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陇门客栈的保护费
“还不是妖姬祸国！”周石头大嘴巴忍不住插嘴道。
“先生竟也自以为山匪了，自贱至此，某无话可说。”
裴先生还没说话，徐娘子便开口道：“出去吧。”
此话一出，徐娘子抬手掩开口鼻，哈哈大笑起来。“周石头这话就透露春秋了吧，你还太嫩了。”
裴先生与徐娘子皆是淡然。
方青则自顾自的取出茶杯和茶壶道：“您几位喝杯热茶暖暖身。”说完便关好了门，退了出去。内心想着但愿掌柜的能看中他的勤奋，留下他当小二。
方青用肩膀撞开门，一手提着餐盒，一手拎着一桶茶具。徐娘子接过餐盒翻开来，取出两小菜和一碗白米粥放在裴先生面前，粥里披发着浓浓的人参味。
余寨主乃是十四年前被梁州府兵剿除的鱼家寨寨主，当年那漫山遍野的尸首，血染的山头红泥，裴術如何能够健忘。
“这有甚么希奇的，现在天子积弱已久，且是个昏庸的，世家想要保存下去，也得凭借一些得用之人。两方勾搭买卖又与我等有何干系？”徐娘子淡淡的说道，“我等不过是在这行商之道上混口饭吃罢了。”
方济舟连瞪了周石头几眼，周石头咽下口中的不平气坐了下来。方济舟才说道：“天下已乱，恰是我等的机会，不晓得诸位有何筹算。”
“先生这粥里的人参很多啊，以堆栈微薄的支出可吃不起这等精贵物品。”周石头眼热极了，他倒不是想吃那怪味道的人参，只一小株人参够他寨子中五百兄弟吃上顿肉了。
“我等自是不怕王家，只是护送粮车的人皆是妙手，且令行制止，似是军中之人。由此往西北畴昔，但是谢节度使的地盘了。”
方济舟道：“我等本是良民，何如世道地痞，被逼落草为寇，此时恰是我等翻身之时啊。裴先生，您莫非健忘了余寨主？”
“就算没有那妖姬，五年后不也是这幅模样。”徐娘子不屑地讽刺道，她可听不得甚么妖姬不妖姬，“男人自个没本领，倒是都怪到女子身上。那女子也真是不幸，不过十五岁的芳华年纪，被硬生生抢入宫中，夜夜都得忍耐一枝白了头的芦苇花。”
西陇山脉上的大多盗窟居于西南，此地商队浩繁，山体也可做保护，是发财的好地盘。少数几个村寨则居于山的东北面，靠捕鱼为生，实在不过是些山民。此地山路崎岖，是山匪都不肯意呆的处所，商队也是少的不幸。
“这不恰好解了你们的燃眉之急，今冬来得早，粮食总也不敷吃的。”徐娘子面不改色道。
老天子死了，太子亦是个阿斗，秦王母族强大，燕王这位王叔更是虎视眈眈，各方节度使早已拥兵自重，如许说来便是已经天下大乱了。
周石头听的要断气似的，他呛了声：“莫非不是靠十里八乡的部下包涵？”如果他们往东北岭一站，看哪个商队还敢往此通过。
“老天子虽是久病之躯，但客岁有客商路子此地时曾说，可再活此数。”裴先生压下喉咙中的痒意，伸脱手伸开五指说。
而裴先生口中的庇护费，可不就是那两盗窟的性命么，只不过是谁交给谁的不同。
裴先生却说：“我虽是被余寨主所救，在盗窟中糊口多年，可也要说句公道话。大师伙虽是被赋税逼的没有活路，那阔别人迹，依山而活，也就罢了。只他们自称盗窟，靠盗窟之名与匪类订交才保住安宁，闲时也去野道上抢些财物，如许说来，又有何无辜可言。”此话甚是无情，竟有些忘恩负义的意义。
“你俩别再打岔，说正紧事要紧。”一旁的魏长老目睹要吵起来，便喝道。
“你……”周石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话惊得徐娘子摔了手中的茶碗，那茶碗落在桌上，哐当一声。她下认识看向裴先生，裴先生只瞥了她一眼，又转过甚去等着几位说话。徐娘子背上盗汗淋漓，内心想着现在正躺在自个床上的人，那死鬼七天前便悄悄进了堆栈，却涓滴不露任何动静，竟是防备着她？怪不得他受了如此重伤，想必是月前就从都城里逃出来了，快马加鞭逃到了这里。
西陇山脉全长千余里，横亘在梁州，隔开了大齐中北部与北部。如果去西北，则必经山脉西南面的西陇岭；若去东北，则颠末山脉东北面，或者由水路经千松江进入东北。
“老天赏饭吃，之前有拨药材贩子从北州盘了些好人参，看着小裴的面子便宜卖给我们。”裴先生说话还是缓缓的。
此话一出，在坐的方济舟和两位长老齐齐变了神采，李长老喝道：“坐下！”
两厢无人说话，氛围沉默了下来。此时楼梯上传来木板的吱呀声，不一会，方青的童音便在门外响了起来：“老爷子，您的早食已经端来，是否要用些。”
“嫩甚么！”周石头蹭的站起来，方济舟连连瞪他，他只当没瞥见，还是挥动着拳头愤怒道，“我一拳就能打碎你这幢破楼！”
鱼家寨十四年前被灭，这几人在山中躲了五年，五年后出山，在此依山建堆栈。当时搅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最后以两个小盗窟被灭为结局。那小裴如猛虎下山势不成挡，小小年纪连挑两盗窟，真到了谈裴色变的境地，到现在很多盗窟中仍有裴妖怪之称。即便这几年她一向笑容相迎，非常友爱。
“周小子勿恼，我们能在此运营，当年也是交了庇护费的。”一碗白粥下肚，裴先生停了手说道。
“这干系便是，老天子死了！”李长老两眼放光，万分必定的说。
“西陇岭上盗窟无数，但是鱼家寨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活不下去的村民，在离主山脉悠远的山中建了寨子，靠的也是河里的鱼用饭。那府兵不过为了邀功，随便剿了个村庄便算剿匪有功。”方济舟为这世道的不幸摇了点头，感喟道，“我等不过也是别人的刀下鱼肉罢了。”
陇门堆栈就离这些山民不远，每年大买卖不过两三个，然后给山民们代卖些货色挣点口粮钱罢了。可就算是大买卖，也得靠这些盗窟不来掠取。