他打了个轻巧的唿哨，用力踩下油门，猛禽F150的V8发动机发作出低吼，加快度把两人死死地按在坐椅的椅背上。
・
・
“我们究竟要去哪儿？”陆巡问，“课程的内容是甚么？”
“你如何会是口香糖？在我内心你是一摊黏在鞋底上的鼻涕啊。”
“喂喂喂喂……你能不能表示出哪怕一点点的遗憾和不舍啊？”赵高嚷嚷，“毕业莫非不该该是充满拜别和哀痛的么？亏我还带你跑这么远……”
“这么说，你今后再也不会一大朝晨就去踹我的门了？”陆巡怔怔。
赵高差点一头栽在方向盘上。
车厢里的声响循环播放着布袋寅泰的《BattleWithoutHonororHumanity》，这首闻名的曲子出自电影《杀死比尔》，节拍厚重曲调澎湃，这是一首气场全开的音乐，常常被人们援引，呈现在各种配角退场王者返来的场景中，赵高戴着墨镜坐在驾驶座上抖腿，用他的话来讲，开车时就应当放如许的音乐……拖沓机开着都像战役机。
“上海浦东安然区失守是末日病毒危急当中产生过的最大惨案。”皮卡绕过一具庞大的残骸，阿谁庞大焦黑的铁壳字直直地杵在路面中心，靠近了陆巡才认出来这是一架坠毁的米171直升机。
陆巡很远就瞥见了那座大桥，两座人形主塔耸峙在两岸，这座桥全长足足有六千米，东接浦东国际机场，西接沪杭高速公路，就算是在黄浦江面上，徐浦大桥也算是少有的特大型桥梁。
陆巡心中俄然产生某种错觉……这莫非不该是一次痛快的兜风么？甚么任务甚么课程甚么天下末日都应当被甩到脑后，在这个季候，就应当开上福特猛禽如许一辆好车，沿着江岸猖獗地奔驰。
“那边就是外滩了。”赵高伸手遥指左边，“活着界毁灭之前，这里是天下上最繁华的地段，站在江边能够瞥见对岸的东方明珠塔，上海中间大厦，金茂大厦和环球金融中间，只是厥后电视塔，中间大厦和金融中间都倾圮了，只剩下金茂大厦还在。”
“浦东安然区失守的启事至今还是个谜，他们具有最完整的防备办法和最强大的防卫力量，美满是一座森严的军事堡垒，单重型攻坚机甲就有二十多台。”赵高慢慢说，“但他们的防备在某一天莫名地崩溃了，毫无征象，军队乃至不得不炸断江上的桥梁，但仍然没法禁止怪物们的打击，多量丧尸和猎人冲破了防地，猖獗地涌出去，一夜之间安然区被血洗。”
这才是人类与末日病毒对抗的本相。
好久今后陆巡不止一次地回想起那一刻本身坐在皮卡的副驾驶座上，赵高坐在边上把握方向盘，耳边回荡着某首奋发民气的重金属……真像是一场萧洒的远行，两小我一辆车，只要有充足的汽油，他们就能一向开到天下的绝顶。
赵高稍感欣喜。
当年那场囊括环球的战役的惨烈，在这里才真正暴露冰山的一角。
“在学院里待的时候太长会发霉的。”赵高大声说，“以是得偶尔出来逛逛。”
“那要看和谁拜别啊。”陆巡耸肩，“有些东西叫摆脱不叫告别，就像是黏在脚底上的口香糖，谁不想尽快把它抛弃？莫非还开个欢迎会？”
但比及真正到了这里……陆巡才认识到本身的弊端。
“在你内心我就是一块被人嚼过的泡泡糖？”赵高对本身的职位之低表示震惊。
皮卡拐上高架路，赵高和陆巡的目标地在江对岸，他们必必要过江，黄浦江上曾经有十多座大桥，但此中大部分都在末日危急中倾圮，当年上海市疫情最严峻时军队炸掉了松浦大桥，南浦大桥，杨浦大桥等几座最首要的跨江桥梁，用来断绝黄浦江两岸，现在江面上独一还能勉强通车的只剩下徐浦大桥。
陆巡探头了望对岸，天空湛蓝，大风吹过江面吹动他的头发。
和对岸的空旷死寂分歧，这里固然一样沉寂，但氛围中无一处不满盈着逝去的硝烟味，你站在门路中心，耳边就能听到当年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埋藏在沉默中的残暴，埋没在沉寂中的狼籍。
“这些都是当年被军队干掉的传染者，二十年前，上海市是天下上最大的疆场之一。”赵高把车开得很慢，皮卡谨慎翼翼地绕过横在路面上的残骸，有烧毁的民用车辆也有装甲车，看上去像是个保持了几十年的车祸现场，几十辆车首尾相接连环相撞，车头车尾都粉碎。
“这是最后一课了。”赵高说，“结束以后你就算是正式毕业了，你回你的蜂鸟小组，我回我的渣滓堆，我们的师徒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福特皮卡驶下大桥，陆巡渐渐睁大了眼睛。
赵高点头，“我已经没甚么东西能够教给你了，上完这节课你就能正式出师了，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蜂鸟小构成员了。”
“不是。”陆巡点头。
“不会了。”赵高摇了点头。
“总结？”陆巡一怔，“这么说……今后就没有课了？”
・
赵高说的没错，陆巡早就不是阿谁方才被柠檬捡归去的小白了，他直面过丧尸直面过暗藏者直面过打劫者，乃至孤身一人潜入殛毙者的巢穴把安娜和菲碧救了出来，整座安然区里也没几小我有过如许的经历。
汽车转过一个直角弯，从狭小的街道里拐了出来，顿时面前豁然开畅，皮卡驶上沿江公路，一侧是修建一侧是宽广的江面，那栋标记性的尖顶修建还巍然耸峙在对岸，这是陆巡第一次见到这个天下的金茂大厦，它耸峙在阳光当中熠熠生辉，这件巨大的人类工程佳构扛住了数十年前毁灭天下的大难，没人晓得它为甚么能幸存下来，比它更高更坚毅的东方明珠塔和环球金融中间都只剩下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