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如冰
“说了叫你别等我，如何还熬得如许晚？”裴敏中一面换衣裳，一面怪道。
杨云舒嘲笑道：“王爷怪我不照看李若兰的身孕，可多亏了我当日躲着，不然事到现在，如何撇得清？”
杨云舒摇了点头，说道：“那倒没有。他毕竟也还顾忌着我有身孕，也经常顾问，可……”她满脸尽是欣然之色，说道，“我毕竟不是泥人捏出来，总另有三分脾气，他这回怪我是怪错了！我再如何不喜好李若兰，总也是书香家世、阁老的孙女，如何会做侵犯妾室、伤及夫君子嗣的事情？”
可金陵城中的人们却没闲着，过年期间走亲探友，茶余饭后少不得群情这两个权贵之家的私密事。
“那……”宣惠紧紧地蹙起了眉头，不是王妙言，还能是谁？
宣惠点点头，给他夹了两片笋干放在粥里，说道：“现在我每天去太夫人那边存候，她昨儿跟我说等出了正月就从正房里搬出来，要到园子里的佛堂去住，旁的话也没多说。”
第二日，宣惠叮咛厨房做了些糕点，还特特蒸了一笼内填红豆沙馅的白面小兔子，用食盒装了，带着人去了王府。
杨云舒淡淡地笑道：“月子是早就过了，不过我叮咛她多静养些光阴，我这里不差她一个服侍的。至于侧妃……我倒不晓得该如何说好了……”
“换了几个大夫，都说是寒凉之物侵体。更有甚者，说打落得如许快，只怕就是落胎药。”杨云舒两眼茫然地看着火线，幽幽地说道：“王爷这般将李若兰放在心上，如何肯善罢甘休？可过了这么些日子，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查到，贰心中窝火也是有的。”
“三哥……还在查吗？”宣惠艰巨地问道。
裴敏中放下筷子，漱过口，搂着她笑道：“行了行了，不说他们了。日子都是本身过的，我们操他们的心做甚么！”
这一晚，他派人给宣惠捎话说要迟些返来，晚餐不必等他。待他到家时，已过了亥正，宣惠正倚在床头看书。
宣惠待要不提败兴的话，可想想昨日梁瓒都托了裴敏中带话，可见两人的干系实在是僵了。
而裴太夫人不但没有病倒，或是癫狂疯闹，反倒是悄无声气地接管了这统统。可她越是如此，宣惠就越感觉她的内心藏着深不成测的哀伤。
宣惠将吃食交代了送去厨房，然后笑道：“嫂嫂这里本日倒是平静。”
杨云舒笑了笑，说道：“过了元宵，濯儿就又开端跟着先生读书了，他不在时，我这里可不就是平静得很。”
裴敏中附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问道：“这两天太夫人和母亲可好些？”
“今儿晌午我和璇夜陪母亲用饭，母亲还又哭了一场……又几次跟我说，今后有了孩子，身边可千万不能离了人……”
宣惠叹了口气，问道：“那三哥跟你，但是又吵架了？”
“对了，本日王爷同我说，叫你哪日有空归去瞧瞧王妃。他们比来有些……有些不谐。”
成国公府因为初三大大地闹了一场家务事，以后没有办任何年节宴，府里安静得很。
宣惠见他返来，赶紧叮咛丫环送宵夜出去，又笑道：“你这几日，起五更便走，大半夜才回，我若不等等你，怕是连句话也说不上了。”
裴敏中无法地笑道：“王爷也没细说，你别先入为主就认定了是王爷不对。再说了，那里有mm管哥哥房里事的事理，你就畴昔问问清楚，安慰安慰王妃，也就算是尽本分了。”
杨云舒现在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但她腰肢纤细，肚腹只是微微有些隆起。
因着安王府里王妃有孕不宜劳累，且一名姨娘小产，本年王府的宴请只办了初5、初六两场，也只是走个过场，不到申时就都散了。
宣惠翻了个白眼，说道：“他在外头是风景的王爷，在王府是一家之主，嫂嫂何德何能给他气受！”
过了元宵节，裴敏中便又开端繁忙起来，日日来回于国公府和城外大营之间。
她说到冲动处，两手抓紧了手中的帕子，旋即又放开，脸上规复了安静，乃至有一丝淡然：“王爷怨我、疑我，全不念当日情分，又叫我如何水过无痕、还是掏心掏肺地对他？天底下的伉俪，相敬如冰的，原也不在少数。”
这时丫环送了野鹌鹑粥和小菜出去，宣惠披衣下床，陪着裴敏中坐在茶桌旁说话。
宣惠歉意地笑笑，也感觉本身的反应有些狠恶了。她陪着裴敏中去净房洗漱过后，两人上床歇息，一夕无话。
金陵城的这个年就如许既清冷又热烈地畴昔。
这十几日来，太夫人足不出户，每日诵经礼佛。宣惠数次在存候时，发明太夫人跪在正房西间的地上冷静地堕泪，那墙上挂着老国公爷留下的一方宝剑。
任凭心智如何固执的人，一朝发明十六年的豪情与心疼错付别人，丈夫与儿子早已绝嗣，恐怕一时都难以接管，更何况是年龄已高的白叟。
“……那两位也没在你跟前奉侍？兰姨娘……出月子了吧？”宣惠谨慎翼翼地问道。
裴敏入耳见这话，不由叹道：“当初家里没甚钱，百口不过一个丫环一个小厮，长兄与我都是野着长的。谁曾想如许面子的人家里也会有如此肮脏的事情！”
宣惠没好气地说道：“他又如何了？是不是又思疑嫂嫂苛待他的心头肉了？早知这个李若兰这么能搅事，当初我拼着叫三哥活力，也不能让她进了王府！”
他嘲笑一声，接着说道：“母亲是个心性荏弱的，饶是厥后缓缓跟她说，她也哭了这一二旬日。真不敢想初三那日如果蓦地叫她闻声，会是个甚么景象……”
她回身叮咛结草把屋里服侍的人都带出去，这才说道：“之前我只狐疑李若兰落胎是她做的手脚，可查来查去，只查出来她打通了林花阁一个管洒扫的粗使小丫头，也就是问些李若兰院子里的事情。就算她想搞鬼，那丫头连林花阁的正房都进不去，想要做手脚实是难堪。”
经历了这一场磨难，裴太夫人衰老了很多，昔日里盛气凌人的态度都化作了冷冷酷然，倒叫宣惠生出几分佩服和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