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八章 暗涌（二）
“册封之事，不必再想了。”
徐氏被领进阁房后，一起忐忑不安的心很快落回原位。看来，谢明曦还是情愿提携娘家的。不然，她本日如何能进皇后阁房？
这个好梦到底是实现了！
“俞家的爵位，是三十年前先帝所封。皇上身为人子，又顾虑着母后，不便削了俞家爵位。”
周氏年事也不小了，本年四十多岁，保养再恰当，额头眼角也有了皱纹。
“俞大人年过七旬，经常告病。待俞大人闭眼，承恩公的爵位就会被收回。俞家会重新成为浅显的官宦之家。至于今后如何，便如皇上所言，得看俞家子孙成不成器了。”
“太后娘娘，此事该如何办？”俞太后的亲娘早已病逝，本日进宫的，是俞太后的娘家弟妇周氏。
谢钧内心天然非常绝望。可再绝望，也无可何如。谢家不是甚么王谢大族，也没甚么得力的本家。谢钧能做到一部尚书，有大半都是半子提携之功。
俞光正也“大病”了一场，极少在人前露面。
周氏松口气，忙笑道：“是是是，有太后娘娘在，皇上岂能薄待俞家。”
周氏委宛地应道：“还是老模样。”
徐氏的病很快就好了。
这一番话，对徐氏的打击实在不小。徐氏瞠目结舌，嗓子似被甚么堵住普通，久久说不出话来。
徐氏脸皮也算老辣，低声笑道：“这里没外人，娘娘就别臊我了。我委实是被吓得不敢进宫了，唯恐给娘娘惹乱子。本日也是阿钧让我来的。”
“祖母本日来，我便给祖母一个准话。”
梅太妃只是太妃，天子的嫡母是俞太后，俞家才是天子端庄的娘家！
这一刻，谢明曦熟谙亲热的面庞，俄然变得悠远陌生。
徐氏总算反应过来，挤出一个笑容：“娘娘说的是。”
所谓靠近，不是看口中如何说，于细节处才气窥出一斑。
周氏又低声叹了口气：“公公自年后就病倒在榻，太后娘娘赏了太医至府中。太医非常经心极力，只是，公公到底年事大了，怕是……”
“梅家和谢家，于国朝并无大功。只凭着梅太妃和我这个皇后，便享几十年繁华繁华，于朝中兢兢业业的朝臣而言，又是多么不公。”
“元舟堂弟在蜀地，元蔚课业出众，今后考科举入仕不是难事。五弟脑筋也非常聪明，细心教诲，不难成才。”
徐氏回府以后，将谢明曦这番话原本来本地奉告谢钧。
贪欲，是人的赋性。
“祖母坐等纳福便可，无需忧愁。”
俞太后略略皱眉，旋即放缓声音：“放心吧！哀家不会袖手不睬。”
在俞太后看来，盛鸿这一出是为了对于俞家。
“祖母前些日子病了，我心中非常顾虑。”谢明曦含笑说道：“幸亏祖母身材病愈，本日已能进宫，我心中非常安抚。”
徐氏一惊，脱口而出道：“娘娘说的但是真的？”
俞太后口中的四叔叫俞光正，是俞大人的本家堂弟，也是死去俞淑妃的亲爹。俞淑妃之死，在俞家也掀起了一阵风波。幸亏被及时地压了下去。
此时，周氏忧心忡忡，皱纹几近能夹住苍蝇：“皇上连梅家谢家也不肯封赏，更未将我们俞家放在眼底了。”
谢明曦唇畔还是含笑盈盈：“祖母也不必错愕。皇上任人唯才，只能有本领肯尽力，便有出头之日。父亲从四品的鸿胪寺卿，做到了现在的礼部尚书。或许，今后另有机遇能更进一步。”
正月二十这一日，徐氏进宫觐见谢皇后。
俞太后坐镇椒房殿，宫中大小动静，皆瞒不过她的耳目。
徐氏说话坦白直接。
听闻此过后，俞太后哂然嘲笑。
福临宫是建文帝幼年时住过的寝宫，盛鸿住进福临宫之前，这座宫殿曾被经心补葺过。现在成了帝后寝宫。
俞光正死了女儿，又死了远亲的外孙，好梦尽数破裂，也只能持续“养病”了。
谢皇后在阁房里见了徐氏。
俞大人活了七十岁，已是少见的高寿。现在一病不起，能熬多久委实不好说。看天子行事，俞大人一走，这承恩公的爵位怕是就要收回了。
统统的隐忧，都含在了意犹未尽的话语中。
“阿钧这几日展转难眠，焦急上火。人都熬瘦了一圈。他让我进宫来问一问娘娘，皇上为何不肯给谢家册封？是不是皇上对谢家有何不满？”
再者，梅家人谨小慎微惯了，官职提了一级便已非常光荣。爵位甚么的，没有就没有吧！日子总比畴昔好过量了。
“谢家的繁华，只能靠谢家儿郎尽力而来。”
幸亏谢明曦表示了“今后另有机遇更进一步”。若今后能入阁，倒也极好……偌大的胡萝卜吊在鼻子前，谢钧内心的怨气退了大半。
……
可惜，好梦太太长久，也过分残暴。没到三年，建安帝被兄弟联手杀了，昔日权势最弱的蜀王，一跃坐上了龙椅。
俞太后一向住在椒房殿里，椒房殿亦是后宫最大的寝宫。福临宫小了不止一筹。因帝后皆居于此，也日渐有了超出众寝宫的气势。
那个没有私心？身为天子，惠及母族妻族才是理所该当！盛鸿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贤人模样来，不过是想借机弹压俞家，进而压抑她这个太后罢了！
甚么永不册封，都是屁话！
至于梅家，连进宫探听的底气都没有。
徐氏在福临宫里待了半日，有幸和谢皇后一同用了午膳，然后才回府。
当年俞太后透暴露要本家堂妹进宫之意，俞光正立即动了心机，主动将女儿送进了宫。待到俞淑妃生下皇子，俞光正便做起了远亲外孙为帝的好梦。
俞太后心中轻哼一声，转而问道：“四叔迩来可还循分？”
谢明曦也不绕弯子了，淡淡说道：“皇上对谢家并无不满。只是，皇上想打消册封的常例。”
谢明曦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不过，俞家的荣光，也到此为止了。”
盛鸿不肯为妻族册封，他只能做个空头国丈。
俞太前面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