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青青子衿
“傻女人你又傻啦？如何竟说些摸不着脑筋的话？”
炎颂没有强求，两人一起上停停逛逛倒也相谈甚欢。
炎颂问道：“你没驰名字吗？”
忽见她两行清泪逆流而下，蓦地扬起嘴角笑了起来。那笑中带泪或喜或悲的模样炎颂是始终不能忘的。
炎颂立在原地遥遥听着，总感觉这“傻女人”的歌声琴声里有一种旁人没有的清冷超脱。
她细心地把瑟收好，炎颂便发起替她背。
炎颂听得入迷，也恐滋扰她的雅兴，只等一曲唱罢，这走上前去，想与她聊一聊这歌中风味。
大毛严峻他乱跑，快速与锦瑟叮咛：“炎先生交给你了，我要去追二毛！阿婆说她炖了鸡接待客人，你们要早点归去！”说完也不等锦瑟答不承诺，便急着跑掉了。
可他将将上前，正巧遇“傻女人”偶然昂首，四目相撞，炎颂忽感一线似曾了解之意涌上心头，但若真叫他数出那里熟谙，他又列不出个一二了。
她有些暗澹的笑笑：“是我认错了，你很像，但不是他。”
大毛略比二毛沉稳些，怒斥二毛不规矩：“阿婆说了不让你叫傻女人，你都忘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薄荷糖：“你看，他还送了我们这个。”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个名字很衬你。”
“哟！傻女人驰名字啦！今后不能再叫傻女人了！”二毛做了个鬼脸，顺手揪了一根野草握在手里，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二毛是个鬼灵精，来话老是很快。
旁人大要上如何的清傲岸物，骨子里柴米油盐的俗人气是免不了的。人吃五谷杂粮，不是得道飞仙谁能不落一丝俗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这鸡从炎颂下午出门便一向炖到现在，用的是铁锅木料，文火渐渐熬到汤色奶黄。里头搁着十余种云南特有的野生菌子，黄白红牛肝菌、鸡油菌、羊皮菌、鸡纵菌、青头菌、黄赖头、喇叭菌和麻栗窝，一掀锅盖满楼都是扑鼻的香气，不由让人食指大动。
炎颂侃侃道：“周礼中有记录，雅瑟二十三弦，颂瑟二十五弦，饰以宝玉者，曰宝瑟，绘文如锦者，曰锦瑟。我还觉得弹瑟的技艺已经失传了，没想到另有人会，并且弹的这么好。”
炎颂深感莫名，不知她此番为何。莫非是因为本身的莽撞冲撞，惊扰了才子？
可此时“不是”两字却比万金更沉，不管如何也是提不到嗓子里，说不出口的。
可他固然是不请自来，毕竟是没做甚么特别的事，又如何引得她如许冲动呢？
“是你吗？”
他俩志趣相投，炎颂起先开“逸仙楼”的初志，就是给本身寻一个喝茶听曲儿的处所。萧埙琴笛，凡是风雅之声他都是爱好的。锦瑟在琴曲上的成就颇高，一起上炎颂深感受益匪浅，回味无穷。
又无言。
炎颂答：“他俩进山去玩了，不过他俩晓得您做了晚餐等着呢，应当不会玩的太晚。”
大毛说：“这位先生传闻你操琴谈的好，特地让我们带他来听的。”
是冲动么？或许是严峻抑或惊骇？
这里的水是绿油油的，湖底里长着大片富强的青荇。湖边是连绵的蒲草，岸上是错落的古树，有绿的、黄的、红的、枫色的，偶有长长的枝条垂入水中，上头覆着一层肥厚光滑的青苔，远了望畴昔一片班驳陆离，湖边那用木头胡乱搭建的亭子立在这里便显得不大高耸了。
现在的世道，唯有穿戴皮裤沙哑着嗓子扯歌的歌手爱拿着贝斯边弹边唱，再或者是穿戴西装弹钢琴的，裹着长裙拨吉他的。也不知是擅歌者不爱古筝二胡还是专于研讨中华乐器的不爱唱歌。
无言。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许是大毛二毛常日里野惯了，梁阿婆也不在乎，盛了锅里刚炖好的老母鸡汤，热乎乎的端上来。
她幽幽地望着炎颂：“先生赅博，我也觉得现在已经没人认得瑟是甚么了。”
二毛跑得缓慢，这半晌的风景已然钻进林野里，只能模糊瞥见他蹿动的黄褂子了。大毛追在前面孔殷火燎地喊：“等等我！等等我！”却也不见二毛肯放慢脚步等一等他。
梁阿婆特地先容了一种叫“八担柴”的菌子，说是味道鲜美非常，但是质地硬到要用八担柴才气煮的烂。她替炎颂夹了一块，一尝之下公然惊为天人，哦不，是惊为天菇。
在逸仙楼，大大小小高身低位的唱曲儿的、吹打的也都请过很多，申明远播的名伶也有，初出茅庐的小将也有，但都是各司其职，唱曲儿的尽管唱曲儿，吹打的尽管吹打，没有二者兼得的人才。
恰是入迷之时，忽见那女人满身生硬地立着，唯独手抖着不能停，本来无澜的双目垂垂微红，紧咬着嘴唇几近沁出血来。
炎颂不知如何答复，他们未曾相见，不管她心中所想是谁，他都该说一声不是。
炎颂想着这两小童的描述多数也有些夸大和诬捏的成分。若真是有能导致山体滑坡那么大的雨，别说进村的山路该泥泞的走不了人，单说这村庄还能不能无缺无损的保存到现在都是个题目。
“是你吗？”
总之她颤抖着伸出仍在震颤的手，谨慎翼翼地抚上炎颂的脸颊。
二毛不肯佩服：“不叫傻女人叫甚么？她又不肯奉告别人她到底叫甚么！”
即便是错认了，他仍不忍拂了她的意。
二毛奸刁道：“癞蛤蟆长毛——奇了怪！不爱说话的傻女人明天也爱说话了！”
她点点头，又俄然摇了点头，轻声道：“畴前他们都叫我锦瑟。”
她改正道：“这不是琴，是瑟。和琴分歧的。”
梁阿婆替锦瑟专门缝制了一个琴包，是专门去镇子上买了牛津布返来做的，便利她来回搬挪。在那之前她都是直接把这一人高的物件抱在怀里搬运的。
她点头回绝，说这把瑟如同她的生命，是不能离身的。
炎颂一慌，不知这是何意。
亭中歌声袅袅，洋洋盈耳不甚动听。
她的歌声并不是云南的一贯的欢畅曲式，反倒近似江南水乡靡靡的莺歌小调，吴侬软语的姑苏评弹。
回到竹楼时梁阿婆已经煮好了饭菜候着了，见只要锦瑟和炎颂返来便问：“大毛和二毛没一起返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