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卌四章 中怀饥溺
琴袖一看,秀才递过来三两多银子,用作去都城的盘费是绰绰不足了,便赶快谢道:“公子与我不过素未会面之人,何必脱手互助呢?”
琴袖便道:“平常引见,袁大将军一定肯见我,如许,你给我一些纸笔,我给袁大将军写一封信,管保大将军喜好。”
“女人,这也不是白坐的船。”船夫在炮火连天的时候仍不忘要钱。琴袖没法,只得把头上金发簪摘下递给他说:“我通共只剩这个,你拿去吧。”
秀才笑应:“女人客气了,若女人不嫌弃……”正要说话俄然秀才脸上的笑容僵在那边,琴袖只觉奇特,转头一看,只见一群兵丁正巧在岸边巡查,瞥见这些避祸之人,纷繁上前抓住,琴袖未等秀才说完话就已被兵丁发觉,绑着送到了虎帐里。
咻咻不定的流矢之声响彻耳际,风扬飞沙,烽火四起,琴袖逃出南昌府衙门以后,听闻章江门失守,裕王军只在负隅顽抗,便跟着四散逋逃的人群穿过一片又一片瓦砾堆,到了东湖岸边,想从东湖乘舟往南避祸。
琴袖冒充笑道:“我是南昌城中名妓萧三娘,我虽属意于你,但我向来不自轻其身欢迎你们如许身份之人。你听了也别恼,你若能把我献给袁大将军,说不定也是大功一件,届时升你官职指日可待,你说是不是?”
夫离子散、家破人亡,琴袖回想经历的各种故事,不堪唏嘘,那一叶扁舟也泛动往南,悠悠一起出了南昌城水门。
兵丁道:“这你就不晓得了,你们在两军阵前走动,天然是不洁净的人。就算你们洁净吧,正巧我们这里缺马脚夫工,既是百姓,也得为朝廷大兵考虑,挖个战壕修个堡垒,总缺人来,刚好你们就奉上门了。”
那秀才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现在天下大乱,家邦不信,你一个弱女子又如何禁得起受得住呢!”
琴袖道:“我不过戋戋一个女子,怎能做得了如许粗笨的活计?”
琴袖只朝他略微苦笑了笑,仍凝睇那滚滚江水无声无息。秀才便说:“女人身无长物,我这里另有几分银子,你先拿去用吧。”
琴袖细数之下,少说也有几千顶帐篷,帐外到处都闻获得铠甲收回的血与汗的臭味,琴袖忍着恶心叫人带着入了马棚,一股马骚味熏得她头昏脑涨。
兵丁挠了挠头笑道:“我打小是庄稼人,钻狗洞长大的,如何熟谙字。你等着,我给你拿纸笔来,等你写完了我带给千总。”
那兵丁一扫她面孔,只觉亭亭玉立,若仙若神,肤白凝脂,弯眉樱唇,体格荏弱,双峰傲立,娇滴滴端是个美人,便笑道:“女人容色,万中无一。”
慌乱当中船夫撑开小舟往岸边靠去,不想一个炮弹打来又把船推得东倒西歪,船侧之人纷繁滚落水中,在水里扑腾拯救,但是船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顾着往岸边撑杆,情急之下,琴袖紧紧抓住那秀才的手臂不敢放松,秀才也抱着她内心突突乱跳。
琴袖朝他笑笑道:“军爷真是聪明,这也看得出来。”
这些粗人天然性子直,说出如许的话也不嫌害臊。若在平时琴袖必然恨得骂起来了,但她俄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绝妙的主张,便忍着内心讨厌笑道:“军爷,你见我容色如何?”
船夫朝船上大喊:“朝廷雄师打过来了,快下船逃命吧!”
好轻易见着岸边,船夫纯熟地用船竿一挺,小舟已泊岸边数尺,那些避祸之人不顾稳妥,像猴子一样纷繁跳下船只。琴袖也跟着跳了船,俄然想起才回身拜谢秀才道:“大恩不言谢,目下焦心,不能尽礼,他日有缘必当酬谢。”
兵丁乃点头笑道:“你倒很聪明,不过我们袁大将军的面不是那么好见的,你在这里好生等着,我去与千总说说,看能不能将你引见给袁大将军。”
琴袖反问道:“袁大将军贤明神武,如何会错抓无辜百姓?”
兵丁见她标致,下贱地笑了笑道:“哟,这里有个妞儿,算你交运,这是平南大将军袁总爷的大营。”
琴袖自知他意,但是身在囹圄何如不得,心中一阵焦心。
兵丁见她愁眉不展乃笑道:“你别不欢畅,你也不是白做这活儿,前儿也有抓来的女人,爷们儿一个个上了她,银子给出很多。这类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看你发饰也早嫁人了,破了瓜怕甚么,另有人归去说你不成?”
船夫还在捂着耳朵颤抖,琴袖一跨上船,船身悄悄摇摆了多少,船夫这才别过甚来一看,一个面貌斑斓的女子正在船中坐着呢。
当时情面混乱,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世人急于登舟,堵在一处船埠叫喊不止。琴袖戋戋一个弱女子底子挤不出来,只能闻声不远处船夫在船头大喝:“慢点!慢点!一个个来!”
兵丁固然看她看得流口水,但转念一想倒也是:女人今后有的是,但她如许的绝少,若能以此献上,就是美事一桩。袁将军看不中大不了再给他们哥们儿玩一遭,如果看得中难保不会给他加官进爵,如何算都不是亏蚀的买卖。
从水门乌黑的闸下颠末,出城了望,江河安静,琴袖也稍稍放心一些。望着滚滚波澜,睹物思人,她便欣然吟道:江水怏怏,我心饥溺;江水悢悢,我心凄凄。
兵丁咯咯笑了起来道:“我是旌旗上见这几个字多了,以是认得。”琴袖内心只是轻笑,她前面称呼写的是袁庆轩公台鉴。这“庆轩”是袁可忭的号,琴袖之前留意朝廷,对官员的姓名字号都晓得得一清二楚,光这一个称呼就必然能让袁可忭见她一面。
大抵是被认作敌军细作,这些避祸之人纷繁被兵丁推搡至一片树林。林间风声萧瑟好似万箭齐发,不觉令人毛骨悚然。穿过树林琴袖等人才被带到一处营帐。
那兵丁趴在她身边看她写字,只见指间一动,笔尖倾泻出一阵流风回雪,直把那兵丁看呆了,大喊道:“我虽看不懂,这字真是都雅,仿佛是水里的鱼天上的鸟。诶,你开首写得这几个字是袁大将军么?”
船夫接过发簪在嘴里吹了吹,又照着日光看了看,公然是纯金的东西,便笑道:“女人请好好坐着,船要动了。”
待统统写完,琴袖胸有成竹将信交给兵丁,他忙接了递给千总某某。千总某某看了手札,大惊之下将信转递给了袁大将军。
琴袖先谢了他,就往袁可忭的大营中走去。
琴袖便一声谢过,不一会儿兵丁把纸笔都带了来,琴袖便在纸上粉笔疾书,将理王各种遭受写在信中,并向袁大将军求救。
兵丁便惊道:“哦?姑奶奶竟有这个本领?你认得字,写得了信?”
过不了几时,那兵丁神采仓猝地跑来讲:“姑奶奶,你真神了,袁大将军说要见你呢!”
兵丁一阵奸笑道:“天然不必你们做,男的做就是了。你们来,另有他用。我们雄师长途跋涉,他奶奶的跟这帮鸟人兵戈,爷们儿都累得很,有了你如许的宝贝,还不好好舒坦舒坦?”
一艘接着一艘船只向南而去,可琴袖夹在人群当中也不见前头人少了,正在难堪之时,俄然“轰”得一阵山崩地裂的炮声把世人吓得都趴在地上,琴袖一看世人吓得乱窜,就一个跨步冲上先去,找准一条划子就踏了上去。
他刚一说完岸边又有人叫唤起来要坐船。但是避祸的人实在太多,他这一叶小舟已载了满满十数人,个个带着家私承担,更显沉重。即便如此,另有很多人想挤上船去,船夫无法,只能用竹竿悄悄往水中一点,船便轻巧地离了岸,惹得岸边世人一阵大喊小叫、长叹短叹。
这舟师雄浑威武,一眼望去仿佛庞然大物,琴袖所坐的划子更显微不敷道了。还没等世人看个明白,战舰舳舻之上,一发大炮就朝这里轰了过来,“嗵”得一声砸起千尺浪花,把琴袖所坐的划子荡出数米之远。
“这里是哪儿?”琴袖忍不住问看马的一个兵丁。
琴袖道:“那是天然,如何,你不熟谙字?”
琴袖正要谢过他,俄然只觉一个不稳,小舟左摇右摆起来,晃得人天旋地转。本来朝廷的雄师在攻打水门,前面竟是一艘又一艘的朝廷战舰。
不知谁听闻她的哀叹,俄然一拍她的肩膀,琴袖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一个秀才模样的人向她问道:“女人要往那边?看你言辞哀切,恐怕这一起吃了很多苦吧!”
琴袖挤在船上看着两边湖水尚还安静,心中却翻江倒海般久久不宁。顾不得很多后代情长,她必然要把理王没有谋反的动静带到都城,但是她身无分文,此去足有万里之遥,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有甚么体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