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民情得疏

民情在疏不在堵。乐隐秉公明断，世人皆服。

楼桑学坛倒是有人。只是多为幼年学子，还不堪大用。崔州平兄长崔均，亦被其父一封家书唤回洛阳。刘备实在能了解。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二子崔钧既已仕刘备，宗子便要另寻前程。

北海一龙住在精舍。

掌管宫室修建，将作监的长官，战国始置，历代沿革，称呼不一但职掌大抵不异。秦朝称将作少府，西汉称将作大匠。职掌宫室、宗庙、陵寝等的土木修建，秩二千石。

供麾下工匠利用，也是家令夏馥的官署。内置：设想、打算、营建、构筑，等数个署监。乃楼桑科研重地。出入皆有传证，前后自有重兵拱卫。

刘备仓猝将他扶起。宾主落座，刘备便问：何故至此？

刘备登楼远眺，见官舍前连日排起长龙，这便叹了口气。再繁华充足，路不拾遗。亦有诸情民怨。所幸官舍设置及时，未形成大祸。民相诉告，多不为金银。偶然候，所求不过是个‘理’字。

“为何？”管宁反问。

暗忖半晌，刘备俄然开口：断袍安在？

思路昏沉的管宁，下认识的回道：“乃因三人中，我年纪最小。”

“喏。”邴原这便拜别。不久即回。儒服、断袖皆在。刘备端去母亲绣房，又把前后诸情奉告。母亲细细看过被割去的断袖，这便言道：一个时候厥后取。

启事有二。刘备用朝廷所赐诸侯安车送阎柔兄弟去病舍救治时，三人亦在场。管宁举止如常，可华歆却临窗窥测，举止失礼的其一。前日，三人同在水田锄草。见田头有一金，管宁还是挥动锄头，像看到瓦片石头一样没有辨别，华歆镇静的拾起，偷把守宁神采后又扔了它。此是其二。

刘备伸手将他扶起。四目相对，见管宁亦面庞蕉萃，非常心伤。多大哥友，岂能无情。道分歧不相为谋。但是却肉痛难当。若能像衣袖这般说断就断，人间又哪会有这么多难以割舍的恩恩仇怨。

人活一世，所求不过是明净二字。

待公孙氏送来补缀好的儒服，刘备这便和邴原赶往楼桑学坛。

邴原以袖拭泪，这便将前后诸情细细道来。

说到明净，比来学坛出了件大事。向来三人成众的北海一龙竟闹翻。

邴原答道：在宿舍。

陈寔言道：仲显（乐隐字）很有才行，可堪大用。

刘备这便去信牵招，托他代问恩师乐隐情意。刘备这么做，是不想令老友难堪。若乐隐心在朝堂，不肯做侯府家臣，通过牵招也不会伤及两边颜面。

“多日未见，迩来可好？”刘备先出声。

学坛居中，大儒居后院精舍。前院居中为林荫大道，摆布两排皆为宿馆，分三层。与酒垆近似。一层是通铺，隔成数间大屋。二层是精舍，四人一间。三层是别馆，供世家贵族后辈携婢女家仆起居。

楼桑在籍邑民，已超三万。且皆聚居在邑中，如此密度，天然繁华。随之而来的吵嘴摩擦亦不在少数。都是些邻里之间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前也无邑长，又不至于去少君侯府跪地喊冤。故而只能忍气吞声。现在楼桑斥地官舍，这便纷繁前去诉讼。

刘备又道：速速取来，切勿让管宁晓得。

管宁当众割袍断义，与华歆断交。

摊子一大，诸事庞大。人手更加显得宽裕。

遵循刘备对辖地各城邑的归类。楼桑为商邑。郦城为农邑。西林为马邑。临乡城则是都邑。诸如督亢和大利，因势利导。现在还没想好。

邴原正要去拍门，却被刘备制止。

原大将军府，府掾胡腾及令史张敞，现在深居简出。多数不问世事。倒是有一人可用。安平观津人，乐隐。

牵招复书道：恩师愿为所用。

管宁遂怒割袍袖，斥曰：“子非吾友也！”

刘备点了点头：“三报酬龙，为何你是龙尾。”

刘备让他稍安勿躁。说统统自有分晓。

“船尾有舵。船舵之于船，正如鱼尾之服从。鱼无尾，寸步难行。舟行万里，端赖掌舵。三报酬龙，你便是掌舵人。”

此事产生在田间稻作。只要三人在场。究竟为何，刘备忙唤邴原前来细说。

悄悄移开一扇直棂门。只见管宁正背坐堂前，好像雕塑。

楼桑乃临乡北大门。往北十里便是涿县。又是少君侯发财之地。自是一等一的富强。

五楼书房。邴原跪地施礼，口呼少君侯。

乐隐乃牵招授业恩师。拜入大儒陈寔门下，用心修习，已稀有年。

“传闻了。”刘备言道：“北海一龙自断首尾，实在令人肉痛。”

又在邑中东南临街，将迁往白湖水榭的一宗人宅院，改建成官舍。前堂办公，后院安居。大事小情，乐隐皆秉公以断。摆布皆服。耿雍和崔钧暗中考核，也称其‘循吏’。

管宁闻声转头，见是刘备，仓猝施礼。

刘备又在工匠区，新建一馆舍重楼。取名：将作馆。

“循吏”之名最早见于《史记·循吏传记》。后为《汉书》、《后汉书》直至《清史稿》所秉承。野史中记叙那些重农宣教、清正廉洁、所住民富、所去见思的州县级处所官的牢固体例。司马迁《史记》传记当中，特设《循吏》、《苛吏》两目。此体例亦为后代史家所秉承。司马迁在《自序》里说，循吏是“奉法循理之吏，不伐功矜能，百姓无称，亦无过行”。此评价可谓精准。

表示邴原在门厅等候，刘备脱鞋入堂。径直走到管宁身边坐下。

刘备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归要来。割席不成，因而割袍。可还能转圜？

“想必少君侯亦传闻我等之事。又岂能好。”管宁哑声回话。

刘备摇了点头：“我之所想，却与你分歧。”

“道，分歧，不相为谋。”管宁咬牙答道。

关于工匠的官职，本朝最高便是：将作大匠。

不等管宁开口，刘备又道：“龙尾如鱼尾。鱼尾如船尾。三报酬龙，都说龙头最重。然我却感觉，龙尾特别重。”

乘天梯升上五楼，邴原仍在。见刘备上来，仓猝起家相问。

刘备笑道：有劳母亲。

刘备这便择谷旦，拜乐隐为楼桑长。

母亲女工，在刘备心中自是第一。续接断袖，天然毫无题目。题目是，管宁那边又该如何去说？

循吏有三能：善民生、明理讼、尊德育。

管宁一愣。

舍门内开，入目是一个小小的门厅。厅内三面围有三级木阶。阶下整齐的摆放着布鞋、木屐数双。阶上摆布为侧墙，劈面是两扇白绢裱糊的直棂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