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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剑奕星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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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教一学,不觉星月隐去,东方渐白,两人一身倦怠,返回洞中。叶灵苏倚墙盘坐,只怕仇敌来犯,故而手握长剑,并未熟睡,一听动静,顿时展开双目,见是二人,才又闭目调息去了。

席应真面露惊奇,点头道:“好小子,你竟然看出来了。不错,‘奕星剑’的剑招大多化自‘归藏剑’,独占这‘紫微斗步’是本派的首创,暗合斗数,摇光泛彩,十步杀人,不留行迹。说到底,剑客出剑,不在多少,只要你身法够快,步法够准,绕到仇敌亏弱之处,只出一剑,便可分出胜负。”

自古北方蛮族视海东青为神物,驯化今后上击飞禽、下逐百兽,来去千里,无往不平。《海青拿鹅》这支曲子乐之扬吹过千百遍,但真正的海东青还是第一次看到,想到白隼的短长,一颗心不由突突直跳。

“闻声笛声,出来走一走。”席应真坐在一块石头上面,手拈长须,眺望大海,脸上神采变幻,意似思考甚么,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乐之扬,你想学我的‘奕星剑’么?”

叶灵苏手扣金针,瞪着乐之扬两眼出火,乐之扬忙道:“叶女人别恼,这只海东青受了我的恩德,以是捉了鸟兽来酬谢我们。”

乐之扬耳听目视,但觉字字入耳,振聋发聩,人剑飞奔,叫人目炫狼籍。他瞪大双眼,死力想要跟上席应真的身形,但是越看越觉恍惚,不觉心烦欲呕。正难受的当儿,忽听一声长啸,席应真收光拍照,悄悄凝立,双目凝睇星空,仿佛未曾动过。

吹完一套曲子,乐之扬收笛止声,白隼也幡然落下,鹰目凝注过来,目光融融,已然不如先时的锋利。

回想刚才的景象,乐之扬心神恍忽,呆呆望着白隼,只疑这只鸟儿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山精海魅,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喟说道:“鹰兄啊鹰兄,你干吗要杀死‘麻云’呢?要不是你,我们就能分开这里了。”

乐之扬心中敞亮,当此危急之时,席应真是废除流派之见,决意传给他“奕星剑”,以便来日和冲大师周旋。想到这儿,贰心中滚烫,眼泪也几近掉了下来。

白隼双爪按地,间隔乐之扬不过一丈。乐之扬转念之间,蓦地明白过来,这只白隼恰是杀死麻云的凶手。贰心头火起,低喝一声,作势向前。白隼耸身拍翅,忽又冲天而去,只一闪,就消逝在夜色当中。

乐之扬问道:“鹰兄,你要我为你拔出针儿么?”白隼眸子转动,胸臆间咕咕作响。

乐之扬一愣,冲口而出:“海青拿鹅!”席应真笑道:“不错,恰是海青拿鹅。”

“恩德?”叶灵苏神采迷惑,“它受了你甚么恩德?”

乐之扬吓了一跳,抓起笛子,向后跳开。借着月光看去,那东西竟是一只极神俊的白隼,雪羽霜翎,疏尾阔臆,蛾眉深目,状如愁胡,一双鹰目冷如寒星,于黑夜当中光芒夺人。

白隼体格雄奇,蹲在地上足有两尺多高,锐目盯着乐之扬,期冀之余,亦有警戒之意。乐之扬见过它抓毙麻云的神威,暗想这鸟儿剽悍凌厉,一啄一抓都可致命,如果拔针之时俄然发难,本身岂不是要倒大霉。

乐之扬看着金针,想起本身被张天意金针刺心、受尽折磨的旧事,顿时感同身受,点头说:“好,鹰兄,我帮你拔针,你可不要乱动。”说着缓缓上前,走到白隼身边。

他长吟出剑,纵横刺击,高起降落,来去如风,每一剑均是劲力内蕴,长风穿过笛孔,收回诡异颤鸣。老道开初为了乐之扬看清,出剑较为迟缓,垂垂使得兴发,人影相乱,分合不定,融入茫茫夜色,仿佛两个席应本相对起舞,玉笛回旋其间,有如一道碧莹莹的闪电。

乐之扬看得目定口呆,笛子荒音走板,吹得断断续续。白隼打了个圈儿,忽又降落下来,一双星眸谛视少年,仿佛透出指责之意。乐之扬更加诧异,心想:“这鸟儿还能辩白出曲调么?”想着童心大起,停下《灵飞曲》,换了一支《碣石调》,才吹一段,白隼拍翅就走,钻入丛林深处。乐之扬忙又换回《灵飞曲》,半晌之间,白隼又如一支锐箭,从林莽中飞射出来,且飞且舞,欢乐不已。

乐之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定必然神,又吹起《阳维调》,这一次真气更加**,有如一团烈火,烧得经脉几欲爆裂。正难过的当儿,又听咕咕之声,乐之扬转眼一瞧,白隼不知何时,又来到了他的身边,鹰眼如炬,冷冷望来。

正烦恼,忽听有人笑道:“好小子,晓得短长了吗?”乐之扬转头看去,席应真背负双手,从一块礁石前面转了出来,心知方才的景象必然被他瞥见,顿时面红耳热,不堪惭愧。

席应真盘膝入定,乐之扬则和衣睡下。方才入梦,忽听叶灵苏大声叫喊,他蒙蒙地跳了起来,觉得冲大师来犯,攥着笛子就冲出洞外,但定眼一看,却见日上三竿,天光大亮,叶灵苏对着地上几只死兔子发楞。

席应真故作不见,起家说道:“奕星剑和东岛的飞影神剑一样,都是出自前辈大剑客公羊羽的‘归藏剑’。这一起剑法暗合天赋易理,此中的学问非常高深,厥后习练的人虽也很多,登堂入室的却没有几个。公羊先生殁后,得其真传的也不过云殊大侠、‘西昆仑’梁萧、‘镜天’花镜圆和本派的了情、百哑两位祖师。云大侠当年抗击元军,嫌‘归藏剑’修炼不易,为了让更多人习练,取其神意,简而化之,创出了‘飞影神剑’。这一起剑法,练到绝顶处,飞影乱神,虚若梦幻,的确是一等一的短长。‘飞影神剑’比‘归藏剑’上手重易,但练到必然境地,会赶上重重停滞,如要更上一层,仍需精研易理,从本源高低工夫。

老道看他一眼,笑道:“小子,你晓得这鸟儿的来源么?”乐之扬点头,席应真一捋髯毛,又问:“那你传闻过海东青吗?”

“奕星剑”分为九大定式,席应真先从“天冲式”讲起,讲了一个时候,乐之扬有所贯穿,踩星步斗,应机挥笛,身与剑合,相生无穷。

“你才见鬼呢。”叶灵苏瞪他一眼,“兔子如何会死?又如何落在这儿?”乐之扬想了想,笑道:“准是冲大师送来的,内里下了迷药,吃了兔肉,顿时昏倒。”叶灵苏一听,大觉有理。

“但是,但是……”乐之扬低头想了想,忽又鼓掌笑道,“对了,快的不是剑,而是步法。”

乐之扬听得似懂非懂,连连挠头,席应真笑道:“你不消烦恼,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剑法也要一招一招地练,急也急不来,你过来,我渐渐教你。”

他暗生惊骇,顿时停下吹奏。白隼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地展翅飞起,腾空回旋不下,收回锋利的鸣叫声。

乐之扬奉上玉笛,席应真接过,悄悄衡量一下,碧玉小巧,映月生辉,有如一泓秋水,在老者的手中脉脉流转。

“厥后梁萧远赴外洋,花镜圆不知所踪,本派的了情祖师虽是女流,但心机灵慧,尤胜男人。她暮年将星象归入剑法,传到家师手上,又将奕道融入此中,同时去芜存菁、熔炼窜改,由‘归藏剑’当中化出了九路剑法,名为‘奕星剑’。奕星剑从星象、棋道动手,远比从法术轻易,以是我才敢传授给你,如果换了‘归藏剑’,光是讲授阴阳术理,也要破钞几个月的时候呢。”

乐之扬耸了耸肩,扁嘴说:“可惜美意没好报。”席应真点头说:“积德乃求心之所安,如求回报,反而落了下乘。”乐之扬笑道:“道长说的是,小子受教了。”说到这儿,又觉奇特,“席道长,你不安息,来这儿干吗?”

游移一下,乐之扬蹲**子,伸出二指,拈住针尾,但觉白隼簌簌颤栗,他的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上,当下避开白隼的目光,喃喃说:“鹰兄莫怕,鹰兄莫怕……”说到第三遍,蓦地力贯指尖,奋力一拔,金针应手而出,随之溅出一股脓血。

席应真握笛在手,仿佛变了一人,一扫老态,神采抖擞,如松如柏,昂然矗立。他瞻仰长天,只见银河清浅,星斗斑斓,密如洹河之沙,微茫不成计数。

席应真目视火线,缓缓说道:“我当年游历辽东,见过的海东青都体格肥大,如许大的鸟儿,我活了七十岁还是第一次见到,想是岛上风水所聚,天造地化,方才出了这一只异种。”

乐之扬一愣:“道长何出此言,你不是不能收我做弟子么?”席应真点头道:“我没说收你做弟子,只是问你想不想学剑法。”乐之扬只觉胡涂,支支吾吾地说:“这有甚么别离吗?”

乐之扬察看手背,但见伤口甚深,血流如注,心中当真又惊又气,悔怨不该管这一档子闲事,牲口到底是牲口,全无恩德之心,**难驯,动辄伤人。

白隼王顾摆布,沉默不答,乐之扬自发好笑,心想:“我真是一个傻子,跟这哑巴牲口说甚么废话?”正要转成分开,忽听咕咕连声,白隼左爪撑地,右爪颤巍巍地抬了起来。乐之扬只觉奇特,忽见爪上金光明灭,凑上去一瞧,一枚金针贯穿鹰爪,四周的皮肉也肿胀起来。

乐之扬听得咋舌,连道乖乖,席应真看他神情,笑道:“你也别欢畅太早,‘归藏剑’当然耗时吃力,‘奕星剑’也不是三五天能学会的,我只能尽量传授,能学多少,全看你的造化了。”说着摊开右手,说道,“借你玉笛一用。”

叶灵苏那一针,没有射死白隼,但却伤了它的爪子。“夜雨神针”愚笨而入,勾住筋骨,拔之不出。白隼即使通达,自行拔针亦有不能,它雄踞此岛,称王称霸,羊鹿狐兔望风而逃,但却没有任何生灵可觉得它消弭这个烦恼,这时受了笛声的吸引,对于吹笛的乐之扬也生出了好感,故而一扫傲气,探出爪子向他求救。

“不对。”席应真摇了点头:“若要比快,谁也比不上‘飞影神剑’。”

乐之扬回声上前,席应真口说手比,讲授“奕星剑”的精要,这一门剑法与星象有关,学剑之前,先要晓得天文。此时繁星满天,对天说法,恰是绝好的机遇。席应真遥指星斗,阐述天道,天星远近疏密,隐含很多奇妙,化入步法,颇见奇效。

《海青拿鹅》是一支乐曲,曲中的海青就是海东青。海东青被女真人称为“万鹰之神”,生于东北海边,高飞疾走,快如闪电流星,能够击落九天之上遨游的天鹅。

席应真豪情迸发,收回一声轻啸,叫声:“看好了,这是‘天冲式’!”纵身出剑,玉笛流光,碧芒散落,乱如飞萤,口中长声念叨:“银河倚长剑,冲霄有飞星,七精从**,五帝洒流铃,焕然掷电光,驰驱如雷霆,左剑挽月华,右手接日景,光亮耀十方,鬼怪尽遁形……”

乐之扬略略说了一遍,叶灵苏咬着嘴唇,冷静听完,忽地咬牙道:“好呀,我用针射它,你却帮它拔针,我做恶人,你做好人,你的是恩德,我的又是甚么?麻云、麻云真是白死了……”说到这儿,双目泛红,急扭过甚,一道烟跑了。

席应真瞪他一眼,说道:“你这小子,平时萧洒得很,如何紧急关头又婆婆妈妈起来了?事急从权,现在大敌当前,我又寿命不久,你的武功太弱,如何对于得了这几个恶人?”

乐之扬看得风趣,几近笑出声来,因而打起精力,尽力吹奏玉笛。两边一上一下,上对明月,下临沧海,笛声悠悠,舞姿翩翩,委宛动听之处,竟是自古少有的奇景。

乐之扬呆了呆,鼓掌喝采:“好剑法,短长,短长。”席应真看他一眼,忽地问道:“幸亏哪儿?”乐之扬一愣,说道:“幸亏出剑很快,电光轰隆也不过如此。”

白隼收回一声哀叫,利嘴起落如电,狠狠啄在乐之扬的手背上面。乐之扬大呼一声,纵身跳起,忽见白影闲逛,白隼冲天而起,一眨眼就消逝了。

太昊谷一派的武功极重悟性,悟性不到,平生有望,悟性到了,上手极快,只是易学难精,练到五更天上,乐之扬也只将“天冲式”学会了一半,发挥起来绊手绊脚,大觉别扭。

几次试了几次,乐之扬盯着白隼,心中悄悄称奇:“这只鹰喜好听我吹笛子吗?哈哈,前人吹箫引凤,我吹笛引来白鹰,比起前人也差未几了。”想到这儿,大为对劲,使出浑身解数,吹对劲兴洋洋。白隼听了一会儿,忽地拍翅飞起,应和笛声节拍,绕着少年回旋起舞。

乐之扬看动手背,悻悻咕哝:“甚么异种?就是一只臭鸟。”席应真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忒也胆小,海东青能以小搏大,就连大雕也让它三分。你竟然离它如此之近,伤了手还算运气,这一啄落在脸上,连你的眸子子也会叼出来!”

乐之扬抬眼望去,一道白影如风似箭,掠空而过。叶灵苏叱咤一声,举手便要发针,乐之扬仓猝将她拦住,白隼一闪即没,钻入林莽之间。

席应真也走出石洞,问道:“甚么事?”叶灵苏指着兔子,皱眉说:“我一出洞,就瞥见这些兔子。”乐之扬没好气道:“几只兔子,有甚么大不了的?叫这么大声,我还当你见了鬼呢!”

乐之扬的心子突突乱跳,恍忽明白了白隼的来意,为了再次印证,他又放下笛子。笛声一停,白隼歪头转眼,纵身飞去,乐之扬再吹玉笛,它又回声而来。

乐之扬苦笑道:“我是猪油蒙了心,让道长见笑了。”席应真瞥他一眼,微浅笑道:“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义,你这孩子,心胸慈悲,泽及鸟兽,很好,很好,老道我没有看错你。”

席应真拎起死兔,看了看,笑道:“这东西的脖子断了,但不是人类的伎俩。”乐之扬接过一看,兔皮上爪痕宛然,顿时有所贯穿,鼓掌道:“我晓得了……”还没说完,头顶风响,他仓猝跳到一边,但见一只海鸟从天而降,啪地摔在他的面前。

乐之扬只觉头皮发炸,下认识握紧笛子,死死盯着白隼,心想:“这是甚么鬼东西,来无影去无踪,叶灵苏的金针也伤不了它?夜里不睡觉,飞到这儿来干甚么?”

乐之扬闻声鹰唳,心头一动,生出一个古怪动机。为了印证所想,他又吹起笛子,笛声上冲天宇,不一会儿,便听扑棱棱一阵响,白隼爬升而下,飘然停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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