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八章 归西（二）
汾阳郡王特地前来，明显是有要事相商。
一旦公之于众，俞太后便要背上暗害天子的恶名，也无资格葬于皇陵以内。
灵堂按例设表里灵堂，统统女眷皆至福临宫跪灵。谢明曦身为皇后，当仁不让地在福临宫里筹划丧事。
从本日起，她和盛鸿便再无后顾之忧，能够经心为阿萝铺路运营了。
这一回，都城统统的官员及家眷早有筹办。这些光阴，早就传闻太后娘娘凤体不好了，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大家家中都备下了素服。
汾阳郡王办事确切利索，第二日，便去悄悄寻了进宫跪灵的几位阁老。
若瑶目中也出现水光，低声轻语：“是，太后娘娘弃世了。”
谢明曦站在床榻边，动也未动。
一炷香后，几位阁老练了僻静的配房里，一一浏览过目赵院使的证词。
谢明曦俯下身，伸手探一探俞太后的鼻息间。肯定俞太后毫无气味，才回身走到寝室外。
若瑶伸手搂住顾山长，哽咽着安抚：“蜜斯，你别难过了。人生活着，谁也逃不了生老病死。太后娘娘五十余岁，已算高寿了……”
四个字一出口，顿时响起了一阵痛哭声。
俞太后，终究死了！
宫中接二连三地筹办丧事，外务府里统统丧仪所需之物一应俱全。筹办起丧事来轻车熟路。
顾山长靠在若瑶的身上，泪流满面。
踏出门槛的顷刻，谢明曦面上暴露浓浓的哀伤之色，眼眶微微泛红对候在门外的世人说道：“母后去了。”
外灵堂设在了永诚宫。
昌平公主和驸马顾清一起跪下，结婚不久的顾舒瑾赵一鸣佳耦也一起跪在床榻边。
汾阳郡王低声应了。
陆阁老瞥了一同歇息的官员们一眼，低声道：“汾阳郡王稍候半晌，我们寻个温馨之处说话。”
“若瑶，你听到哭声了吗？”很久，顾山长才低张扬口，声音里有些哽咽。
盛鸿也适时地红了眼，沙哑着说道：“都随朕出来，给母后叩首送行。”
闭目养神的顾山长，在模糊的哭声中惊醒，在床榻上坐直了身材，吃紧喊道：“若瑶！若瑶！”
……
他们俱是建文帝活着时汲引任用的重臣，对建文帝的豪情皆非常深厚。当年建文帝离世，众臣悲伤之余，内心各自也有些猜忌。只是，无人张口挑破。权倾后宫的俞太后，挟着俞顾两家之威，谁也不敢等闲招惹。
这个老毒妇，这么死真是白白便宜她了！
听闻钟声，众官员和诰命立即换上素服，进宫奔丧。
这一行动，博得了众官员有志一同的赞成。
汾阳郡王点点头。
若瑶快步走了出去，扶住身材发颤的顾山长。
当日挑中汾阳郡王，纯属矮子当中挑将军，很有些撞运气的意味。没想到，运气这般好。汾阳郡王这个宗正实在做得不错。现在在皇室宗亲里，也很有影响力。
眼中的水光，一点点会聚，终究，化为点点泪珠滚落。
除此以外，另有梅太妃静太妃等几位太妃，也各自跪了下来。
汾阳郡王低声应下。
……
帝后率先进了寝室，在床榻边跪下，阿萝跪在帝后身侧。
她就这么冷眼看着俞太后吐血而亡。
百官皆至永诚宫跪灵。安王和霁哥儿等人，也都在永诚宫内。
几位阁老年事都不小了，跪灵小半日，腰酸腿麻。天子仁厚，特地下旨，令统统官员跪两个时候便歇一个时候。
“不过，这件事得让几位阁老晓得，俞家两家，也得让他们晓得此事。”盛鸿低声叮咛：“此事就由你去办吧！”
盛鸿也有些不测之喜。
丧钟响彻都城。
天子不便说的话，汾阳郡王能够说。天子不便做的事，汾阳郡王能够罢休施为。
汾阳郡王和一众亲王郡王，也未出宫，直接就进了灵堂归灵。汾阳郡王凑到盛鸿身边，低声问道：“皇上，赵院使呈上的那份证词，是否要公之于众？”
盛鸿明显已想过这个题目，低声说道：“不必了。父皇已离世数年，何必再将陈年旧事翻滚出来。再者，此事一传开，天家也没了面子。”
身为宗人府宗正，行此事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死者已矣，给俞太后留些最后的颜面吧！
福临宫里的恸哭声，传遍后宫。
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终究完整肃除。
无疑是盛鸿的一大助力。
就拿白日的事情来讲，俞太后纵有百般万般不是，到底是盛鸿嫡母。盛鸿领人前去诘问，免不了要落个不孝的申明。换做汾阳郡王，就无此困扰了。
执掌宫廷数十载的俞太后，命归西天。
便是脾气最好的赵阁老，也气得双目通红。若不是顾及俞太后已经闭眼归西，早已“老毒妇”“老妖妇”骂出了口。
临死了还不消停，妄图着在她心口刺上一刀。既是如此，她也无需包涵，生生将俞太后气得吐血身亡。
顾山长无声落泪，若瑶内心也尽是酸楚。她在顾山长身畔多年，对顾山长和俞太后之间的交谊最清楚不过。
寝室里响起了一片磕首的咚咚声，另有一片痛哭声。
顾山长没有再出声。
陆阁老一样怒不成遏，握着证词的手簌簌颤栗。
没想到，建文帝竟是死于俞太后不动声色的运营之下。
……
丧钟声很快被敲响，一声接着一声，响彻都城。
可惜，民气易变。这份深厚的友情，到底还是被阴暗扭曲的俞太后斩断了。
俞太后这一死，便如肃除了盛鸿的眼中钉肉中刺。
赵长卿领着霁哥儿蓉姐儿跪下，萧语晗身侧是芙姐儿，尹潇潇身侧是霖哥儿霆哥儿。另有存在感淡薄微小的安王，红着眼跪在了最前面。
人死如灯灭。统统的恩仇，也都一并消逝。恨也好，怨也罢，人都已不在了。今后今后，世上再无俞莲娘了。
汾阳郡王执掌宗人府近两年。这两年里，汾阳郡王行事谨慎谨慎。凡事不等盛鸿叮咛，便主动来扣问。皆以天子意志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